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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帖子下面已經跟了長長的一串,有一個回復讓我的眼淚在瞬間決堤。
如果那個人已經深深的紮根於你的心裡,拔掉他你的心就會空缺一塊,他的呼吸已經和你的脈搏保持著相同的節奏,所以連呼吸都會疼痛,那麼無論什麼方法,你都忘不掉他。那種感覺,就叫做刻骨銘心……
我沒有辦法再壓抑自己,邊哭著邊衝出房門,幾下就跑到樓下垃圾房,借著昏暗的月色像個瘋子似的拼命的往外扒垃圾,弄的滿頭滿臉的污垢,從這頭翻滾到那頭,終於在快要絕望的時候找到下午扔掉的那個紙袋。
顧不得擦拭臉上和手上的灰垢,我把袋子中的東西一樣樣傾倒在地上,銀戒,掛件,儲蓄罐,手機……一件都不少。
我將所有東西捧在胸前,緊緊握住,終忍不住放聲大哭。
萬物皆能拋開,但忘不掉的卻是深刻的記憶。
很久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遺忘是從心裡徹底拔除,而不僅僅是種儀式。
慢慢的跎回家,又將所有物事放回原地,抱著靠枕蜷縮在床的一角,柔聲告訴自己:快睡吧,一覺睡醒就什麼事都沒了,天氣預報說明天將會是一個艷陽天,我的明天也充滿希望。
因為向暉說過,分別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見面。
我始終相信。
第三十七章
第一次笑是因為遇到你,第一次哭是因為你的無情,第一次笑著流淚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
在向暉走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學校里關於我倆的傳聞不斷。
一種說法是早看出我這樣無才無貌的平凡女子配不上向暉,分手是遲早的事,被甩也是活該。一般贊同此類觀點女同胞占大多數。
對於這種說法我常常是一笑置之。
另一種較為普遍的說法,自然是將矛頭指向向暉,指責他始亂終棄,對此,我不作任何解釋也不會為他辯護。男同胞們皆對我報以深切同情,一時之間,我的回頭率又增加了十個百分點。
某日在學校食堂等竹喧的時候碰上徐雯婕和她的跟班金毛獅王。
正值中午尖峰時段,他們二人見我這還有空位,招呼都不打就一屁股坐下來。
我沒做聲,反正還有最後一個位置留給竹喧,只要她們不招惹到我,我也懶得計較。
我知道徐雯婕對向暉從未死心,也明白她的付出她對向暉的情誼不在我之下,我曾經因為向暉同她私下接觸大發脾氣,但他現在已離開,我和她都不是最後的勝利者,又何必再互相仇視。
竹喧這飯打到西伯利亞去了,徐雯婕和金毛獅王已經開吃,陣陣香味傳來,讓早已飢腸轆轆的我有些難以忍受。
在熟悉的氛圍想起從前和向暉在一起的日子,他會逼著我改掉挑食的壞習慣,強迫我把飯菜全部吃完,那時,嘴上說不甘心,心裡是甜蜜的。
思緒一轉又回到竹喧身上,她時常是和袁琅你一口我一口的餵進嘴裡,每一口並伴以綿綿情話,極盡肉麻,成為學校食堂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相比之下,我和向暉顯然要矜持的多。
“哼,你看她那樣子。”是不是人在吃飽喝足狀態下就想幹些別的,比如說飽暖思yín欲,比如說沒事找事。
我垂下頭,對她的挑釁一概不理。
徐雯婕制止了毛莉言語上進一步的衝撞,自己抓起飯盒把剩飯剩菜傾倒在桌面上,而且還是倒在我這一邊。
很好,終於發動總攻了。
我嘆口氣,是不是我從不發威就真以為我好欺負。
見她們相視一笑,眼神肆意跋扈,我氣就不打一處來,我眼明手快的搶過徐雯婕的粉色圍脖,乘著她怔楞的當口,把我面前地方擦的乾乾淨淨,隨後,扔還給她。
“你……”她的右手高高抬起,肩膀因氣憤而顫動,我瞧都沒瞧她,平靜的說:“做什麼,是不是又想打我耳光。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敢動手,我必定雙倍奉還。”
我臉上是淺淺淡淡的笑容,語氣中的凌厲著實把她倆給唬住了。再加上周圍不斷有人起鬨,甚至是口哨聲,她們的臉色更難看了。
只見毛莉扯了扯徐雯婕的衣袖,悄聲說:“我們走吧。”
果真是欺軟怕硬的傢伙,我冷哼。徐雯婕連圍脖都沒有拿,忙不迭的隨毛莉離開了食堂。
“葉子,你剛才的表現棒極了,”竹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一臉崇拜的看著我。
“你不在場,沒有人保護我,竹子。”有竹喧在場,我自然又成了膽小怕事的小白兔。
“我還沒來得及發揮,你自個就搞定了。”瞧她躍躍欲試的歡暢表情,我真是敗給她。
飯菜擺上桌,竹喧忽然問道:“葉子,你知道怎樣才可以最快的忘記一個人嗎?”
我臉部僵硬,想起前幾天所發帖子,不自然的說:“不知道。”
“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儘快愛上另一個人,葉子,”竹喧沖我眨眨眼,目光停留在我身後,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在離我們不遠處,陳宇華朝我微微點頭,帶著率性的笑容,目光清澈。
我笑了,這是竹喧的理論,而不是我的。
她不會知道從前留下的回憶越多就越忘不掉,她不會知道向暉帶給我的影響有多大,我現在身上滿是他的烙印,聽他喜愛的歌,從不吃辣到現在每次出去吃飯總是點上一桌子的川菜,改變的最多的是,從前我見到狗就跟踩了地雷似的,如今的我,在路上無論遇見誰牽著狗狗出來散步,我就有上去撫摸的衝動。
這一切都源自向暉。
所以,向暉,你可以讓我傷心,但是千萬千萬不要讓我死心。如果我們不得不分離,也請記住我的好,我也會在心中存著感激,感謝你曾留給我的美好記憶。
四月一日這天接到汪然的長途電話,說是正在辦理出國手續,如無意外,兩個星期後就要踏上赴日留學的征程,我只當是愚人節的遊戲,並未放在心上,誰料,再次和她聯繫上的時候,她已然站立在那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這消息懵的我在短時間內喘不過氣來,平息過後是絲絲的悵然。
先是向暉,再是汪然,都選擇這樣的方式悄然遠行,接下去又會輪到誰?
大一暑假的北京之行留給我的除了快樂還是快樂,可現在,握著當初的四人合影,除了感傷還是感傷。
在沒有向暉陪伴的日子,我時常獨自一人走幾站路,去到我們在共同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時無意找到的那家米粉店,一來,那裡的米粉味道確實不錯,二來,那裡能找到我們更多的回憶,三來,老闆娘一直在尋找失散多年的兒子,她說過,只要盡力人生就有希望。
她能在這裡守到兒子,而我也可以等到向暉的歸來。
從米粉店回學校的途中,遭遇一場大雨。
在沿途商店躲避了整整兩個小時,雨勢才逐漸變小。可就在這段時間裡,商店門前的小路被淹沒,呈現一個大大的水窪。
歷史總在不經意間上演驚人的巧合。
去年同向暉來這兒吃米粉時,也遇上同樣的大雨,也在同一家商鋪避雨,也是因此耽誤了差不多兩小時,也在雨停時因水窪而再次被困。
我苦笑著,上次有向暉背著我過去,那這次呢。
除去鞋襪,挽起褲腿,我隨著往來的人群一步步的淌水過去,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向暉低醇的嗓音仿佛在耳畔重現,“葉子,你還可以再胖一點。這樣就更能體現我的力量。”
眼前頓時模糊一片。我屏住呼吸,控制住淚。
微風拂過,水中泛起淡淡漣漪,也在我心裡留下一滴眼淚。
很多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年我沒有遇到向暉,現在的我會是怎生模樣。是依舊渾渾噩噩不識情愛,還是身邊早有另一人相伴左後。
我相信同他的相遇是命運的安排,是前生註定的,沒有早一秒,也沒有晚一秒。假如當初沒有遇見他,假如當初遇到的不是他,假如遇到他時我早已心有所屬,假如……
當然人生沒有那麼多的假如。
人生如果有那麼多的假如,一切可以推翻了重頭再來,那人生就不再是人生,而是戲劇,故事也只不過是故事,不再真實。
又一個冬天過去之時,我們邁入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
一開始的時候寢室眾人各忙各事,常常覺得時間不夠用,可靜下心時也不知自己到底忙了什麼。
竹喧急著聯繫南京的公司,希望一畢業就能立即找到工作,從此和袁琅男耕女織,過起幸福美滿的二人世界。
梅玫和陳冬忙著考研,她倆奮發向上的勁兒讓其他人汗顏不已。
程英困擾於到底是要楊過來上海發展,還是自己飛去北京助陣,直到現在,她仍是沒有做出決定。
裴子瑜的心愿是畢業後最好能立刻找個好男人嫁了,不必為找份好工作勞心傷神,不必為生活煩憂。
柳如煙是我們中最為篤定的一個,大鳥在初畢業時先是入職上海最著名的IT公司鵬程企業,後來不願再看人臉色行事,索性辭了職,同別人合夥開了一家小公司,幫人維護電腦,也試著開發軟體,雖說尚處於創業階段,她好歹也算是半個老闆娘。
而我,把拿各種證書當成了家常便飯,先是輕輕鬆鬆的拿下英語專八,接著又通過日語二級水平考試,最後取得英語中級口譯證書,如果不是怕被竹喧鄙視,我還想把駕照也考著玩。
畢業前夜,大家聚在一起吃散夥飯。
竹喧事先已經和南京一家網站簽約,任職英文編輯,專門負責教育類書籍的編輯出版,實在是想不通她這樣活潑好動的人能坐定下來安安心心的從事文字工作嗎。
由於第二天就要趕去南京,她又是興奮又是傷感,興奮的是即將和袁琅團聚,不再受兩地分居的煎熬,傷感的是與我們這些共處四年好友的離別。
她端起的第一杯酒,居然先敬柳如煙。“煙子,我以前經常氣你,得罪之處你要多多包涵,我在這裡向你賠不是。”說完,她仰脖干盡。“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後,記得和葉子常來看我。”
如煙還沒開口,眼圈已紅了,她接過竹喧遞來的酒杯,抽噎著:“你這傢伙,不就是去南京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非要弄哭人家。”她摩挲杯口,遲遲不送入嘴中,竹喧在旁起鬨,“喝了,喝了,喝醉了大鳥會來接你。”
她看著如煙喝完,又舉起一杯酒對著我說:“葉子……”只喚了聲,眼淚就刷刷的流下。
我笑罵道:“哭什麼哭,南京和上海不就三小時的車程,我們還是每個星期都可以見面。”話雖如此,我的眼角也早已濕潤。
“今天這日子你還是不喝?”竹喧撇嘴,對著我滿滿的酒杯。
我輕笑,在表姐婚禮上逞強後,我就答應向暉再不碰一滴酒,此次也不會例外。
“我以茶代酒。”竹喧對我的事情知根知底,見我如此,也就不再為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