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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暉去哪了?”我問在電腦前攻城拔寨的大鳥。他眼圈虛浮,雙目紅腫,看來又是通宵未眠,難怪柳如煙最近常常抱怨大鳥廢寢忘食的連她都顧不上。
“剛才還在,哪去了呢?”大鳥叼了支煙,東張西望。
凌峰提醒他,“剛不是接了個電話嗎?”
“哦,對對對。”大鳥點頭如搗蒜,“向暉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你坐會,他很快就回來的,要不給他打個電話吧。”
我點點頭,掏出手機鍵入一串熟悉的號碼,耐心等待,可是一直都沒有人接聽。
我無奈收了線,聳聳肩。
室內煙霧繚繞,大鳥的菸癮極大,一根接著一根,半小時後我坐不住了,見他全神貫注的的盯著屏幕,我沒有和他打招呼,直接走出門。
出了宿舍樓,左拐就是一片糙坪,學校多年不曾修建教學樓和宿舍樓,倒是捨得花大筆資金在綠化帶上,所以那大片的糙地碧綠油嫩,鬱鬱蔥蔥,也是小憩和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深吸一口新鮮空氣,我往綠地中央走去。這裡視線開闊,可以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如果向暉回來,我一定可以在第一時間看到他。
糙坪上早有三三兩兩的人群分散在四處,有幾個還是熟人,互相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後我尋了塊乾淨的地兒坐下。
扭過頭我才知道為什麼剛才他們一個個都笑的那麼曖昧,甚至是有些幸災樂禍。向暉和徐雯婕面對面而坐,向暉不知說了什麼,逗的徐雯婕媚而含嗔的一笑,他自個的嘴角也掛上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
當新歡遭遇舊愛會上演怎樣的一齣戲碼?
我知道現在身旁有多雙眼睛正緊緊的盯著我們,唯恐天下不亂。
我不知道別人遇到這種情況會做出何種反應,總之,我淺淺的柔柔的笑了。我緩慢的起身,邁著輕鬆的步子朝他們走近,然後,我清楚的看到徐雯婕的笑容逐漸僵硬。
“你在這裡,我找你半天了。”我親昵的挽住向暉的胳膊,隨即裝作才發現還有旁人在場,羞澀的一笑,轉向徐雯婕,“你好。”
許是對我的突然出現有些意外,徐雯婕的臉孔白一陣紅一陣,呆楞很久才輕輕回道:“你好。”
向暉笑意不變,清澈流動的目光始終聚焦在我身上,“找我怎麼不打電話?累了吧?”他溫柔的撫過我額前的碎發,聲音不疾不徐。
我笑的愈加絢爛,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看看向暉又看看徐雯婕,眨眨眼,無辜的低眉,“我打了可是你沒有接。”
向暉從褲袋裡摸出手機,後背電池板上一個蘋果臉女孩雙眼微眯,笑容憨憨,顯示屏上仍有未接電話的提示,他仔細看了看,抱歉的笑笑:“不小心調成了靜音。”
我垂下頭,低低的說:“你們有事談,我迴避下好了。”說完就要站起,向暉一把拽住我固定在他身旁,不容質疑的說:“很快就好,你就在這等我。”他回我一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的眼神,我很想笑,又不好太囂張,憋的極辛苦。
我一會撫弄頸中掛著的銀戒,一會把玩著向暉的T恤下擺,時而又插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向暉明顯心不在焉,已無心思再與她交談。
徐雯婕在我們面前顯然如坐針氈,沒說上多久,她就噌的站起,甩下一句“下次再說”的話,落荒而逃。
我終於笑出了聲。
向暉摟住我的肩,聲音傳來,“急著找我什麼事?”
我收起笑容,咬了咬上唇,抬頭對上他的眼,“我~不~喜~歡~你~和~她~見~面。”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牙切齒的說話,滿臉殺氣重重。
他學著我的腔調,“我~和~她~是~有~工~作~要~談~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撇嘴,“我不管。”
他笑著搖頭,“你是個小醋罈子,還是鎮江醋。”
“你有前科,我不放心。”我繼續胡攪蠻纏。
他扒了扒頭髮,惡狠狠的低咒:“女人,你用錯了詞。”
我不置可否,氣勢洶洶的看進他眼中,“我怕你們舊情復燃。”
他不怒反笑,我使勁瞪他,“有什麼好笑的,我說的是事實。”不知道是不是汪然的事影響到我,周身泛起的無助孤立感讓我越發蠻不講理。
他捏住我的鼻尖,縱情大笑,我一掌拍掉他的手,氣鼓鼓的問:“你到底答不答應?”
向暉皺起眉,表情古怪,“葉子,就算我和徐雯婕分了手,還可以是朋友的不是嗎?”
我一點兒都不含糊的答:“我從不相信男女間有純粹的友誼。”見他搖頭,我又補充道:“若是我們分手,必定視為陌路。”
向暉的臉色更難看了,眼中有兩團火焰在跳動,“葉子,這是兩碼事,你不要無理取鬧。”
我怒極,我無理取鬧,我不講道理。
我垂首,一言不發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回頭看,向暉仍在原地不動,我又氣又急,加快步伐。向暉如同一陣風似的趕上來,雙手緊緊的箍住我的腰。
我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撫過他略糙的下巴,明明心中已經軟下來,嘴上仍是不放鬆,“如果你真在乎我,就不要再見她。”
向暉面無表情,聲音冷冽,“葉子,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沒有想到他會為了徐雯婕這樣說我,心頓時涼了半截。
竹喧和袁琅也好,柳如煙和大鳥也罷,因為之前都是單身,這樣的感情發展很快,不似我和向暉隔了許多波折,又經歷了些彎道才走在一起,磕磕絆絆再次難免。我每次拿他和徐雯婕之前的事壓他,他總覺得理虧,所以儘量好脾氣的讓著我。可是這次……
我在心中嘆息。難道舊愛還是最美?
我默默轉身,數著自己的步子,而他再沒有追來。
第三十章
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是一種快樂,幸福。因為不易所以才應該更加去珍惜,不要到失去的時候才懂得。同樣,愛需要包容。記得有這樣的一句話,彼此相愛的人,他們的心是彼此最溫暖的。
我垂頭喪氣的回到寢室,把背包一扔,倒在床上。
竹喧一步步的挪過來,苦著張臉叫:“葉子。”
我沒好氣的回:“別惹我,我現在很不慡。”
粗枝大葉的竹喧根本看不出我正在氣頭上,她在我臉上擰了一把,“我比你更不慡。”
我強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摸摸她的腦袋,“怎麼了?”
她整張臉都埋進床單里,雙肩微微抽動。我有些擔心,可我擔心的不是強悍如竹喧突然怯弱似白兔的真實原因,而是,我昨天剛換上的乾淨床單會慘遭荼毒。
我抹把汗,為自己不厚道的想法默哀三分鐘。
“寧願相信世間有鬼,也不相信男人那張破嘴。”竹喧的手狠命絞著床單,我心疼的要命,很想提醒她一句,那是我的床。可是看她一臉沮喪的摸樣,我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我猜測竹喧的心情不佳泰半同袁琅有關,自從他畢業離校以後,他們之間的問題也隨之增多。
“你家袁琅怎麼你了?”她是把我的床單當成袁琅在折磨,我心驚膽戰,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撕爛它。
她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室內有片刻寂靜。
我也跟著嘆口氣,難道說這兩天竟是所有人的倒霉日,汪然如此,我這樣,現在連竹喧也陷入這怪圈。
竹喧眉頭微蹙,心煩意亂的敲擊著床欄杆,我觀察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見她一會支起額角愁眉不展,一會又是展露笑顏含羞帶怯,我納悶的用胳膊肘撞她,“你這是怎麼了又哭又笑的。”
她一個箭步跑到自己的床前,抓起背包,掏出皮夾,抽出一張照片遞給我,動作一氣呵成,毫不含糊。
“這是誰?”照片上是一個很清秀的女孩,雖不若竹喧美艷,卻多了幾分靈氣。
“袁琅的初戀情人,叫平曉惠,我在他錢包的夾層里找到的。”竹喧柳眉倒豎,惡狠狠的說。
“你連人家叫什麼名字都打聽清楚了?”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她冷笑一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我十分冷靜的說:“竹子,你也有過初戀,也知道初戀是美好不容忘記的,何必強求別人呢。”
她一下懵了,神情變的嚴肅,過了半晌,她打了個響指,臉上浮起笑容,緊緊抱了我一下,“葉子,有你真好。”說完,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我也慢慢笑了,說別人的時候頭頭是道,偏偏臨到自己頭上卻是一團糟。
我有些煩躁的跺腳。說一句不好聽的話,向暉畢竟是我從徐雯婕手中搶來的,可我從來沒有認為自己的出現是導致他們分手的真正原因。或者是他們之間產生很小的摩擦,又或許是場誤會,總之對自己的極度不自信,讓我迷茫了。
我無意識的擺弄著手機,希望在下一刻能接到他的電話,哪怕是一個簡訊,那我就能即刻找到台階,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笑置之。
當然我也可以選擇打電話給他,向他道歉,承認自己確實是無理取鬧,不可理喻,不過我在汪然面前尚且不願丟這個臉,又怎肯對向暉低頭。
我苦笑,死要面子活受罪,這句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一夜,我縱然多次摸出手機,甚至有好幾次已輸完整條信息,最後還是沒有發送出去。
讓我備受挫折的是,向暉同樣沒有傳給我隻言片語,他早把每晚的good night call忘的一乾二淨。
憋屈到周五下午,我和向暉已是整整三天沒有聯繫。之前不管是吃飯也好,自習也罷,總是膩在一起,現在的疏遠,讓我很不習慣。但是,我始終記著竹喧的理論:男女之間第一次吵架是關鍵,誰能堅持到最後誰就占據主動。所以……我忍。
收拾好背包,我抬頭問竹喧,“我回家了,要一起走嗎?”
她搖搖頭,神秘的笑道:“本姑娘有約會。”
我扁嘴,死女人,還和我來這套。
下了樓,我下意識的往男生寢室的方向拐去,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又停下來。往常周末回家,都是由向暉一路相伴。他負責背我的大包,我負責吃他買給我的各種零食。可是今天……只剩我一人了。
我看了眼通往男生宿舍的碎石鋪築的小路,自嘲的笑了笑。
不知為何,今天的公交車似乎特別擁擠。從前擠歸擠,在第二站上車的我好歹還是能坐到一個座位,沒位子的時候,也有向暉護著我,他人高腿長,往那裡一站,我只需抓著他的胳膊就好。
九月的天仍是有些悶熱,加上車廂里瀰漫著難聞的汗臭甚至是腋臭,我整個眉頭皺在一起,想往裡走,奈何塞的水泄不通,挪動一步都很艱難。
旁邊有一中年男人有意無意的朝我身上靠過來,我狠狠的瞪他後,他才稍稍收斂,可是趁著急剎車或是有人上車下車之際,還是會乘火打劫。這個時候我無比的想念向暉,懷念有他陪伴的每時每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