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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他答的簡單明了。
夾了筷肉片入口,口感相當不錯。
“沒想到啊。”我輕聲說。
他頭都沒抬。“怎麼?”
我笑,“頗有大廚的水準。”
他也笑了,語氣慵懶,“我從十歲起就開始自己做飯了。”
我有些驚訝,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而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事事親為的人。
“我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母親常年在國外,”他微微側過臉,用一句話簡短帶過,“所以……”
“哦,”我想我明白了。“啊,”我忽然醒悟,“也就是說你一個人住?”
他點下頭。
我又被他耍了。他一直知道我在擔心什麼,居然,居然一個字都不透露。
好你個向暉,我氣炸了。
他閒適的靠在椅背上,對我的怒氣渾然未覺。
“我要走了。”我氣乎乎的扔下筷子,推了推他。
“不會是生氣了吧?”
“我就是生氣了。”
“你就這麼急著想見我家人?”他眼中是促狹的笑。
我瞪大眼睛,這人,顛倒黑白,無法無天了。
向暉笑意盈盈,一把勾過我的後腦勺,呼吸聲至耳畔,“葉子……”
“嗯,”我垂下頭,他輕輕撫弄我的長髮,用手指柔柔梳理著,“頭髮這麼長了還不捨得剪掉?”
我抬起頭,“不好看嗎?”當初可是他的一席話,讓我下定決定蓄起長發,別提多痛苦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好看。”
我無聲的笑起來,有他的肯定做什麼都值得。
我雙手按住他的肩頭,深深的,深深的看住他,“向暉你當初是怎麼喜歡上我的?”他從未告訴過我喜歡上我的緣由,雖然愛情本身並不需要理由,可我還是想知道是哪點吸引了他。
“因為你看起來傻乎乎很好騙的樣子,我怕你被人騙了去,想想我就吃虧點好了。”聲音中含著戲謔的笑意。
“……”
這人好沒正經,我蹙起眉,眼神變的幽暗。
他替我撫平眉心,清醇的聲音低低傳入耳中,“我愛你,葉子。”
他一下把我緊摟在懷中,他的手越過我的肩頭,禁錮在我的腰部,唇輕輕刷過我的唇角,我只覺得整張臉都要燒起來。
我雙手情不自禁攀上他的脖子,他溫熱的手輕揉的在我臉上拂過,吻密密落下,柔軟的唇一寸寸的向下蜿蜒,弄得我蘇癢難忍,逸出一聲輕吟。
他的眼底一片灼熱,我雙頰酡紅,咕咚咽下一大口唾沫。
他緩慢靠近我,鼻尖幾乎抵住我的,手滑過我的肩頭,慢慢解開我的衣領,唇滑下,輾轉深入……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樣叫做手機的東西……
如果,沒有被適時打斷……
如果……
當然沒有如果……
“小葉子,我和你爸去蘇州叔叔家了,飯菜都在冰箱了,你回去自己熱著吃。”我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對方已掛上電話。
我呆呆望著手機,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他們居然就這樣拋下了我。
這個消息尚且沒有消化,我又被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樣嚇到。
沉默片刻。
“你,你,你欺負我。”
“我,我,我沒有欺負你。”
“你幹嗎學我說話?”
“我哪有學你說話。”
和他扯不清了,我撫著滾燙的面頰,低聲說:“我要回去了。”
他幫我系好衣扣,啞啞的說:“我送你。”
等我穿好鞋子,背上背包,手插進口袋一掏,壞了,我使勁拍腦門,“鑰匙拉在學校里了。”
向暉晶亮的眸子鎖住我,“那怎麼辦?”
我無奈攤手,“涼拌。”
他摸摸我的頭,“那今晚你就住這吧。”
“不行,”我搖頭,慌張的樣子讓他失笑,“你睡床上,我睡沙發。”
“哦,是這樣。”
“你以為怎樣?”他反問。
我垂下眼,“沒。”
向暉好笑的挑起眉。
我不聲不響的起身收拾餐具。
我忙著洗碗,他用布抹乾碗筷放進廚里,我擦桌子,他端著小簸箕在下面接著。我托著下巴看他把垃圾裝進塑膠袋,又去廚房沖泡好香甜的果真,心頭一股暖流緩緩襲過,有一絲居家的歸屬感。
我歪了歪頭,接觸到他的眼神,他眼中溫和一片,臉上倏地浮起一層淡淡的,極其可疑的紅暈,伸手過來抱住我,在我唇上印下深深的,深深的一吻。
我們就這樣,靜靜相擁,直到天明。
第三十二章
我們也許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又被兩個人所愛。遺憾的是,我們只能跟其中一個廝守到老。
時光匆匆流淌。
又一個新學期到來的時候,梅玫如願以償的登上學生會主席的位置,竹喧和程英繼續為中國的鐵路事業做出卓越貢獻,柳如煙同大鳥依舊吵吵鬧鬧笑料不斷,好像所有人都沿著既定的軌跡上行,也包括我和向暉。
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梅玫上台後燒的第一把火就使我們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她興致勃勃組織的校園辯論大賽,遭到冷場,幾乎無人報名,她只得強令每個系必須派出四名代表參加,而外語系的名額自然而然的落到我們寢室身上。
“竹喧,柳如煙,葉紫,程英,”梅玫扳著手指,臉上泛起諂媚的笑,“你們四個要支持我的工作。”
我和竹喧裝作沒聽見,自顧自聊著我們感興趣的話題。柳如煙跑到露台曬衣服,程英索性戴起隨身聽,來個耳不聽為靜。
“喂,你們……太過分了。”梅玫怒了,滿臉通紅。
竹喧懶洋洋的截住她的話,“還有陳冬和子瑜呢,為什麼偏找上我們四個?你自己也是外語系的一份子,也可以貢獻你的一份力量嘛。”
“靠,”梅玫氣的扯直嗓子,“我要維護比賽的公正性,我自己怎麼可以參加。”她看著在一旁笑的春光燦爛的陳冬和嫻靜的裴子瑜,說:“她們兩個不被人欺負就不錯了,還能指望著為外語系爭光?”
如煙跑進來詭異的笑笑,“老大,據我所知,首輪抽籤的結果可是計算機系對壘外語系,你要是不怕我和葉子臨時倒戈,我們很樂意效勞。”
我輕輕笑出聲。
梅玫沒好氣的說:“那為什麼不是計算機系的帥哥們傾倒在你倆的石榴裙下?”
如煙眨眨眼,“你見過我和葉子穿裙子嗎?”
梅玫險些被自己口水嗆住,竹喧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放聲大笑,也只有在此時她倆是出奇的默契。
梅玫一拍桌子,指著我們,“竹喧,程英,子瑜,陳冬,你們四個,就這麼定了。”
我和如煙互相擁抱了下,竹喧心有不甘,可最後還是屈服在梅玫的“yín威”之下。
比賽結果可想而知,擁有向暉,陳宇華,大鳥和凌峰這樣重量級別選手的信息工程學院,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的拿下外語系,接著力克土木工程系,又將歷史系的才子們挑落馬下,最終和人文學院在決賽中相遇。
決賽的辯題是順境出人才,向暉他們需要充當的是反方的角色,即逆境方能出人才。
經過三輪的唇槍舌劍,信息工程學院以孟子在兩千年前就指出了成材的必經之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增益其所不能——作為論點,又通過愛迪生,曹雪芹,奧斯特洛夫斯基成功的坎坷道路等實例反覆論證,以一票的優勢勝出。
本以為這事到此為止,誰料梅玫興奮之餘又別出心裁的想出新花樣,她主動邀請其他高校辯論賽冠軍來我校切磋,ZJ大學作為百年名校自然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微微一怔。
首先想到的是林森會不會也在其中,第二反應則是笑著搖頭,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可世上偏偏就有這麼巧的事兒。
後來我才知道這不是巧合。
林森所在專業是ZJ大學的臨床醫學類,他為了爭取到這個機會,先是以一人之力在醫學院中脫穎而出,再與法學院的另三名高手組成隊,最終成行。
在J大校園同他擦身而過時,我驚訝的張大了嘴。
擦了擦眼,我才小心翼翼的喚道:“林森?”
他淡淡的應:“唔?”然後就一直看著我,眸色深了起來。
我被他瞧的手足無措,默不作聲的別轉開頭。
陪同在林森身旁的梅玫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葉紫,你們認識?”
我點點頭,“我們是……高中同學。”
“我們認識很多年了。”另一個聲音同時響起,明明兩句話的意思大同小異,偏偏在感覺上又相差了許多。
梅玫笑了笑,意味深長。
林森熟絡的拍拍我的肩,“我先去比賽,一會再去找你。”
“哦,好。”說完,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發怔。
“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林森啊,長的不錯嘛,和我家袁琅有的一拼。”回頭見竹喧若有所思的喃喃低語,又搖頭晃腦作自我陶醉狀,我不禁失笑。
“葉子,話說當初你怎麼就沒給他機會呢?”走了幾步,竹喧忽然轉過身問我。
我微微一笑,愛情本就毫無道理可言,我相信緣分,而緣分之說,向來奇妙。它來的不早也不晚,碰上了便是一生。
在對的時間遇上了對的人,那一切就開始的順理成章。
竹喧同袁琅,如煙和大鳥,又何嘗不是緣分的牽引呢?
快走至禮堂時,竹喧的一句話使我放慢了腳步。“葉子,林森不會是來參加辯論賽的吧?”
我沉默了。
之前的點滴碎片逐漸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
“竹子,我……還是不去看比賽了。”半晌,我猶猶豫豫的開口。
竹喧想了想,“也好。結束後我告訴你結果。”
我心神不寧的回到宿舍,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惴惴不安的度過一個下午後,我終於盼來了竹喧的電話。
“葉子,你快來。林森把向暉約出去了。”
我當時就怔住了。“他要做什麼?”我聽到自己發顫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總之沒好事,你快來吧,我看見他們往小操場附近去了。”
我腦中一片混亂,強自鎮定的說:“竹子,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到。”
急急忙忙的衝下樓,顧不得腳上還穿著拖鞋。
在瞬間整理出幾條可能發生的狀況:
林森是見過向暉的,他來這裡就是想找他麻煩,可是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他不應該再放在心上才是,這條很快被我自己推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