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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後再也看不到他,再也無法,在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親吻他,偷偷告訴他他是多麼的愛他,多麼的希望他能快樂;他再也無法,想盡千方百計的哄騙他上床,撫摸著他的身體,狠狠地進入他,欺騙自己,他們是最親密的情人,任何人都比不上他們;他再也無法,特意灌醉了自己,對著他耍無賴,借酒裝瘋的大聲說愛他,毫不顧忌的占有他,看著他無奈又略帶縱容的表情……
他再也無法,再也無法,等到他接受他了。
“笨蛋,笨蛋,為什麼要自殺,你恨我,就殺了我,為什麼要自殺?殺了我,喬洛絕對會保住你的,為什麼要自殺,殺了我多好,你還能去自由自在的去生活,去娶妻生子,那該多好?為什麼……要殺你自己啊。”
潘遠東嚎啕大哭。
“笨蛋,笨蛋,為什麼你對我這麼狠心……我還是愛著你,我愛你啊。”
……
溫涼的畫展辦得格外順利。
喬翼和喬洛最終還是同意讓潘遠東來主持畫展了,只是潘遠東要付出的代價,卻是畫展之後,溫涼在潘遠東那裡的所有的畫,都要交給喬洛來處理。
潘遠東眼睛都不眨的答應了。
秦牧錚覺得不對勁,他讓人特意看著潘遠東。
喬洛見了,也沒吱聲。前世也是如此,潘遠東在溫涼死後,正常的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似的。可是等到溫涼的畫展結束,潘遠東將溫涼的畫全都送給畫館,或是他之後,潘遠東就消失了。
秦牧錚和潘家人發動了所有力量都沒有找到他。
直到幾年後,才有人說見到了潘遠東,只是他已經瘋了,穿著破破爛爛的遊走在大街小巷,口中只念叨著溫涼的名字。除了這兩個字,他已經什麼都不會說了。
潘家將他接了回來,天南海北的找醫生給他醫治,卻被告知,潘遠東頭部受過重創,如今能記得一個人的姓名,已經是奇蹟了。而且,照傷口的痕跡看,很可能是潘遠東自己撞得自己。他想要忘記。
潘家人追悔莫及,他們也未曾想到,他們會把一個有大好前途的親人,逼迫成如此。
從此,潘遠東錦衣玉食依舊,卻呆傻如痴兒,忘記了所有,只記得一個叫做溫涼的人。
喬洛也不知前世潘遠東的結局是不是好,又或者說是不是不好。他知道潘遠東的結局時,只能說終於放下了。他的溫涼哥死了,潘遠東也生不如死,這就夠了。
或許還有不甘,可是仔細去想,溫涼死了,他的那些畫都還留著,他可以從此留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曾經有那麼一位畫家,他還活在人們的心底。
可是潘遠東呢?他這一輩子,都只記得一個叫做溫涼的人了,可是卻一輩子都見不到他,這未嘗不是一種懲罰。
即使痴傻,也要記得。
潘遠東作為畫展的主持人和主辦人,發言道:“溫涼,他很認真,很優秀,天賦超然。我……作為他的好友,更加欽佩的,卻是他的努力和勤奮。……他死了,卻留下了這些畫,讓我們永遠記著他,永遠不會忘記他,永遠,愛著他。……”
潘遠東那天洋洋灑灑說了很多話,喬洛卻只記得這幾句。
潘遠東說了愛,卻沒有占有情人的位置。他是作為朋友發言的。
這個社會還不是那麼的寬容,一個普普通通、正常的溫涼,才是社會更願意欣然接受的。
喬洛聽到那裡,見潘遠東不會故意壞了溫涼的名聲,才終於鬆了口氣。
秦牧錚就站在喬洛身邊,他看著喬洛的釋然和放鬆,目光閃爍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個月後,潘遠東辭了市長的職位,將溫涼的骨灰放在了溫揚帆身邊,然後將家產變賣,送到了潘母名下,再然後,他就消失了。
潘遠東走的時候,沒有留下一封信。
他只給秦牧錚發了一條短訊,然後就把手機丟了。
短訊上只有三個字,放手吧。
你還來得及,所以,放手吧。
☆、71 鹿肉
記得有句話說,這個地球上少了誰,都能照樣轉。
誰都沒那麼重要。
溫涼不在了,潘遠東消失了,可是秦牧錚和喬洛的生活還在繼續。
紀風然最近太忙,喬洛也覺得讓紀風然一個人兩處奔波,自己獨享其成有些不妥,於是幾番掙扎之下,他還是乖乖去紀氏上班了。
喬洛的日子逐漸忙碌充實了起來,他甚至已經很少去想念溫涼了,只是偶爾清閒下來的時候,他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們,或是笑容滿面,或是一臉苦相,又或是躊躇滿志,積極向上……
喬洛忍不住的想到,溫涼至少還留下了那些畫,那些看到他的畫的人,喜歡他的畫的人,或許隔上那麼幾年,就會想起溫涼,或是嘆氣,或是唏噓。
可是他呢?
喬洛心道,他什麼都沒有留下,他的一生,也沒有任何值得人們懷念的,或許他死了,也就是死了罷。
除了他的養父母,喬翼,紀老爺子和紀風然,還有……秦牧錚,大約也就沒什麼人會記得他了罷。
他死了,他們不會高興,也不會哀傷,只是會小小聲的道一句,這年紀輕輕的,嘖嘖,可惜了。
可惜了,可也就只有這一句。
喬洛忽然笑了。
是了,誰都沒有他自己設想的那麼重要。
溫涼不重要,他也不重要。
他若死了,也就死了,誰都能好好地活下去的。潘遠東可以,秦牧錚也不會為了他的死而做傻事的。
喬洛心中一動,忽然有些想知道,前世他死了以後,秦牧錚會是什麼反應。
若是真像秦牧錚所說的,他才是秦牧錚的那個“阿喬”,那麼對親手將他送上天台,眼睜睜的看著他從十二層的高樓上跳下去的喬鈺,秦牧錚又會有什麼反應呢?
他會殺了喬鈺麼?
喬洛搖了搖頭,應該不會的。無論秦牧錚是如何在他面前和喬鈺撇清關係,至少在喬洛眼裡,秦牧錚對喬鈺,遠比他說得要好得多。
他不會殺喬鈺的。
畢竟,他們才是一道青梅竹馬的長大的。
喬洛按了按額角,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竟然還是害怕死的。又或者說,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沒有人記得他了。
可是誰又能時時刻刻記得一個已經逝去的人一輩子呢?
沒有人的。除非他的病能治好,除非能好好地活下去,他就能自己時刻記著自己,否則的話,誰也不會像他自己那樣在乎自己。
喬洛想到這裡又笑了,前世秦牧錚特意找了最好的骨髓移植醫生,用了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來給他做了骨髓移植手術,結果不還是失敗了麼?
他還能妄想什麼?
這一世手術能突然成功麼?
不可能的。
他現在也開始關注醫學界了,至今為止,最優秀的骨髓移植醫生,還是前世給他做手術的那一位。這一世他生病後,秦牧錚依然會為他尋最好的醫生。這是毋庸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