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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湯里?”老太君心裡咯噔一下,“現在是何時辰?”
“回老太君,正是用午膳時。”邊上,嬤嬤答道。
惜翎坐在桌前,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肚,她吃了幾口飯。剛要端起場碗。
就聽得外面一道聲音氣勢洶洶而來,“慢著。”
惜翎放下碗,見是尚雲攙扶著老太君而來,後頭,跟著另外幾人,她心有疑惑,自從李妃娘娘的事後,老太君已經很久沒來西宮了。她慌忙放下碗筷,起身行禮,“妾身見過老太君、新夫人。”
“這是什麼?”
惜翎直起身,聲音不解,“回老太君,這是妾身用的湯。”
邊上,一名老嬤嬤上前,將湯碗拿到鼻子跟前輕嗅幾下。她面色微變。
回到老太君身邊,“是桅子。”
“你這賤人!”老太君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捆在惜翎臉上,“白養了你這些日子。”
惜翎滿是懵懂,嘴角溢著鮮血,小心翼翼道,“老太君,妾身不知所犯何事。”
“澤已經被你毀了,我原想留著你,沒想到你知恩不圖報,竟會做出這等下賤事情來,說,這藥是從哪來的?“老太君氣得身子發抖,憤怒的眼神,恨不得活活扒了她的皮。
“我……我不知道什麼藥,”惜翎咚一聲跪在地上,“老太君明鑑,妾身真不知道……”
“哼,不知道?”尚雲扶著老太君在邊上坐下,“桅子可是避孕之藥,你這樣做,不是成心要斷了少主的後嗎?”
不說還好,一說,老太君越發來氣,“我讓你到西宮服侍澤,不是讓你這樣害他的!”
“妾身沒有…”惜翎白口難辨,急的眼淚直掉。
“既然沒有,為何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尚雲不依不饒,一手指著惜翎說道,“虧老太君百般信任你,竟做出這等昧良心的事。”
惜翎跪著說不出話來,她和殿澤之間,除了第一次,便再無夫妻之實,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老太君,妾身知道醫善堂有個下人和她關係甚好,說不定,那藥就是他給提供的。”尚雲見惜翎不說話,便湊近老太君耳邊說道。
“還有這樣的事,既然如此,將他帶過來。”
惜翎沒有想到此事會牽連到顧濟世,更不知,尚雲怎會知道他們二人的關係。
沒過多久,侍衛就押著同樣滿臉疑惑的顧濟世來到西宮,一同被扔在老太君面前的,還有一包藥,“回老太君、新夫人,這是在他屋內搜出的桅子。”
顧濟世學醫,自然知道桅子的危害,他欲要站起身,雙肩卻被身後之人押住,“小的冤枉,這藥不是我的。”
“在你屋裡搜出來的,還能有假不成?”尚雲走上前,語氣咄咄逼人。
“說,惜翎的藥,是不是你提供的?”
顧濟世望著地上的桅子,再望了望同樣跪在身邊的惜翎,他頓覺腦中一記轟鳴,隱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惜翎跪上前一步,搶在他跟前回話,“老太君,妾身冤枉,妾身從未服過這種藥,他雖是妾身的同鄉,可此事,同他沒有一點關係。”
尚雲噙著笑,站在顧濟世面前,“惜翎,你這話說出來誰相信,物證俱在,你想狡辯也沒有辦法,說,是不是你和這下人串通好了,桅子,是他給的吧?”
“不,”惜翎毫不猶豫地否認,她語氣堅硬,垂著的小手握成拳後,鼓起勇氣抬頭,“少主並未碰過妾身,我為何還要服用桅子,老太君,妾身真是冤枉的。”
“你夜夜留於西宮內,還有臉說這話?”尚雲氣結,“老太君,妾身已經和下派人查實過,惜翎和這下人青梅竹馬長大,小時候,還許過親。”
老太君一手撐著額頭坐在桌邊,想起殿澤,心頭便一陣絞痛。“給我拖下去,不貞的東西,兩個都浸豬籠!”
“老太君,少主可以證明妾身的清白,”惜翎爬跪上前,兩手抓著老太君的衣擺,“我真的沒有服桅子……”
“這種事你竟還有臉讓少主知道?”老太君氣惱萬分,一腳將她踹開,“來人,拉下去。”
所謂的浸豬籠,就是將人捆在竹籠中,再放入水裡活活淹死,惜翎已經隱約察覺到自己陷入了一個圈套中,她欲要爭論清楚,卻是百口難辨。
顧濟世同惜翎被押著來到河邊,任她怎麼解釋,老太君都沒有鬆口的意思。
“虎子哥,”望著前方深不見底的湖水,惜翎滿面愧疚,也沒有了先前那樣的害怕,“是我連累了你。”
“惜翎,”顧濟世雙手被反綁著,動彈不得,他面色平靜,“能讓我找到你,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今後,你要好好活下去,惜翎,你太善良了,可是在那種人吃人的地方,不是你吃別人,就是別人吃你。”
“虎子哥,”惜翎搖了搖頭,雙目露出苦楚,“下輩子吧,這輩子,已經來不及了。”
顧濟世兩眼直盯著惜翎,臉上露出些許動容,“還記得小時候,我和你說過的話嗎?我說,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虎子哥,真希望,我們一直都只是呆在那個小鄉材里,從來都沒有跨出過一步。”
男子笑了笑,面色溫和醇厚,他說,惜翎,不要怕。
二人被推到河邊,冰冷的湖水已經沒過鞋底,惜翎聞到一種腥威的味道,她轉過頭去,清風將她簡單束起的長髮吹散,“我不怕。”
顧濟世望向女子的側臉,在他的眼裡,她還是小時候那個調皮而有些膽怯的惜翎,一點沒變。犯了錯,總是喜歡躲在他的身後,仿佛,他就是她一座最安全的靠山,有他在身邊,就什麼都不會害怕。
侍衛將竹籠放在河邊,抓住惜翎,想要將她推進去。
“慢著!”在尚雲嘴邊的笑來不及揚起之時,顧濟世忽然出聲制止,“那藥,是我的。”
“虎子哥—— ”惜翎大聲喝住,“既然都要死了,為何還要承認這莫須有的罪名。”
“讓他說下去。”老太君示意侍衛放開手裡動作。
顧濟世站在河灘上,他轉過頭去望著惜翎,“新夫人說的沒錯,我和小夫人從小青梅竹馬,我也一直喜歡她,後來聽說她在五月盟,我就想盡辦法濕了進來。那桅子,是我偷偷放進小夫人湯碗裡的,她一直都不知道,我不想她生下少主的孩子,所以……”
“虎子哥!”惜翎斷然不會相信,她踉蹌著衝上前,卻被身側侍衛給及時攔住,“你不必為了我這樣抹黑自己,我不信。”
“那桅子,你是從何得來?”老太君拉著拐杖上前。
“是我出去採買藥材時,偷偷在園外買的,我不敢在醫善堂拿,生怕會被察覺。”顧濟世說的有條有理,他望著惜翎,最後,以唇形說道,“堅強的,活下去。”
直到這一刻,惜翎才真正懂了所謂的堅強的二字,她習慣了隱忍,習慣了逆來順受,像汐奚那樣遇事反抗的作為,她曾經連想都不敢想。她圖的只是吃飽穿暖,卻不知到頭來,反倒害的身邊的人一個個遠去。
“來人,將他拖下去浸豬籠!”老太君冷聲下令,余怒未消。
侍衛們放開惜翎,將顧濟世雙手雙腳捆綁嚴實後塞入竹籠中,惜翎嚇出一聲冷汗,忙掙扎著跑到老太君面前,“求求您放過他吧,老太君… 或者將他逐出園中,饒他一命吧。”
“他這樣殘害澤的骨肉,你居然還敢替他說話!”
“老太君,一切都是我的錯…” 顧濟世身子蜷縮在籠中,圓形竹籠被侍衛們順著河灘推出去,他兩眼穿過間隙望向惜翎,嘴角只是笑了笑,什麼都來不及說,便被推入了河中。
“不——”惜翎毫不猶豫地衝出去,邊上侍衛見狀,忙鉗制住。
竹籠並未立馬沉下去,而是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顧濟世由於四肢被綁,只能徒做掙扎,老太君見惜翎滿面淚水,便狠下心道,“讓她在這看著,要再有下次,這就是她的下場。”說完後,便帶著尚雲離開了。
“虎子哥 —— ”惜翎大聲哭喊,喉嚨嘶啞,無以名狀的悲痛令她疼的彎下腰去,“救命,救命啊—— ”
尚雲攙扶著老太君回去,“就這樣放過她嗎?”
“哎,”老太君重重嘆息一聲,“有什麼辦法,這輩子,澤的女人只有她啊。”
尚雲故作無奈地點下頭,只是握在袖中的手,已經緊緊攥成拳。
那竹籠漸漸被卷到河中央,顧濟世筋疲力盡,只是仰躺著大口喘著粗氣,河水已經淹沒他半個身子,男子知道掙扎也沒用,他轉過頭,最後對惜翎說道,“我不想你死的不明不白。”
惜翎痛哭出聲,“那你呢?欠你的情,我要怎麼還?”
顧濟世笑了笑,迅速的,河水蔓延至全身、頭頂,那竹籠陡地一震沉入河底,只在湖面上留下幾縷漣漪,便再也看不見了。
“傻丫頭啊,我的情,怎麼會要你還呢?”那是顧濟世最後一句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侍衛們見狀,鬆開了惜翎,任由她跌倒在河灘上。
河面,已經恢復平靜,仿佛先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惜翎兩手插入發中,狠狠地揪扯,歇斯底里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難道都不行嗎?啊——啊—— ”
她仰躺在河灘上,人,非要被逼得失去了本性嗎?
痛苦的哀嚎聲,一陣接著一陣,汐奚猛地睜開雙眼,嚇得全身冷汗直冒,方才的夢境,太過於真實,要不是看見玄釁那一雙近在咫尺的眸子,她幾乎就相信了自己已經回到五月盟。
134 酸澀承歡
汐奚陡地跌入那汪冥黑,半晌說不出話。他滿頭銀絲,瞳仁,還會在黑色與紫色之間徘徊。
玄釁睨著她,須臾後,手肘在榻上輕撐下,站了起來。
汐奚望著他著衣的背影,低頭瞅下,自己衣衫完整,她跟著站起身來,“施夜和施大娘,你什麼時候才會放他們回去?”
男子扣著腰帶的手停了下,聲音依舊邪魅,“我沒打算放。”
“你想怎樣?”汐奚急著繞到他跟前,“釁,我沒想到你會這麼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