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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後來,喬洛“失蹤”了。兩歲多的孩子失蹤,所有的人都會往不好的方向去猜想。
溫雅柔當時只覺肝膽欲裂,她想痛哭,想要祈求,卻發現她的公婆,她的丈夫,她的喬鈺,全部都對這件事情視而不見。
是了,他們原本就不待見喬洛,比不待見她還不待見喬洛,現在喬洛失蹤了,他們怎麼可能費心思去找?
後來果然如溫雅柔所料,沒有人去找喬洛,那個兩歲多點,說話都不利索的孩子。溫雅柔不敢哭。她害怕惹怒這一家人,榮華富貴轉瞬就成了過眼雲煙,因此不敢哭,不敢惱,更不敢鬧。
她佯作不在意那個孩子,不去找,不去問,不去提,她每天都告訴自己,她有喬鈺就足夠了,至於喬洛,她從來沒有愛過那個孩子,這樣一日一日的,溫雅柔都覺得自己已然忘記了這個孩子。
及至後來,喬鈺忽然有一日告訴她,喬洛找到了的時候,她還能笑意盈盈的先給喬鈺整理好衣服,才慢吞吞的去了喬老爺子的書房,然後就聽喬老爺子逼她選擇,要麼把喬洛接回來,她離開;要麼她留下,喬洛永遠不能進喬家。
溫雅柔不假思索的就選了後者。
而她為喬洛所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求著喬老爺子為喬洛找一家沒有子嗣,疼愛孩子的人家撫養。
喬老爺子沉吟良久,直到溫雅柔發誓,這輩子都不會主動把那件事情說出去,他才答應,為喬洛找一戶好人家,將他安置好。
然後他就派人把當時奄奄一息的喬洛丟到了喬教授的家門口。
喬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除了他認可的子孫,其他人就只分為可以利用或者應該被剔除的障礙物兩種。很顯然,喬洛對於喬鈺,就是一個障礙物。如果喬鈺喜歡喬洛便罷了,留著給喬鈺解悶也好。可偏偏喬鈺厭惡喬洛至極,他這個當爺爺的,當然要“幫忙”了。
及至今日,溫雅柔才知道,喬老爺子所謂的將喬洛安置好,就是這樣安置的。
張教授看到溫雅柔的模樣,也不知該說什麼。這是溫雅柔自己選擇的路,拋棄喬洛,獨自富貴。她看不起溫雅柔菟絲花的性格,非要攀上喬家的性子,可溫雅柔到底是喬洛的生母,張教授最後還是對著溫雅柔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生下喬洛,喬洛很好,他是個好兒子。”張教授緩緩道,慢慢直起了身體,“如果你心裡還有一絲一毫的記著喬洛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那麼就請你不要再為難喬洛了。他很好,很孝順。你若是再為難他,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喬教授嚴肅著一張臉,也走了過來,對溫雅柔深深鞠了一躬。
他們對溫雅柔鞠躬,是感激,感激溫雅柔當初選擇生了喬洛,讓他們夫妻有機會撿到並領養了喬洛;同時也是撇清,喬洛是他們家的了,請你不要再欺負他。
溫雅柔察言觀色的本事向來很強,當下就領會到了喬教授夫妻這一鞠躬的含義,再想到之前她要跪喬教授夫妻,兩人避之不及的模樣,她一下子就失聲痛哭起來。
不是梨花帶雨的哭,而是眼淚鼻涕都哭了出來的那種苦,狼狽,卻又發自內心。
那個將喬洛抱過來的男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靜靜的思考著。這樣的父母教導出來的孩子,想來也不會很差。只要喬洛答應不喜歡男人了,他就可以把喬洛帶回去給老爸,讓喬洛繼承家業了,這果然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啊!
紀風然兀自想的開心,那邊喬洛的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
少年的身體很健康,就是有點輕微的低血糖,要吃早餐,不要餓著就好了。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溫雅柔聽到了醫生的話,擦了擦眼淚,看也沒看喬洛一眼就離開了。
紀風然擰著眉頭看了溫雅柔一眼,然後又看向喬教授和張教授,見二人同樣對溫雅柔視而不見,完全搞不明白這幾人是怎麼回事了。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
因為喬洛已經醒了。
少年蹙著眉頭看向紀風然:“你剛剛叫我什麼?外甥?你是誰,為什麼這樣叫我?”
紀風然尷尬的囧著一張俊顏。他倒是想直接認了喬洛就好了,可是想到老爺子對同性戀的厭惡,一時之間哪裡還敢說實話?
遠在C市的秦牧錚還不知道他又多了一個難以搞定的長輩。
他正盯著笑意盈然的青年,目光沉沉。
“你醒過來的太早了。”
青年歪著頭,玩笑似的道:“要不,我再睡一覺?過個七八年再醒過來?”
秦牧錚立刻道:“好,就照你說的做。”
青年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了。
他知道的,眼前這個男人,從來不開玩笑。
☆、30 威脅
喬洛覺得他現下的身體還算健康,根本不存在什麼耳背幻聽的毛病。況且,就是他前世得了血癌的時候,他的聽力還算非常正常的。
可是這個他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人卻言之鑿鑿的站在他面前肯定道,“是你聽錯了。你看我這麼年輕,像是有一個你這麼大的外甥的模樣麼,而且,如果真的是親舅甥,那肯定是有血緣關係的,你要真不信,那咱們就去驗DNA,到時候你就知道我沒說謊了,”
喬洛心裡同意這個男人的說法,而且他的長相和溫雅柔一點都不像。可面上喬洛還是不冷不熱的刺了這個男人一句,“不是就不是,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難道真是心裡有鬼?”
紀風然被少年一噎,扭過臉去不肯看少年。
瞧這臭脾氣,和老爺子還真的有那麼點像!
喬教授和張教授可不知道紀風然在腹誹他們的寶貝,只是到底是人家紀風然把喬洛給抱過來的,還一直跟著他們在這裡守著,就是出於禮貌,二人也不能讓紀風然憋著一口氣離開了。
“洛洛快謝謝紀先生,爸媽年紀大了,都抱不動你,還是人家紀先生一路把你抱過來的,還不快說謝謝!”
喬洛臉一黑。
一路抱過來?
難道又是什麼公主抱?
他一個大男人被秦牧錚那個瘋子抱就抱了,怎麼這個陌生人也跑過來抱他了?還是大庭廣眾,一路抱過來?他就不會用背的麼?背著總比抱著舒服多了啊?
喬洛兀自一個人氣憤,喬教授和張教授哭笑不得,卻也高興兒子比前幾天剛回來的時候活潑多了,只是高興歸高興,這禮貌還是不能忘得。
“洛洛!”喬教授板了臉,喚了喬洛一聲。
喬洛瞥見,眨了眨眼,只好對著紀風然瓮聲瓮氣的道謝:“謝謝紀先生千辛萬苦的把我抱了過來,真是太辛苦您老人家了!”
紀風然覺得有趣,連連擺手道:“不辛苦不辛苦,洛洛雖然有點重量,可還勉強在我的承受範圍之內啊,沒事沒事兒,洛洛不用覺得愧疚的!”
喬洛無語。他還是對紀風然把他一路抱過來的事情耿耿於懷,因此也不主動和紀風然說話,反而是紀風然一個勁的跟他套起話來,殷勤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