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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他們就要動手了,我們得儘快想辦法將他救出來。”
阿蛟面露不悅,雙手抱在胸前後,身子輕靠在牆壁上,“我手上的黑暗勢力,將他救出來,應該不難。”
汐奚眼露希翼,“那就好。”
“只是,我為什麼要救他?“阿蛟面紗外的眼睛,透出一種犀利。
女子聲音沉了沉,“他是你的主子。”
“現今,他命令不了我。”
汐奚睨向身前的阿蛟,知道她並不是玩笑,阿蛟收回手,切入正題,“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救他。”
“說。”
“離開他,”阿蛟上前一步,擋在汐奚面前,“他的身邊,以後只有我。
四目相接,誰也不肯退讓。
“不然呢?”
“不然… 我就當沒有這個主子。”阿蛟篤定,汐奚定會答應她,現如今,也只有自己手中的黑暗勢力能救他。
然,女子卻是想也不想地拒絕道,“你休想!”
“你說什麼?”阿蛟睜目。
“你不救,我自己救。”說完,便毅然轉身,準備離去。
“你就不怕……”
“我怕,所以,他死,我就和他一起死。”汐奚堅毅跨步,這個時候,他們再也經歷不了分別,哪怕都活著……
以前她總說,活著,比什麼都好。到了今日她才知道,並不盡然,相愛而不能相守,比死更加令人痛苦。
如今,玄釁成魔,她更需要陪在他的身邊。
如果,只是為了活命,而要他們活的如行屍走肉般……
汐奚輕咬下牙,這樣的話,她情願同他共死,這樣的決定,她相信,玄釁也會同意的。
147 只羨鴛鴦不羨仙(大結局)
三天的時間,來不及絲毫準備,就這麼過去了。
誅殺玄釁的地方,定在五里坡會廳。
一大早,天空擦亮,細微的雪花徐徐飄下,街道上,已經鋪著厚厚的一層,儘管嚴寒逼人,卻減退不了人們出行的熱情。
腳步聲,由近而遠,汐奚混在人群中,無需尋找,自被推搡著來到五里坡。
會廳外,有一處寬敝的地方,如今,搭建起一座露台,底下已經圍滿群眾,個個交頭接耳,“不知那妖孽長什麼模樣……”
“據說,是殺人不眨眼的,你靠那麼前,當心……”
先前說話的那人果真有些懼怕,向後縮了縮,汐奚不敢太靠前,生怕被認出來,她環顧四側後,目光落在露台中央的一個鐵籠子上。
籠子,被一塊黑布遮著,讓人看不清裡面裝的是什麼,只有在底端的地方,露出一根根黝黑而排布密實的玄鐵,汐奚單手撫向腰間的軟劍,目光鎮定。
天空,雪花簌簌而下,落在臉上,冰冷刺骨。迴廊屋檐,亦被染上厚厚的一層,這時候的上空,突然由先前的陰沉轉為晝亮,令人有些睜不開眼的燭目。
會廳內,一名著灰褐色長袍的男子走了出來,他站在諸人跟前,雙手抱拳行禮,“前些日子,武林出了一樁令人惋惜不已的大事,盛世太平,竟有妖孽橫生,我們本著人性為善,本想饒他一命,可那妖孽濫殺無辜,已然造成禍害,今日,我們就當著眾人的面,手刃此妖孽。”
汐奚右手已經握住軟劍,準備隨時抽出來。這些假仁假義的江湖之人。
殺人之前,總不免冠冕堂皇一番。
有人上前,將那塊黑布扯了下來。
“啊一一”人群中,有膽怯的驚叫出聲,有些,則捂住雙眼。
汐奚卻是睜大了兩眼,握著軟劍的手,抖個不停,一口氣梗在胸口,無以名狀的悲傷直竄上腦門,她只覺天旋地轉,連站穩腳跟的力氣都沒有了。
籠內,玄釁上身赤裸,雙手張開,穿過琵琶骨的鐵鏈捆住他雙臂,將他鎖在鐵籠子上,男子垂著頭,看不出是否還有生命氣息。身上,布滿鞭痕,一道道,觸目驚心,縱橫交錯,有些,深可見骨,被鐵構扣住的兩個地方,血漬結痂,只不過,動一下,那血便會汩汩而下。
男子滿意地瞅著台下那些驚恐的面孔,“你們不用怕,他現在已經完全被制服。”他繞到鐵籠後面,為了證實自己的話,一把將玄釁的銀絲拽在手中,將他的臉抬起,面向眾人。
“真是妖孽呢……”
“可不是嗎,真是妖孽,不能留啊—— ”
“哇 —— ”人群中,有孩子被嚇哭了,婦人哄了幾聲見不管用,索性撿起地上的石塊,朝著鐵籠內扔去,“不哭不哭,看,娘打他——”
堅硬的石塊砸在玄釁的額頭上,頓時,鮮血如注。男子似是感覺到疼痛,眼皮動了下,悶哼一聲。
驚慌幾欲竄出喉嚨,汐奚見玄釁雙目迷離,劍眉微皺下,清醒過來。
“快,快打死他!”人群中,有人蹲下身尋找攻擊的石塊,汐奚頓覺悲涼無比,三王爺這招陰狠毒辣,別說是百姓不會擁戴一個妖魔為王,就算是讓玄釁過上平凡人的生活,他們都不會允許。
大大小小的石子朝著鐵籠中扔去,擒住玄釁的男子並沒有阻止,反而,樂此不疲。
汐奚原想等看清楚裡面有多少人後再動手,如今,看到這一幕,哪裡還忍得下去,她混在人群裡面,隨著他們的動作,將手裡的東西扔出去。
男子只是看著玄釁的反應,對百姓們扔來的石塊並沒有警惕,得意的笑還留在嘴邊,整個人就順著鐵籠滑了下去,胸口,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這一突來的變故,讓周遭的人群全部安靜下來,只是瞬間,便像是炸開的鑽一樣佛騰,“殺人啦,殺人啦 —— ”
人們紛紛想要逃竄,亂了方向,三五人撞在一起,趁著這個機會,汐奚輕躍至露台上,抽出軟劍,動作利索地砍向那把已經鎖死的大鎖。
“又是你!”從裡頭躥出的人中,有人將她認出來。
玄釁抬起頭,幽暗的眼神在看清楚外面的人後,閃過晶光,他鬆開眉頭,有氣無力地靠在籠子上。
汐奚連砍數下,見那鎖有些鬆動,可對方哪裡還容她,一群人早已蜂擁而上,將她圍在中央。
“是你自己來送死的。”
她撥開對方的劍勢,廝殺起來,雪花越下越大,如鵝毛般漂浮下來,大片的血,將積累在地的雪融化掉。台下,百姓們紛紛想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生怕誤傷到自己。
“一個都別想走!”
聲音有些熟悉,汐奚乘隙望去,只見阿蛟一襲白衣勝雪,自空中緩緩而下,隨行的,還有數不盡的死士,“將這些人圍起來,對方不是自標正義嗎?拿他們擋擋利箭也好。”顯然,方才群起而攻之的一幕,她已經看在眼中。
汐奚瀕臨絕望的心,再度燃燒起來,死士們蒙著面,勢如破竹而來。
阿蛟手裡的長鞭尖嘯甩出,沒有幾下,就將已經鬆動的大鎖砸開,汐奚同她一道進入鐵籠中,看見玄釁這幅模樣,阿蛟紅了眼睛,“主子。”
陰冷魔魅的眼眸睜開,汐奚同阿蛟同時抓住玄釁兩邊的鐵鏈,阿蛟將手裡的一顆藥丸塞到玄釁嘴裡,“這是我向雲邪醫師要來的,可止血。”
二人頭一次默契地點下頭,鐵鉤深入骨,要想除之,必定生不如死。她們將鐵鉤向骨中推進一寸,在卡住骨頭的地方產生鬆動後,再向上方提起,而後手腕向下,將兩邊的鐵鉤拔出來。玄釁俊臉慘白,已經連喊疼的力氣都沒有了,鐵鏈解開後,他順勢向前栽去,倒在汐奚身上。
“走!”阿蛟拽住玄釁的手臂,同汐奚一人一邊將他架出去。
武林中人,功夫自然都不弱,這,定是一場惡戰,眼見二人將玄釁救出,不少人已經殺出重圍,追了過來。
“你們先走。”正在此時,一名黑衣男子隔開了後方的追殺,大掌在汐奚肩上輕推下。她回過頭去,對上的,是一雙清澈而純淨的眼眸,有著雪中送炭的溫和。
是殿澤。
汐奚來不及吃驚,忙同阿蛟帶著玄釁殺出去,外面,早已有馬車準備好,車內,一應齊全,甚至還備好了暖爐和衣裳。玄釁渾身是傷,汐奚只能將衣衫隨意披在他身上。她掀開驕簾向外望去,馬車已經駛出老遠,後面,鮮少有人追來。
“謝謝你。”汐奚靠在馬車上,懸起的心,這才放鬆。
“我救得是他。”阿蛟語氣不冷不熱。
汐奚不以為然,她雙手環住玄釁的肩,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令她心頭被填實的滿滿當當。
阿蛟滿腹不是滋味,冷著臉。
玄釁修長的手指握住汐奚的一個手指頭,再怎麼顛簸,都沒有放開,汐奚感覺到手指根部傳來一種甜蜜的疼痛,前世,被切斷的姻緣線,仿佛再度被連上。
阿蛟望著玄釁的側臉,而他,則望向汐奚。阿蛟將手中的長鞭放到邊上,在他的眼中,永遠都看不到她,就算是趕走了汐奚,他的眼裡心裡,還是不會有她。
馬車駛到一個林子的時候,停了下來,前方,是暗無天日的懸崖。
阿蛟起身,將轎子底部的毛毯掀開,雙手一拉後,露出一個足能容納兩人上下的大洞,“快,帶著主子下去。”
汐奚不疑有他,忙扶著玄釁小心起身,順著地洞向下而去,阿蛟緊隨其後,下了洞口後,她將頂上的機關封死,上方停頓的馬車便像離弦之箭般,飛奔懸崖而去。身後,追殺而至的人見馬車跌入山谷,趕忙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條地道,阿蛟取過放在石壁上的火摺子,點上火,走在前面引路。汐奚攙扶著玄釁,走了很長的一條路後,才見豁然開朗。
“主子,我們到了。”阿蛟放下手中火把,這兒,是她所領異的黑暗勢力的據點,盤根在地底下,裡面布設著九九八十一道錯徐複雜的機關,沒有人引路,前來的,只會送死。
走過一座吊橋,在大殿中,汐奚看見了已經摘下黑紗的殿澤同雲邪。
將玄釁放在榻上後,雲邪示意他們都出去,汐奚站在殿門口,焦慮不安。
“放心吧,有雲邪在,不會有事的。”
汐奚點下頭,惜翎,不也是他救過來的嗎?
“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們不想將五月盟牽扯進來……”
殿澤挽唇笑了笑,撣撣黑衣上的灰漬,“五月盟不是紙老虎,之前,連朝廷都不敢妄動我們,別說是區區幾個江湖鼠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