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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釁將它接過去,卻並未將新娘的喜帕摘下,“你們退下吧。”
那喜娘見他不用人在這伺候,也就識相地說了些吉祥話,領著丫鬟嬤嬤一同討賞錢去了。原先熱鬧的屋子,如今就剩下兩個人,倒也不顯冷情。
新娘始終放不下緊張,兩個手又絞到一塊去了。
玄釁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薄唇輕抿起,他並不著急,將那桿秤放到一邊後,自顧斟上了茶。
透過喜帕邊沿,並不能清晰看見外面的狀況,新娘又不能自行摘下,她顯然有些急了,坐姿開始不安分起來。
玄釁頓覺好笑,他手執酒樽慢慢來到女子跟前,右手的桿秤,挑起一角後,將那礙人的喜帕揭開。拋出去的弧線優美而繾綣,她抬起頭來,那是一張明媚而嬌艷的小臉,膚如凝脂,黛眉輕揚,點上朱紅的菱唇微微輕啟,今日的她,美得令人窒息。
“交杯酒。”
女子伸手去接,就見男子並沒有給她的意思,他同她並肩而坐,一口酒餵入自己嘴中後,緩緩逼向身側的她。
唇齒留香,有酒順著她白皙的脖頸不甚滑落,他嘗遍她嘴中芬芳後,細碎的吻便點點襲近她胸口。女子忙縮起雙肩,將他推擠出去,“不是喝交杯酒麼?”
“汐奚,今天,是我娶你的日子。”玄釁將手中的酒杯扔出去,熾熱的眸子,帶著道不明的興奮。
如水剪瞳睨著身前的男子,汐奚的手心再次被汗水給浸濕,她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我好緊張。”
“緊張什麼?”他覺得有些好笑,大掌將她的柔荑抓在手裡,這才察覺到她手心裡的汗。
這種悸動,是她從未有過的,原來,這並不只是形式那麼簡單,欣喜過後,卻又擔心重重,“這件事,瞞不過老太君。”
“我沒想瞞她,”玄釁將她腰裡的繡帕抽出去,仔細擦拭著汐奚手裡的汗水,“明天一早,我就帶著你去請安。”
“可是…” 老太君先前尚且不接受她,經過李妃娘娘的事後,應該越發反對到底才是。
“我自有辦法,”玄釁說的篤定,他欺上前,將鋪在榻上的白布扯下床,大掌一帶,令汐奚躺在了他的身下,“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羅衫輕褪,灼熱的肌膚,兩兩相觸,月色撩人,室內,一片旖旎春光,放下的白紗內,纏綿不休,嬌吟和著喘息聲,令人面紅耳赤。
這一夜,前所未有的舒暢,直到門外傳來催促聲,“王爺,該起身給老太君行禮了。”
汐奚睡得朦朧,她翻個身,一條手臂扔出床沿,差點連帶整個人都翻落下去,幸虧,腰間大掌迅速將她撈過去,緊固在胸前。睡眼惺忪,她揉了揉眼睛。
“醒了?”玄釁單手支起上半身,“該去給老太君行禮了。”
汐奚聞言,眸中隱約泛起擔憂,她側身,食指在他胸口點下,“我有些擔心。”
“別怕,有我在。”玄釁大掌拉住她的小手,門外,資歷老的嬤嬤再度叩響殿門,“王爺……”
“知道了,進來吧。”玄釁大方起身,伴著話語的落定,就見殿門打開後,一群人魚貫而入,汐奚忙擁起錦被,對於這事事要服侍的規矩,還是有此不適應。
“奴婢給王爺、王妃請安……”嬤嬤彎腰行禮,眼尖,一下就瞥見地上那塊白布,她臉上迅速閃過怔愣,抬起頭,在看見榻上女子後,眼中吃驚更甚,“你……”
玄釁彎起嘴角,睨了眾人一眼,“還不趕快服侍王妃洗漱?”
丫鬟們顯然也吃驚不小,還是嬤嬤反應及時,“是,奴婢這就準備。”
來到老太君屋外時,已經有貼身嬤嬤守在那,遠遠地看見玄釁,便迎了上去,“王爺您可來了,老太君等的都……”
同樣怔愕的神色,嬤嬤面容蒼白,“王爺您… ”
玄釁拉著汐奚的手越過她身側,擦身之際,嬤嬤迅速反應過來,她幾步追了上去,攔在玄釁面前,“王爺,不可以,老太君現在的身子……不能,不能見她。”
“顧嬤嬤放心,我自有說辭。”顯然,玄釁對她還有幾分尊重。
顧嬤嬤瞅了瞅汐奚,始終有些不放心,卻又不好過於阻止,趁著間隙,玄釁已經帶著汐奚來到門口,毫不猶豫走了進去。
老太君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一早,就讓顧嬤嬤給自己盛裝打扮,大病後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只是被一直期待著的希翼給堅持到現在,“他們怎麼還不來,去請了嗎?”
“老太君莫急……”邊上,一名嬤嬤給她捶著肩,一抬頭,就語氣欣悅道,“王爺來了。”
欣喜萬分,老太君剛轉過頭,就見玄釁領著新媳婦跪在跟前,二人都垂著頭。“覓娘。”
“快起來,別跪著。”老太君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欲要將二人攙扶起來。
“覓娘,”玄釁率先抬起頭,他握住汐奚的手,給予她溫暖的鼓勵,“我給了她,王妃的位子。”
“好好 —— ”老太君忙不迭點頭,“只要你能定下心,覓娘什麼都答應你。”說完,便拉起汐奚的手,示意她抬頭。
玄釁握著的手緊捏了一下,汐奚輕咬菱唇,下巴輕揚起。
老太君臉上的歡笑剛漾開,便迅速僵硬,她瞳孔咻地放大,難以置信的神色掩埋著她整個神經,她伸出一手,腕部輕抖,喉嚨口像是被什麼給堵住,半晌說不出話來。汐奚頗為不安的望向玄釁,男子見她這般反應,也有些心虛,“覓娘……”
“你們……”老太君顫抖握緊右手,失望的眼神轉向玄釁,“你想活活氣死我,是不是?”
“老太君…… ”
“這兒沒有你說話的份!”她一口打斷汐奚的話,目光依舊定在玄釁身上。
“覓娘,汐奚的體質特殊,不管我娶了誰,別人,都只是空有一個名分而已,我深信,我們之間不會有第三次。”
“她體質特殊?”老太君語氣懷疑,“為何你一早不說?”
“我之前,並不知道。“玄釁想不出別的辦法,唯有一試,“也許,這個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我希望覓娘可以放開之前的成見,接受汐奚。”
老太君如遭雷擊般的怔忡,她再三確定,“此話當真?”
“你若不信,可以找王大夫過來。”
僵硬的身體明顯松垮下去,邊上嬤嬤趕忙上前攙扶,老太君想起殿澤,越發哀痛起來。若想有後,她是指望不上他了,原想寄托在玄釁身上。卻不料……
莫非,這是上天註定好了的?殿澤這樣,如今,玄釁也這樣……
她深知,玄釁的魔性需要靠特殊體質才能克服,可天下如此之大,真正擁有此體質之人,又有幾何?
“罷了……”她一聲長嘆,過了許久後,這才開口道,“你們的事,今後我都不管了。”
她顫顫巍巍站起身,嬤嬤攙扶著她,卻被她輕輕推開,自己固執地走出了屋子。
“釁…”待老太君的背影消失好久後,汐奚這才輕扯下她的袖子。
玄釁拉著她起身,“不要擔心,覓娘已經接受了。”
雖然,在真正敝開心扉前還會有一段時間,但這樣的開始,已經很好了。
至少,老太君沒有他想像中那麼的反應激烈。
回汐苑收拾一些東西後,玄釁陪著汐奚上轎來到邪外,心裡的喜悅還來不及跟人分亭,二人就被眼前的一幕給嚇住了。
原先座落著宅院的地方,如今,已經化為灰燼,破敗不堪,教人認不出原先的面目。
辛勤修剪過後的花束,再也找不到芳香的影子。
傾倒在地的支柱,預示著昨夜的大火有多強烈,它吞噬著一切儘可能吞噬的東西,瘋狂而令人厭恨。
若不是還有這些殘物存在,路過的人,差點就以為沒有過這個地方。
“姐姐——姐姐—— ”許久的沉默後。一陣撕裂。終干爆發。
她欲要衝上前去,卻被身後男子給用力拉住,他將她的臉塞入自己懷中,不讓她再看這裡一眼,實在,是太殘忍。
139 替罪
汐奚掙扎,在他的懷中,像是困獸一樣橫衝直撞,這股悲憤發泄不出來,會將她逼瘋的。玄釁只得鬆開手,看著她如離弦之箭般沖入那成維的黑色灰燼。
“姐姐……”嬌小的身影蜷成一團,她雙膝跪在地上,染成的灰燼,來不及熄滅的熱源灼燙無比,有些拔開後,還有零星火花。纖長白皙的十指顧不得燙,汐奚邊找邊竭力喊道,“姐姐,你在哪… ”
玄釁就站在她身後,他和她都明白,這場大火之下,不可能會有倖存者,也許,剩下的只有灰燼。
他並沒有馬上阻止,如果連最後一點希望都不給她的話,汐奚會崩潰的。
手指被燙的破了皮,殷紅點點,指甲碎裂,有的甚至扎入肉中,她找了一處又一處,心中亮起的希翼,也在逐漸黯淡下去。
“姐姐。”汐奚一遍遍重複呢喃著,她跪在原地,小臉不斷張望四周,茫茫灰燼,哪裡有半個人影?
眼眶酸澀,原先哭不出來,現在,卻是淚如涌下,她全身疲軟,癱倒在地,跪著的兩條腿歪向一側。身後,玄釁這才看見她雙手狼狽,火星將膝蓋上的衣裙磨破,肌膚,已經血肉模糊。他大吃一驚,忙上前將她拉過去,“汐奚,快起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痛的直不起腰,眼淚簌簌掉入底下的灰燼中,她拉著玄釁的袖子,只是不斷地哭。
天鸞無處可去,況且,昨天是她和玄釁大婚的日子,天鸞肯定會留在這
,幫忙準備他們第二天回來要用的東西……
心,疼的抽搐,她除了哭,除了嘶吼,再也找不出其它的方式去緩解這種幾乎將她淹沒的絕望,“如果,如果我當初同她不相認的話,她至少還能活著……”
望著方圓之地的灰燼,汐奚悲痛欲絕,雙腿軟了下去,玄釁大掌撫在她腰間,準備帶她離開。走了幾步,腳邊,不經意踢到什麼東西,發出幾陣清脆的碰撞聲。
玄釁扭過頭去一看,腳步停了下來,他鬆開扶著汐奚的手,蹲下身,將那罈子拿到手中,食指在裡面輕刮一下,“這兒怎麼會有松香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