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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不得了。”宇薇冷聲回答,漆黑冷漠的雙眸中難得露出一絲焦躁與擔憂。
封祁張了張口,想要勸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誠然,宇薇作為最強戰力,將最後的靈力用在關鍵處才是最合時宜的,至於結界陣法則應該交由尉遲延處理,或是等魔修自己打開結界、再次入內。
但是,多花一分時間,艾師弟便多一分兇險,就算他冷靜理智到不近人情,也不能強迫師弟師妹們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們已然欠了艾師弟,倘若再次見死不救,少不得會心心念念,生出魔障。
“宇師姐自此處揮劍吧。”不待封祁說什麼,尉遲延已然開口打斷,他抬起左手指向一個方向,表情嚴峻,“我一直在研究這個陣法,雖然無法真正解開,倒也堪破了其中的陣眼,若是藉助宇師姐之力,破壞陣眼,法陣自然就解開了。”
“好。”宇薇相信尉遲延的能力,當下二話不說,朝著尉遲延手指的方向揮出一道劍氣。
劍光犀利若新月,撕裂周遭靈氣、席捲而去,眾人只覺得洞內靈氣一陣的混亂,整個山洞都微微震顫,之後隨著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脆響,原本被陣法遮掩住的通路終於出現在眾人眼前。
尉遲延當先一步,朝著通路跑去,宇薇持劍緊隨其後,封祁與衛銘澤慢了一步,也迫不及待朝前面兩人趕去。
四人步履匆匆,很快便穿過隧道,發現了另一個山洞,山洞中央是高聳的石柱,石柱下方散亂著繩索,周圍則是布置了一半的不知名法陣。
身為劍修的宇薇眼神最是犀利,她環顧一周,率先發現了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金髮男孩,連忙快步跑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將男孩翻過身來,抱進懷裡。
宇薇的性子本就冷清,從小跟隨有冷美人之稱的聞璇劍君習劍,性格更是冰冷如雪。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抱著金髮男孩的動作僵硬又小心翼翼,待察覺男孩仍有生息後,才終於稍稍舒了口氣。
“他、他這是怎麼了?”尉遲延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眼巴巴看著男孩死死皺著的眉心、蒼白的面色與緊咬的嘴唇,吶吶問道。
“魔氣入體。”衛銘澤半跪在宇薇身前,手腳利索地替艾德曼檢查了一遍,隨後眉心緊鎖,沉聲答道。
“魔氣入體……那嚴重嗎?”魔氣入體之事可大可小,大多數與魔修戰鬥過的修者都或多或少經歷過,輕者不過是修養一段時日,將魔氣排出體外即可,但重者卻會走火入魔,或是修為盡毀、或是淪為魔修。
“……嚴重,起碼以我的能力,沒有辦法解決。”衛銘澤抿了抿嘴唇。
“那我們儘快將他帶回華陽宗!”尉遲延連聲說道,下意識想要伸手將金髮男孩抱起,卻被宇薇撥開。
“我來。”宇薇說著,抱著艾德曼站起身,有些生澀地調整了一下動作,試圖讓男孩靠得更舒服一些——雖然對方現在根本沒有意識。
尉遲延:“……”
——好吧,雖然宇師姐是女子,但作為劍修,她的力量與體力的確是四人中最強的。
眼見師弟師妹們終於討論完關於艾德曼的話題,封祁終於開口:“你們來看,這大概就是那名魔修了。”
完全將魔修忘到腦後的眾人心中一驚,紛紛朝封祁的方向看起,隨後表情複雜地凝視著那一灘不成人形的血泊屍塊:“這……這是那魔修?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封祁搖了搖頭,語氣沉重,“魔修尚未布置完吸取陽氣的法陣,便遭遇了元嬰期威勢的一擊,至於艾師弟如何掙脫繩索、走到這裡,又被魔氣入體,我便想像不到了。”
“……反正,也沒什麼太大問題吧?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解決五元鎮鎮民失蹤的案件,如今真相水落石出,禍首也已然伏誅,其他便與我們沒什麼關係了。”尉遲延有些煩躁,“當下最重要的,是儘快解決艾師弟魔氣入體的問題。”
“我知道。”封祁嘆了口氣,“我也並沒有打算繼續追查其中細節,只是……突然冒出難解的謎題,心裡有些不安。”說著,他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塊雲錦,袍袖一掃,便將魔修的屍塊掃到雲錦之上,將其包好。
其餘三人看著封祁的動作,毫不掩飾自己的震驚、不解與噁心,封祁本人也感到有些鬧心,卻仍舊嫌棄地將暈滿血跡的雲錦包裹提在手中:“我打算將其帶回華陽宗,也許師長們能夠從其中得出什麼訊息。”
“……隨你吧。”尉遲延抽了抽嘴角,迅速撇過頭去,“反正,你拿著那東西,離我們遠點!”
衛銘澤輕咳一聲,雖未發言,表情卻頗為認同,而宇薇直接抱著艾德曼轉身而去,以實際行動與封祁保持距離。
從未被如此嫌棄過的封祁:“……”
——我也不想這麼做啊!不要拿那種看人渣、變態一樣的眼神看我!【爾康手
第48章 精神領域——我才是這裡真正的主宰!
當艾德曼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漆黑之中,周圍是全然的靜謐,伸手不見五指,就仿佛是無垠的宇宙。腦中模糊一片、混亂不堪,艾德曼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遲疑了一瞬,跨前一步,而這一步,便是天翻地覆。
周遭的黑暗如潮水般迅速褪去,展現在艾德曼眼前的是地獄般的場景。腳下是乾涸漆黑的土地,涌動著炙熱的岩漿,間或能看到不知名動物堆積在一起的累累白骨,訴說著這片死亡之地的不詳。
不遠處高聳著連綿無盡的噴吐著烈焰的黑紅色山脈,山脈之上則是同樣腥紅的天空,艾德曼微微皺眉,抬頭望著空中,湛藍色的瞳眸猛地一縮。
在他目力所及之處,大大小小几乎被高溫熔化的石塊拖著長長的尾焰,自天空驟然墜下,落地點赫然便是他所站立的方位。艾德曼來不及多想,身體下意識做出反應,抬腳想要跑出這一片流星火雨的侵襲,卻不料自己那一直引以為傲的速度卻憑空消失,仿若完全沒有經歷過訓練的普通人那般虛軟遲緩。
就算艾德曼的反應再快,身體跟不上意識也毫無辦法,他踉踉蹌蹌地向山腳下跑去,想要借著山體的遮掩躲避墜下的火石,但沒有跑開幾步,隕落的石塊便呼嘯著在他身邊炸裂開來。
騰起的熱浪將艾德曼小小的身體掀翻在地,然而他並沒有時間觀察自己的傷勢,因為很快,又有更多的石塊接二連三地朝他撲來。
一個人類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總是顯得太過渺小,更何況艾德曼現在的身體狀況與普通人無異。儘管他已然拼盡全力挪動身體想要躲閃下落的石塊,但終究還是左支右拙、力有不殆。
左腿一陣的劇痛,隨之而來的是衣物與皮膚肌肉燒灼的焦糊味,艾德曼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左腿被落石砸了個粉碎。但這般正常人難以忍受的鑽心楚通卻絲毫動搖不了他的神志,更不能讓他產生絕望與放棄的念頭,反倒令艾德曼的思維更加敏銳、求生欲更強。
艾德曼根本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傷勢上,他匍匐下身,指尖抓著崩裂的大地,完全不在乎細嫩的手掌被燙的紅腫,又被碎石磨破肌膚、割裂傷口。
大概是幸運女神眷顧,艾德曼拖著雙腿,竟然當真硬生生憑藉毅力爬到了山腳之下。他將嬌小的身子縮進山體的凹陷處,躲避砸下的火石,隨後輕輕呼了口氣,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精神,開始查看傷勢。
不得不說,他這一身實在是悽慘狼狽,左腿腿骨徹底粉碎,完全成了累贅,右腳腳腕也嚴重扭傷,一雙手更是慘不忍睹,稍稍一動便是十指連心的尖銳刺痛。更要命的是,體能與精神力也退化到了極低的水準,讓習慣了這兩項利器的少將大人難得感到無措與迷茫,一直被他精心保護的空間鈕同樣不知去向……
什麼可以依靠的手段也沒有,就讓他以這樣幼童的身軀在這裡活下來?開什麼玩笑……艾德曼縮在並不怎麼安全的臨時避風港內,目光微微渙散地盯著外面不斷砸下的石塊,心中的苦悶簡直快要溢出來了。
他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裡的?他的記憶為何會出現斷層?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艾德曼腦中一團亂麻,他試圖理順這一切,但沒等他思考多久,一道黑影便將他完全遮住。
艾德曼瞳眸猛地一縮,抬頭看向突然出現的人,那人穿著一件熟悉至極的黑斗篷,斗篷下是閃爍著兇狠、仇恨的猩紅色眼眸,艾德曼腦中靈光一現:“是你?!你沒有死?你把我帶來了什麼鬼地方?又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
“沒有死?呵呵,我當然沒有死。”黑斗篷陰森森地笑了起來,話音未落便朝著艾德曼撲來,乾瘦如柴的雙手狀若鷹爪,死死扼住了艾德曼纖細的脖頸,“沒有殺死我,很失望吧?”
艾德曼張口想要回答,但是他的氣管與聲帶都被黑斗篷捏在手中,只能斷斷續續地吐出嘶啞到不成詞句的呻吟,小臉漲得通紅髮紫,同樣紅腫的雙手努力試圖將黑斗篷的手掰開,卻像是蚍蜉撼樹般掙扎地虛軟無力。
“你想讓我死?我偏偏就不會死,即使被你使用手段炸成碎片,也絕對不會死!”黑斗篷咬牙低喝、狀若癲狂,“除此以外,我還要讓你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你體會一下身體被五馬分屍的楚痛!”
黑斗篷的雙手越掐越緊,口中的威脅越來越聳人聽聞,只是艾德曼卻完全沒有被嚇得精神失常、腦中空白,反倒越來越清醒,越來越鎮定。
因為他發現——他不會死。
儘管已然喘不上氣來,肺葉都似乎已然乾癟,甚至連脖頸都快要被捏爛,但是——他仍舊沒有死。
這不正常,非常的不正常。
作為一名頂尖的戰士,艾德曼自然知道瀕死的感覺,甚至在軍校中也經受過嚴格的訓練,讓軍人在瀕死的狀態下也能保持清醒、努力自救。他更加了解自己身體的每一個細節,甚至是骨骼的硬度、肌肉所能承受的最大極限——即使是他原本強悍的3s身體,也很難在這種情況下存活下來,甚至連意識都沒有絲毫模糊。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就連他的軀體、他所受的傷勢都是被虛假構建出來的,唯一的真實,只有他的意識本身,就像是在星網內接受感官敏銳度100%的訓練一樣。
早在科技萌發的時代,科學家便逐步掌握了人類感官的傳導。眼睛、耳朵、皮膚、味蕾——這些感受器將外界刺激轉化為生物電訊號,通過神經系統,傳遞至大腦皮層相應的區域進行處理,最終才形成了人類所熟悉的“感覺”,讓人類感受到周圍的環境。而如果沒有感受器,沒有神經傳導,直接模擬生物電刺激人類的大腦中樞,也會產生同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