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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眉雅微抬起頭,視線不敢望向汐奚,她艱難地咽下口氣,堅定說道,“奴婢是亥時來的。”
亥時——
汐奚忽的,腦中一片空白,自己出去時已近寅時,若照她所說,呆在東宮整夜的,是她而非自己?汐奚蹲下身來,同眉雅平視,女子的眼中,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什麼,已經溢滿淚水,抓著前襟的十指因用力而泛出蒼白,眼中的愧疚更加灼痛了她的心。(註:亥時,為晚九點~十一點,寅時為凌晨三點~五點)
“汐奚——”玄釁望著二人後開口,“昨夜,我招了你侍寢,告訴我,我醒來時你在哪?”
第二十二章 謊言
她百口難辨,目光漸露沉痛,那時候,她正同惜翎滿園子的找著眉雅,失落得將單膝屈在地上,汐奚脫下肩上披風環在她肩頭,眉雅一愣,怔忡抬眼,“汐奚——”
一起經歷過了患難,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最好的姐妹。
當初從北荒營來到五月盟,她們說過的話,還歷歷在目。身後的男子,陰晴不定,真心難測,眉雅擅自進東宮已是死罪,若再讓他知道她說的並非實話……
見汐奚久未開口,玄釁將眸子定在眉雅身上,“告訴我,昨夜,你是如何睡在我身邊的?”
咽下口水,她強捺下害怕,照著心中想好的搬出來,“奴婢本有事想來東宮找汐奚,可是進入東宮後卻並……並未見到有人,這時,奴婢聽到內殿有動靜,回爺的話,奴婢是不得已才進入的,爺說想喝水,我才敢近身上前,卻不想,不想……爺竟將奴婢壓在了榻上……”
毫無瑕疵,信與不信,就看汐奚是否將這自圓其說戳破。
玄釁同眉雅的目光同時落到汐奚臉上,一個,些微希翼,另一個,則滿腹緊張,眉雅眼中的淚花迷糊了視線,全身因跪在冰涼的地面上而顫抖不已。
“爺,妾身……”汐奚轉過頭去,對上男子,“妾身昨夜有事,在您歇下後便回了東苑。”
一語錘落,或許,他們本該是有靠近的機會,可如今,那份微乎其微,仿佛走的更遠了。
玄釁正起身,陰肆的目光緊盯她轉向一邊的側面,眉雅顯然鬆了一口氣,身體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好!”男子邪魅啟音,拉開的薄唇,笑聲卻不自覺令人發憷,寓含諷意,他瞅向眉雅,漠然問道,“昨夜,我碰你了麼?”
男子的聲音冰冷如水,眉雅深知,在他清醒之時,自己休想玩弄她的那點小伎倆,“爺只是摟著奴婢睡了一晚,並未有其它行為。”
玄釁不再言語,伸出的手臂穿過汐奚肘彎將她拉起來,他大步起身,並不介意身側二人,褪下寢衣後便取過藤架上的長衫。汐奚知道園中規矩,她碎步來到男子身側,柔荑剛撫上那件衣衫,就見玄釁側身閃開,語氣惡狠狠說道,“用不著你!”
溫暖的寢殿,在大開的殿門口有幾道涼風而來,眉雅瑟縮下,抬起頭來,男子已站在她跟前,他居高睨望,態度恣傲,“以為上了我的榻就能爬上枝頭?”他一聲冷哼,忽又改變主意,“呵——姐妹果然情深,既然如此,我就將你留在東宮伺候我,侍妾,你不夠格,就做個寢婢吧。”
男子話說完便昂首而去,汐奚隨即抬眸,只見那旭日東升耀眼,在他的雙肩處層出金暈,細碎點點。眉雅屈膝起身,將衣衫撥弄整齊,聽到嚶嚶的啼哭聲,原先站在殿門口的女子旋身,目光清冷地睨著她。
“眉雅,不要讓我看見你的眼淚,”汐奚上前,並將她手中的披風接過去,“那是你自己選的路,怨不得別人。”
“我沒有怨,”眉雅失口否決,“汐奚,對不起。”
她想來是一夜沒有睡好,再加上哭泣,如今兩個眼睛腫的如核桃一般,汐奚垂下眼,微微嘆息,“眉雅,我們都好自為之吧。”
望著她跨向殿外的背影,女子追出一步,“汐奚,我只是不想這樣過一輩子,呆在紅綃閣,我就永遠沒有出頭的機會。”
“我從來沒有說過你做錯了什麼。”汐奚停下身,背對著她,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她們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像自己被迫殺人一樣。放在身側的兩手緊攥起,她一時無言,走出東宮。惜翎望著周遭來往不斷的下人,她神色焦急,就是不敢踏進去一步。
汐奚滿面凝重,心事重重,一抬頭便見她探著腦袋不斷向里張望,“惜翎——”
女子面色微喜上前,只是那欣悅並未持續多久,她拉著汐奚的手來到邊上,“怎麼辦,眉雅還是沒有回來,我早上偷偷去紅綃閣外也沒見到她,你說她是不是……”女子的聲音說到一半便卡在喉中,雙目更是在瞅見正向外走來的人影之時而睜大,“眉——”
她越過汐奚,幾步來到眉雅身前,“你沒事,太好了,我和汐奚找了你好久,眉雅你去哪了?”
她勉強扯開嘴角,朝著心有餘悸的惜翎說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沒事就最好,”她挽起眉雅的肘彎走向前,“你呀,下次有事要記得同我和汐奚說哦,省得我們替你瞎操心。”
人還未跟上去,前頭的女子便已逕自離開。惜翎瞅著她的背影,不解嘟囔,“汐奚這是怎麼了。”
眉雅咬著下唇,一句話沒有說,任由惜翎將她帶回小院。
走出東宮,汐奚深呼出口氣,如今,她最擔心的便是昨夜的事,按理說那兩名丫鬟已死,事情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刻意避開紅綃閣的方向,踏入園子,耳中盡聞喧鬧之聲。
“少主,您要為妾身做主……”淒哀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玥姬特意身著一襲白色羅衫,手臂上,鮮艷的血漬滲出紗布,顯得格外明顯。數不清的守衛聚在一起,將那條寬敞的道堵截,難以前行。
汐奚想起昨夜一事,身子才轉過去,剛要避嫌,就聽得迎面而來的榕善語氣尖利說道,“躲什麼?莫不是做了何虧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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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霸吻
殿澤原先皺著的眉頭稍稍拂開,金黃色張揚的外袍不馴倜儻,狹長鳳目側視而來,慵懶地落在汐奚身上。
她挽唇淺笑,折身向前,“為何在你的眼裡,人人都是做了虧心事的?”
“哼,”榕善鄙夷地扯下嘴角,“爺要的從來就是乾淨之人,你侍寢之夜未見落紅,還敢在這園子裡頭到處張揚,要我是你,早就躲在東苑不出來了。”
“吵什麼!”
原先跋扈的女子趕忙噤聲,玄釁幾步趕來,從她身際而過,“不要以為我寵著你就能為所欲為,今夜,我能寵你,明夜我便能寵著別人,想要太平地呆在這院子裡頭就給我管好你的嘴巴。”
如此絕情,更如當頭棒喝,榕善淚眼婆娑,剛要有所辯駁,幸虧邊上丫鬟機靈,忙扯扯她袖子示意她忍下氣來。玄釁來至殿澤身側,並未睬汐奚一眼,“出了何事?”
男子雙手環在胸前,倚在石壁上,努努嘴,“死了人。”
汐奚狀作不經意上前,那兩名丫鬟的屍首相隔數十步,仍舊維持昨夜的死狀,不曾被移動,麻袋中,另一名女子只露出個腦袋,頭歪向一邊。玥姬扶著一條手臂,見兩位主子都在,便聲嘶力竭哭喊道,“西月是隨同妾身來的丫鬟,如今死的不明不白,求少主給妾身做主。”
殿澤望著欺身而來的女子,面色顯得很是不耐,“就是兩名丫鬟罷了,等下讓賈管家安排你幾個就是。”
“少主,”玥姬知道殿澤的脾性,故而不敢再哭哭啼啼,她跨過西月的屍首,指了指那名麻袋中的女子,“這人並不是紅綃閣之人,昨夜她假扮丫鬟,同一名蒙面人意欲刺殺妾身,多虧趕來的守衛阻止,妾身本不想張揚,便讓兩名信得過的丫鬟將屍首抬出紅綃閣,本想引出那名逃逸的蒙面人,卻不想……”
女子聲音沙啞,話語裡頭辨不出真假,目光兇狠,卻是在汐奚毫無預料之時怒she而來,那般眼神,分明是妒恨。
莫不是……
汐奚不動聲色,仔細將她眼中每一寸犀利收入眼底,玥姬銀牙暗咬,黑色的瞳仁轉為赤紅。汐奚眼帘輕垂,莫不是玥姬一開始想要等的人就是自己?腦中疑惑不斷,若真是那樣,她又何以斷定自己昨夜會出現在園中?
“刺客?”玄釁眯著的眼睛睜大幾分,視線睨了汐奚一眼。
殿澤聽聞,金黃色的袖口折起後幾步來到女屍身側,他全然不顧對方的死狀蹲下身來,一手探出。
“少主,讓屬下來吧。”
他並未起身,雙手抓起麻袋後將她的上半身露出來,修長好看的手指按在女子胸前後,哧一聲將她包裹嚴實的身子撕裂出來。汐奚隨即望去,卻見那人的胸口,盤著一條巴掌大的降龍,赤金色的龍身麒麟分明,龍鬚划過紅色的蓓。蕾,詭異而妖冶。
殿澤起身,從隨從手中接過帕子擦拭兩手。他同玄釁對望一眼,二人神色交匯,顯然有所答案,卻誰都沒有開口。
汐奚將目光從那枚降龍印記上別開,她按捺下吃驚,極力平靜。
“蕭侍衛,”玄釁語氣冷毅,“五月盟內闖入刺客,你難辭其咎。”
“屬下該死,昨夜另一名刺客雖然逃脫,不過屬下敢保證,那人定還留在園子裡頭,未能逃出去,求爺給屬下三天時間,我定將這刺客揪出來!”蕭侍衛信誓旦旦,堅定萬分。
汐奚沒有想到九哥竟如此沉不住氣,可她亦有不解,若這人真是九哥派來的,那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的目的,怎會去刺殺玥姬?
“你隨我過來。”玄釁經過女子身前,卻見她出神不已,當即語氣深沉說道。
汐奚乍驚,趕忙隨上前去。
寒風拂面,走在園子裡頭,冷的厲害。汐奚瑟縮下雙肩,前方男子大步而去,絲毫不顧及自己是否跟得上。碎步相隨,腳踩著起落的鵝卵石,不消一會便氣喘吁吁,“爺,您讓妾身過來,可是有話要說?”
玄釁這才將腳步慢下些,待到她追上來後,扭頭說道,“沒事就不能讓你過來?學會擺架子了!”
“妾身不敢。”她眉頭緊皺,被這一驚一乍以及男子陰晴不定的脾性所累,他走的太快,她又實在跟不上,索性也就不管不顧,步子剛要停下來,右側的小手卻被折回的男子攥在手中,牽起之後,慢慢走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