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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有的?”1情緒稍稍安定後,老太君開口問道。
景瑟上前幾步,心裡,原先的絕望因她幾句話而產生希冀,“是王大夫方才診出來的。”
“好好將身子養好,以後的飲食,要格外小心。”
喜悅,悄然攏上她心頭,玄釁沒有再說話。而是靜默走了出去。晨曦。在他肩頭上灑出淡淡光暈。襯托出一片清冷o
“快,抬進來,這,擺在這—— ”汐奚走出前廳。剛踏入園子。就見一名守衛令人將十幾個木箱抬了進來。
“裡頭是什麼東西?”她步下石階,不解問道。
“回汐主子的話。這是方才在五月盟外發現的。定是哪個莊送來的禮。只是沒有留下字條。”先前指揮的守衛令人將木箱一字排開。箱子外頭。均已麻繩綑紮結實。看不出裡面是何模樣。
“來人,打開。1”
幾名守衛上前。揚起長劍後。利落的將木箱外的繩索砍斷,隨著木板砸在地面上的聲音傳出,汐奚下意識將手臂擋在眼前。拂開那些迎面而來的粉塵。還未細看,就聽得陣陣驚呼傳入耳中。
“看,好多銀子—— ”其中一名守衛指著第一個便下的木箱驚異開口。那帶頭之人見狀,雙目放光,扔下手裡的劍,“快,將銀子裝進箱內……”
“砰—— 1”
邊上,另一個綁在木箱上的麻繩被砍斷,木板摔向四側。幾人紛紛圍上前,腳步剛接近,卻見一隻手橫出來,倒在了其中一人的腳背上。
“什麼東西!1”那人一腳踢開那些木板。鞋子上已經髒污不堪。汐奚上前。守衛湊下身仔細望去。聲音粗暴。“媽的。這兒怎麼會有死人?”
“這幾個箱子也是。”
地上。躺滿屍體,破舊的衣裳裹在身上。隱隱,還散發出陣陣惡臭。守衛們咒罵連連,其中一人彎下腰。手指觸摸到死者頸部,“才斷氣不久。快去通知爺。”
藏匿於箱內的蟲子趁機逃竄出來。汐奚見那些死屍各個面目全非。死相猙獰,她心中頓感不妙,忙出手制止,“不要靠近他們。快回來。”
長廊外。腳步匆匆而來,跟在玄釁身後的王煜在瞅見滿地死屍後,面色大變,他急切上前。讓守衛們退到邊上。不顧惡臭。王煜蹲下身。將死者的一隻袖口褪到手肘,髒污的手臂上,布滿瘡毒。他面容凝重,站起身來,“這些屍體是怎麼進入五月盟的?”
“是裝在這些木箱中,屬下以為是別莊送的禮…”先前那名守衛咬著聲音,不敢說的太大聲。
“這些人。是染上瘟疫而死的,”王煌退開幾步,從袖中取出一塊紗布將右手裹起來。“這些屍體。你們可曾動過?”
幾名守衛面面相覷。汐奚怔忡不已。這樣的死狀。居然是被瘟疫所害。
玄釁面色難看,一名守衛吞吐開口,“屬下碰過。1”
“爺,”王煜近身上前,視線定在半空中那些盤旋不去的小蟲子身上。“即使將他們全部陪葬也已經來不及。唯今之計,只有等到明天。看這瘟疫是否會傳染。”
“等?”玄釁目光疏離。“若是被傳染呢?1”
“後果。不堪設想。”王煜面露擔憂,“自古。瘟疫便是最難對付的一種疾病,其傳染速度,也不是人所能預料的。”
“將這些屍體抬出去。1”玄釁望著天際壓下的雲朵,聲音陰暗。
“找個空地。焚燒之後埋入土中。”王煜吩咐守衛將那些死屍一一抬出去。再令人傳話至醫善堂,準備好糙藥。先將準備之計完成周全。
擔架上,那些屍首被白布裹著送往五月盟外,在轉角處,卻與殿澤撞了個滿懷,守衛腕部一松,擔架掉在了地上。
“什麼東西?”殿澤彎下腰。大掌已將那白布掀開。
“1少主,不要……”邊上的守衛急欲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只見男子面露厭惡地將身子退回去,“怎麼會有死人?”
兩人手忙腳亂的把死屍重新放回擔架上。玄釁示意他們快速離開,“不知是誰,居然將帶有瘟疫的死屍送入了五月盟。”
“什麼?1”殿澤一個吃驚,爾後,面上神色憤怒,“如此卑鄙。1”
“少主。臣已令人準備好了糙藥。您方才碰過這些屍體。要多加小心。”
“1我的身子,還沒有這麼不堪一擊。1”殿澤揮下手。不屑一顧。“若讓我查出這是何人所為。定要拔了他的皮!1”
“還是防一下的好。”1玄釁面色凝重,這次,明顯是有人蓄意而為。一旦得逞的話……
回到東宮。汐奚知他心中憂慮,她悄然上前,在玄釁身後站穩腳步,“不要擔心,興許,不會有事。”
“汐奚。”男子頭也不回說道,“我好累。”
她上前,將面頰枕在玄釁背上。“過了明天。一定會好的。1”
“汐奚。三王爺他們已經動手了。”男子轉過身,將她壓入懷中,“他們想要用這種殘忍的手段。將五月盟一網打盡。”
輕枕在他胸前,汐奚亦是擔憂萬分,權利紛爭,卻要搭上這麼多無辜的性命。
退開身。望著他的滿面愁容。汐奚本想開口問起景瑟一事,卻在瞅見他眼中的焦慮後不忍開口。她輕踮起腳尖。嘴角點在玄釁唇畔。輕輕一吻後。稍撫平他心頭躁動。
整夜未眠,翌日。陰沉沉的霧靄灑落下來,令人惶恐不安。
汐奚同玄釁一道走出東宮。一路走向醫善堂的路上。並未見到有何異樣。
她輕握住玄釁的大掌,微微用力,腳步飛快的跟上。
跨入庭院,只見王煜正忙碌地令人將糙藥放入藥爐內。院中。一陣濃郁的味道隨之迎來。令汐奚不免皺眉。
王煜挽起袖口,單手輕拭去滿頭大汗,見二人進來,忙走了過去。他面色鐵青,低聲說道。“爺。不好了。”1
第六十八章 大難
醫善堂的大廳裡面人滿為患,不斷的咳嗽聲久久重複,幾人的臉上,手上,已經明顯的出現水泡。
“王大夫…”
“爺,汐主子,瘟疫已經蔓延。”王煌無可奈何地輕搖下頭。他亦沒有料到,這次的速度竟這般猖獗。
玄釁蹙起眉頭並沒有說話,望著滿院子痛苦擁擠在一起的人群,汐奚肅然啟音,“有什麼辦法嗎?”
空氣中,滿滿充斥著那甘苦的味道,王煜只是擺下頭,“如今,只能準備大量的結環糙,雖不能治癒,卻能控制病情發展。”
“好難受,好熱…”
“讓我死了吧……”
陣陣哀戚傳入三人耳中,汐奚轉過頭去。不忍相看。
冬天的花,開了,又謝了。再也無力開出第二季。鞋底。處處妖嬈被競相踩踏,染得紅花更嬌艷。汐奚無心欣賞。只是沿著漸起綠意的長廊向前走去。
“滾出去!”一聲怒喝,她站住腳。只見那殿門忽然被打開。從裡頭連滾帶爬地走出一名丫鬟。緊接著。一團黑影砸來。汐奚忙地側過腦袋,見是一隻瓷碗撞在了身邊的柱子上,支離破碎。
那丫鬟狼狽地直起身,眼中的驚恐來不及揮去,見到汐奚。忙行禮,“奴婢見過汐主子。”
這兒是殿澤的寢殿。對於他的亂發脾氣。汐奚也早已見怪不怪。“出了什麼事?”
丫鬟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眼中一半畏懼一半害怕,她扭過頭瞅了下殿內。見裡頭並未異響,這才示意汐奚走到邊上。壓低聲音說道,“少主他…被感染了瘟疫。”
她張著小嘴,半晌後,方收起眼中怔忡,“瘟疫?”
“汐主子,您趕快離開,這瘟疫可怕的很。據說在同一個地方呼吸的。都有可能被感染到。”丫鬟緊張地絞著衣角。眼眶泛紅,抽泣說道。“奴婢還不想死……”
“休要胡說,”汐奚趕忙厲聲打斷。殿澤心高氣傲。若真染上瘟疫的話… “這話。到了外面對誰都不能講。你現在去找爺。讓王大夫也過來一趟。”望著滿地碎屑。她心裡頓時流溢出說不盡的惆悵。繡鞋踩在瓷片上。毫不猶豫,便要走進去。
“汐主子——”丫鬟見狀。忙小聲制止。“少主他…”
汐奚知她心中所想。回眸。她莞爾擺下手。示意丫鬟先行離開。
走入正殿。屋內已是一片狼藉,就連原先被擺放整齊的書櫃案幾都被整個掀倒在地,汐奚小心避開,就著外頭灑進來的陽光,她一眼就看見了躺在榻上的殿澤。
“滾出去!”男子側躺著。背對來人。
橫在錦被外的手臂上,幾個水泡格外明顯,汐奚在他三步外站定,輕喚一聲。“少主。”
聽到她的聲音。殿澤背部一僵,突然將那錦被高蓋過頭頂,沉悶的聲音由內透出。“出去。出去!”
外頭,幾陣腳步聲紛至香來,玄釁率先踏入,急促的步子有力踩在毛毯上。摔倒的桌凳碰著了他的腿。卻已感覺不到痛,“怎麼了。澤。”
“我沒事,”他兩手抓著被子不撒開,“你們都出去。”
王煌望向殿內。原先清慡的空氣。如今變得陰暗cháo濕。而這。便是瘟疫滋生的首要條件。他面色凝重上前。“少主,請讓屬下為您把上一脈。”
“用不著。”殿澤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語氣強硬。
玄釁俊臉陰霾,更多的,則是擔憂,“澤,不要胡鬧。”
“我自己的身子用不著別人囉嗦。出去。”他執意不肯露面。更別說是診斷。
汐奚垂在身側的兩手緊攥起,她騰一下衝上前,使勁全力拽著那錦被,“你有沒有想過,若真是瘟疫,你這樣躲在西宮。會害死多少人?你不想活,你自己的命不值錢,可站在這的,哪個不想好好活著,真要尋死。你大可出了五月盟。不過也是,這樣的身子。到了哪裡都是害人!”汐奚語氣不由加重,更多的,則是因為殿澤對自己的不珍惜。
“汐奚!”玄釁明知她出言相激。卻仍出聲制止。
錦被猛地掀開,汐奚向後退了一大步。只見殿澤半坐而起,俊臉上。兩三個水泡冒出來,王煌趁機把上男子靜脈。嚴肅的神色。隨之轉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