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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惜翎!1”她掀開錦被下榻,1“你怎麼會在這?1”
望著汐奚臉上的欣喜,女子將托盤隨手擺到邊上,“1今兒一大早,我就被放出來了,還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呢。1”
“那……1”汐奚望著身上煥然一新的寢衣,“你來的時候,可有見到何人?1”
“沒有啊,1”惜翎左思右想,認真地搖下頭,1“你怎麼了?”
她兀自將寢衣攏緊,碎步走到窗前後,雙手將窗子打開。
一抹身影,早一步消失在東苑之外,男子的腳步聲輕而柔,腦中久久迴蕩的,便是女子那句,1“我只有這麼一個朋友,只有她—— 1”
1“爺一一1”
回到白虎堂,等候多時的李將軍趕忙上前,玄畔面色一冷,“1可是宮內出了何事?”
“回爺的估,據我們安排在皇上身邊的嬤嬤帶回的消息,皇上已是彌留之際,就連御醫都束手無策。”1
望著玄釁面上攏起的濃愁,李將軍不忍再住下說。
須臾之後,玄釁重重吐出口氣來,1“三皇子同太子那邊可有動靜?”1
“蓄勢待發,尤其三皇子更甚,一旦皇上駕崩,太子便能順利登基,屬下認為,三皇子會趁勢而動。”1
玄釁擰起的劍眉久未鬆開,心頭,方才在東苑的那份悸動已經平復,既然汐奚是三王爺的人,那他們之間,也就註定了再次會互相傷害。
三王爺能借她之手,同樣,他也能借汐奚之手。
只是從這一刻起,好不容易跳動的心,卻要再次讓它冰封,也同樣註定了,今後,他們之間,難以靠近。
李將軍走後,玄釁在白虎廳內逗留許久,守在外頭的賈管家不放心,走了進來。
男子單手枕著腦袋,似有無盡心事,俊目微微闔起,聽到腳步聲,只是抬了下眼皮。
“賈管家。”
“老奴在。”
他等著玄釁開口,卻遲遲不見他說話,賈管家上前兩步,試探著輕喚,“爺?1”
撐起腦袋的手被收回,他將上半身窩入椅背,1“舞善閣內有名丫鬟,你讓她準備下,今夜到東宮來。”
第五十七章 神秘女子
“老奴知道,這就去準備。”
眉雅走出園子時,兩個袖子高高的挽在臂彎上,好不容易才將裡頭的髒污清洗乾淨,幸虧榕善身子還有虛弱,來不及追問昨日茶水一事。
兩眼不住瞅向園外,她不信,玄釁會無動於衷,既然如此迫切的在找尋擁有特殊體質之人,他怎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雙手搓洗著手中衣物,聽到園外傳來的腳步聲,她急忙回頭。
賈管家一眼就認出她來,正是從北荒營被帶回來的丫頭,“你就是眉雅?”
蹲在地上的女子心頭暗喜,她兩手在衣裙上輕拭,強捺下激動,慢慢站了起來,“奴婢便是,賈管家有何吩咐?”
想起她們三人情同姐妹,再一想到汐奚,賈管家當即便沒有好臉色,“爺吩咐了,讓你今夜去東宮。”
眉雅喜出望外,卻不敢將太多神色表現在臉上,“爺可還有其它交待?”
賈管家鄙夷的睨了女子一眼,眉目不屑,“莫不是,還能讓你做夫人不成?今兒晚宴之後,會有人過來安排,進了東宮,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說的更不能多言,別說我沒有提醒過你。”
眉雅眼波流轉,極為乖巧,“奴婢謝賈管家。”
臉上的笑直到賈管家走遠後方斂下,腳踝不小心踢到邊上的水桶,她彎下腰,將那些華貴精緻的綾羅綢緞全部摜在地上,再跺上幾腳,這麼久以來所受的氣悉數發泄出來,她終於等到這一日,當上了主子。
“惜翎。”
不停忙活的女子扭過頭,隨口答應,“你肚子餓了麼?”
“不是,”汐奚望向園外,絡繹不絕的人群來來往往,像在張羅著什麼,“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園內熱鬧的緊。”
“二十四啊,馬上就要過年了。”惜翎忙完手中的活,走到女子跟前,“剛才嬤嬤關照過。晚上,園內有晚宴。都要參加。”
“晚宴,好玩麼?”
“汐奚,”女子一手將她的手拉過去,“可熱鬧了,主子們都會參加,定是爭奇鬥豔,好玩的緊。”
花園內,彩燈齊掛,將每一棵樹枝均點綴的灼灼其華,鋪著紅毯的地面一路延伸至一個高台,拾階而上,兩盆金絲jú彰顯富貴,以無色絲線繡制的牡丹毛毯開設在露台中央,綠意盎然的枝葉繁衍向每一張矮桌,最大最炫的一朵花瓣。則正對首位。
侍妾們費勁心思打扮,平日裡壓箱的裝束全部羅列出來。只為在今夜博得君寵。
老太君一向喜靜,並未出席。坐在首位的玄釁正同邊上的殿澤耳語,神色肅穆。
榕善兩手壓在腹部,腦袋仍覺不適,粉黛艷抹,卻依舊遮不住面容蒼白。她滿面不悅地瞪向眉雅,虛弱的發不出火來。
汐奚到來的時候,步子踩得極輕。猶如置身雲端般的輕盈,滿頭墨發並未按著規矩那般盤起,而是在腦後束成極為簡單的一束。前鬢處,順著髮絲插上一枝才摘下的海棠花。明眸皓齒,眸子黑亮,人面桃花兩相宜。旖旎在後的白色雪紡紗繡出一圈精緻花邊,順著層層迭起的石階而上,汐奚的穿著並未同其她侍妾那般,極為妖冶,而是選擇了最為素淨的顏色。裙擺邊沿,像是衍生的水墨畫,開出一朵朵極為細碎的小花。
“砰一一砰—— ”天空中,煙花四she,炸開的一點,朝向無盡的暗夜燃燒。
汐奚走到露台中央,只聽得邊上丫鬟一聲驚呼,“嘩——”
玄釁墨色的眼眸內染上驚奇,只見那些點綴在汐奚裙擺上的碎花隨著突然亮徹的天際而逐一起舞,瑩亮的沿擺,每一朵花的顏色大相逕庭,再望之時,女子整個人猶如置身於花海。
惜翎怯弱地縮在她身後,望著全場矚目,她心裡不由為汐奚而高興。榕善半眯著眼睛,眸子裡頭充滿憤恨,可這身子也實在不爭氣,只能自己干著急。眉雅擰高了眉頭,笑容慈善的景瑟在邊上招呼,“汐奚,坐這來……”
“妾身見過爺,少主。”汐奚躬身行禮,還未等玄釁開口,女子便已經自起身,朝著景瑟走去。
“站住!”聲音不悅,男子盯向她的背影。
汐奚頓住腳步,轉過身去,面帶疑惑地望向首位上男子,“爺,有何吩咐?”
“我讓你起身了?讓你退下了?”1
汐奚杵在露台中央,望著諸人探來的視線,她面容從容,擰起眉心乖乖站在那。修長的食指拈起杯盞,殿澤雙目睨向汐奚,涼薄的唇角微勾下,並未說話。
“爺一一”見二人僵持不下,景瑟忙起身。“汐奚她……”
“閉嘴,”玄釁長長的鳳目瞪了她一眼,“閃邊上去。”
汐奚不懂他究竟是何意,只得彎下雙膝繼續行禮。男子見狀,心頭卻不由逸上無名火,“誰讓你跪著?”
女子聞言,站也不是,跪也不是,身後的惜翎早已嚇出一身冷汗,而邊上已經落座的侍妾們則還一交頭接耳起來,指指點點。汐奚知曉他成心為難,這種站在中央被人圍觀的滋味實在不好,想也不想,她卻是輕甩下袖子,大步來到景瑟身邊逕自坐下。
眾人譁然,一個個壓下腦袋,生怕即將而來的暴怒波及到自己身上,玄釁舉目斜睨向汐奚,卻是,不怒反笑。嘴角勾勒的弧度豁然啟開,這才應該是她,才應該是一個鮮活的人,會喜會怒,而不是一味隱忍。
汐奚有些吃不准,拂袖之後原本還有些擔憂,可一觸及到男子那含笑的目光,便蹙起秀眉,不知他打得是何主意。
歌舞昇平,曼妙舞姿精彩呈現,絲竹之樂,餘音裊裊,繞樑三日。
觥籌交錯,群舞畢,為首的女子身段玲瓏,只見她上前一步,素手掀開面上白紗,汐奚抬眼一看,原來是亦薔。
“賞。”簡單的一字,殿澤隨手擺了擺,舞姿雖然好看,卻提不起他絲毫興致。玄釁抿著酒,視線落在不遠處的某一點,自始至終,心就不在這場表演上。
亦薔握緊手心,裙擺開出蓮花褶皺,平鋪在露台上,她眉眼輕彎,朝著邊上的榕善拉開嘴角,“聽說妹妹舞跳得非常好,園內的人常常夸,不知今日,妹妹可有心露一手?”
榕善身子虛弱,連走路都有些困難,莫說是起舞了,她冷下小臉,避開全場注視,“我身子不適,改日吧。”
身後,眉雅眼見亦薔得意,便行上前一步說道,“主子平日裡也教我們一些,若主子不介意,奴婢願意一試。”
汐奚放下手中酒樽,望向眉雅,女子垂目,面色謙和。榕善抬起雙目,見那亦薔一人搶了風頭,心裡本就不好受,“你行麼?”
“主子放心。”眉雅遞了個放心的眼色。說話間,人已走上露台中央。亦薔見她一襲粗麻布的丫鬟衣平庸粗糙,當即笑露鄙夷,朝著自己的位子上走去。
絲樂起,悠然的舞姿翩翩而起,獨有一人,並沒有旁人伴舞,汐奚單手撐起下巴。手肘抵在桌面上,眉雅的舞姿並未有何特殊,相較於亦薔方才那一舞,必是遜色不少。榕善面色鐵青。望向玄釁的目光中充滿忐忑。這丫鬟,不是成心搗亂又是什麼?琴瑟蕭蕭,陡然一個斜音,眉雅面目含笑,雙手疊在身前,將整個身子環抱起來,全身,以足尖的力道支撐起,一個旋身,只見那裙擺隨風張揚,隨著越來越快的旋轉,形成一個圓形的旖旎,淺褐色的粗麻布下,竟藏著層層潔白的絲紗,輕盈柔和,像極了怒放的鮮花。
“好香……”不知是雅,喊出了這麼一句。
清淡的花香味隨著女子的舞動不斷飄散,汐奚深吸一口,卻說不上是什麼花香,馥郁留香,仿佛越來越濃了。
媚眼如絲,墨黑的髮絲貼在女子頰側,絲樂聲聲,循序漸進。正在眾人瞠目之時。那樂聲逐漸緩和,軟了下來。眉雅足尖一點,身形輕盈,穩穩落定於首位正前方,藏在袖內的雙手隨著最後一個動作拋向上方,汐奚抬眸,只見原先暗下的星空內綴滿花紅,女子雙膝屈地,跪在玄釁面前。
亦薔暗咬下唇,氣得直瞪眼,對面的榕善嘴角輕勾起,得意滿滿。
“這是你主子教你的?”玄釁居高而望,隨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