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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子,你又起這麼早啊?”對床的竹喧揉揉惺忪的睡眼,“噓,別吵醒了別人,”我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她嘟囔一聲,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端著臉盆走出了寢室,走廊上空無一人,盥洗室也靜悄悄的,只有漏水的籠頭還在堅持不懈的發揮餘熱,報修多日,仍未有人上門修理,這等工作態度實在是需要檢討。間或廁所的大門被穿堂風吹的發出“砰砰”的巨響,剛來時的不習慣也早被現在的麻木所代替。

    晨光微曦,洗簌完畢後的我神清氣慡。回到宿舍,從枕頭底下摸出四、六級英語詞典,耀目的亮黃色螢光筆勾勒的單詞,提醒著今早要溫故而知新的對象。

    戴上新配的隱形眼鏡,眼前頓時清晰了許多,輕鬆搞定,今天又會是美好的一天。

    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下寢室大樓,值班的吳阿姨頭耷拉在椅背上打著瞌睡,手試探著推了推大門,幸好門已被提早打開,要不然又要麻煩吳阿姨,每天如此,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校園中央的人工湖是最美的一塊地方了,一到晚上,這裡就會有三三兩兩的情侶依偎左右,情話綿綿。

    而對我來說,清晨這裡無疑是最適合看書的地方,空氣清新自然,湖面水光十色,隨風盪起陣陣漣漪,美不勝收。  

    今天在我慣常坐定的長凳上已被一人搶占,竟然還有人比我更早,真是西邊出太陽。

    我不禁多看了他兩眼,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著一條式樣簡單的牛仔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膚色黝黑,眼睛明亮,是他留給我的第一印象。再仔細一瞧,發現他與昨晚竹喧在我耳邊提過N次的某人十分神似。

    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迅速向我看了一眼,我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該死,一見陌生人就臉紅的老毛病又犯了。難怪老被我老媽說上不了台面。

    他朝我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如沐浴春風,笑的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同學,你早,也是來背單詞的?”他揚了揚手中同我一模一樣的詞典,站起身挪了半個座位給我。

    我遲疑了一會,還是坐了下來。有些侷促,鼻尖還冒出了薄薄的細汗。深秋十月,秋高氣慡,我還能緊張的出汗,真服了自己了。

    “大一的學妹?”見我不吭聲,他又主動開口搭話。

    “嗯,”我惜字如金。

    “難得有大一的新生這麼用功。”他自嘲,“我要是能和你一樣,四級早過了。”  

    “勤能補拙,”能少說話絕不多開口。

    他微怔,咧嘴,扯出個大大的笑容,“你真有意思。”

    我回他個笑容,繼續自己的原則,不和陌生人多說話,翻開字典,決定把昨晚背過的幾頁再看一遍。

    見我並不太容易接近,他也識趣的閉上了嘴。

    我半閉眯雙眼,把這些單詞像放電影似的在腦子裡回顧了一遍,早上的記憶真是驚人,效率也是極高。抬眼見身邊的人抓耳撓腮,字典從頭往後翻,看看這個,又背背那個,毫無規律可循。

    我忍不住發笑,男生一般都敵視英語,高考時好幾個哥們就是栽在英語上。突然良心發現,“學長,哪有你這樣背單詞的?”

    “我是翻到哪個就背到哪個。”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從他手中接過字典,攤在膝蓋上,隨手翻到“F”的那頁,指著二月February:“我以前的老師說過,每個單詞都有記憶的方式,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譬如February,除了根據讀音拼出字母外,它的結構也很有特點。中間的bru,用上海話來念不就是皮鞋油嗎?”  

    他朗聲大笑,我頓了頓又說:“那位老師並不是師範專業畢業,可她的方法很有用不是嗎?”

    他點頭,“的確是種不枯燥的學習方法。我記下了,同學,謝謝你。”

    “不客氣。”把字典交還給他,低頭看了眼腕錶,指針指在六點一刻,時間過的太慢,離第一堂課還有整整兩個小時。

    “嗨,”身後傳來一聲嬌呵,把沉浸在ABC中的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去,才知道她叫的並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帥哥。

    女子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秋水明眸,兩人十分相配。

    “走啦,吃早飯去,好餓,”一開口就是嬌滴滴的吳濃軟語,典型的上海嗲妹妹。

    “好,”帥哥向我招呼道:“今天謝謝你。”

    “不用。”

    等他們走出了一段距離,仍是可以聽到兩人的一問一答。

    “那個女孩子是誰啊?你們怎麼會在一起?你幹嗎要謝她?你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  

    “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我要先答哪個?我和她根本不認識,謝她是因為她剛才和我討論了有關英語的學習方法。”

    “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的英語……”

    聲音漸漸遠去,越來越輕,直至完全聽不到,但那女孩的不滿顯而易見。我也未曾料想今日的相遇,是開始,也是一生……

    “竹喧,這裡。”首堂便是管理學王教授的課,照例會點名,幸好竹喧在王教授進門的一剎那趕到,也不枉我為她占了個好位子。

    “點過名了麼?”剛一落座,竹喧就迫不及待的追問起我來。

    “算你運氣好,王教授才進來,還沒來得及呢。”我邊說邊拿出課本和筆記,取出鋼筆擱在一旁。

    竹喧長吁一口氣,“害我跑的差點沒岔氣。”

    “你早起個十分鐘不就什麼事都沒了嗎?偏偏要賴床到最後一刻。”我沒好氣的埋怨她,每次替她占位子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遭人嫉恨不說,對冷嘲熱諷還得裝作聽不見。  

    “糟了,”竹喧猛的拍了下大腿。

    “又怎麼了大小姐。一驚一咋的,嚇死人不償命啊?”竹喧就是難改毛毛糙糙的脾氣,惹的一向好說話的寢室長梅玫也看不慣了,轉身過來瞪了她一眼。

    “我忘掉管理學的書了,”竹喧苦笑,伸手搶過我的字典,“借用一下,”企圖矇混過關。

    講台上王教授“唰唰”的在黑板上寫下一行字,推了推黑邊框近視眼鏡,用他那自以為幽默風趣的開場白和富有“磁性”的嗓音,開始了又一課題的講解。

    竹喧偷偷摸摸的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一本袖珍口袋書,壓在字典下有滋有味的看起來。

    “你課本不帶,這個倒不會忘記,”我冷哼一聲,指了指被我們稱為小黃書的台灣小言。

    “不黃不看,有黃必看,越黃越看,我們的宗旨。”她壓低了聲音,滿不在乎的調笑,臉不紅,心不跳。

    這時,王教授有意無意的朝我們這個方向瞥了一眼,嚇的我們連忙低頭,曾聽畢業的學姐說過,王教授的特色是從來不會在課堂上點你的名,但會在期末的成績單上給你算個總帳。  

    “現在把書翻到第一百五十頁……”我按照他的要求翻到指定的頁碼,竹喧也裝模作樣的翻動字典,“好你個葉子,你瞞的我好緊。”她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突然掐住我的手臂,狠狠的拽起我的胳膊。

    “你小聲點,我們現在可是王教授重點盯防的對象。”我舉起書本擋在前面。

    “哼,你看這是什麼?還不快給我老實交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你們認識的經過給我一五一十的講一遍。”竹喧將字典推到我面前,扉頁上赫然寫著98級計算機系向暉的字樣,筆跡硬朗,飽滿,一看就是出自男生之手,最重要的是這一行字是用鋼筆寫就,這年頭同我一樣還喜歡用鋼筆寫字的老古董可不多見了。可是書是怎麼被調換錯的,我實在想不通。

    我簡略的把早晨在人工湖邊巧遇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大概就是這個時候不小心弄錯的吧。”

    “就這麼簡單?”她的不相信完完全全的寫在臉上。

    “就是這麼簡單,別想多了。”我用筆尖在她腦門上輕輕戳了一記。  

    “不對啊,據我所知向暉的英文很好,還得過去年全校演講大賽的頭等獎。”她撓了撓頭皮,顯然也在懷疑自己的消息來源是否可靠。

    “不會吧,”我目瞪口呆,我被他耍了?我不甘心的回道:“他自己說他四級都沒過。”

    “葉小姐,我現在可以確定他是在耍你,他四級沒過是因為考試那天重感冒,還在考場上睡了過去,這件事成為了他們計算機系的一大笑柄。我師兄告訴我的,絕不會有錯。”竹喧捂住嘴壞笑,“葉子,他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神經病,”我啐道:“你自己也看到他有女朋友了。”

    “切,男未婚,女未嫁,女朋友又怎麼了?結了婚還照樣可以離婚呢。”竹喧的思想奇特而令類,非我等能及,我經常都跟不上她的思維。

    “這樣啊,”我心裡直犯嘀咕,關羽面前耍大刀,做了回小丑,“那就拜託你師兄幫忙把字典換回來吧,我用慣了原來的那本。”  

    “葉子,你不覺這是個好機會嗎?”竹喧雙手托腮,無限嚮往。

    “那就把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了。”我聳了聳肩膀。

    王教授的課索然無味,就連一向標榜好學生的我也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掏出信箋,還是好好的嘲笑一番那剛剛被發展進學生會的死黨――汪然才是正題。

    照例在署名處畫上一片飄逸的葉子,王教授下達了下課的最後指令,時間算的剛剛好,吃飯寄信兩不誤。

    第五章

    戀愛,在感情上,當你想征服對方的時候,實際上已經在一定程度上被對方征服了。首先是對方對你的吸引,然後才是你征服對方的欲望。

    “死然然,”我揮著手中的信紙,邊讀回信邊在心裡暗暗罵她,人家明明是做事稍微迷糊了一點,思想又單純了點,偏偏被她說成是別有用心。

    咒罵完畢,又問了自己一句,話說,你當時真的沒半點私心嗎?

    我倒了一杯水“咕咕”灌下,對汪然信中提到的和她唇槍舌劍的蕭大俠興趣陡增。  

    “430的葉紫,你的電話,”走廊一角的小喇叭發出難聽的噝噝聲,可對我們來說無疑是天籟之音。

    寢室還沒有裝電話,手機更不是我們這些還在“剝削”父母勞動力的學生買的起的,打個電話得去學校的小賣部,接電話更是幾百號人通用一個號碼,由每層樓面的宿舍管理處通過最原始的方式傳遞。

    430寢室和宿舍管理處正好處在走廊的兩個極端,每次氣喘吁吁的跑過去還得遭受阿姨的白眼。

    “喂,哪位?”我一邊撫著胸口一邊喘著氣。

    “葉子,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耳熟。

    “季羽?”我並不確定,天生對識別嗓音不敏感,就像做立體幾何題我永遠找不到兩面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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