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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東鈺興奮不到一刻的情緒立馬被潑了冷水,若是被他爹知道這事兒,該怎麼辦才好。不怪他,他也從不知道原來天下第一神獸是好玩的。

    慈愛地望著小吃貨在那邊吃東西,麒麟兩隻手放在了小太子沉甸甸與年歲不符的小肩頭上,低聲說:“殿下是很高興吧?”

    “嗯。”

    “殿下不用擔心。無論發生任何事,麒麟會保護東陵帝君,也會保護殿下和這孩子的。”

    黎東鈺抽了下鼻子:“麒麟,我能不能再求你保護一個人?”

    “殿下是指殿下的母后嗎?”

    小眸子熠熠生輝地望著他。

    麒麟嘆息:“本宮不能。其實這事兒,早在七年前,你父皇來求問過我。可惜,本宮不能。殿下年幼所以可能不懂,有些事,叫做天命不可違。”

    她死的那年,有多少人知道她是終究要死的。或許,只有那些心存害她的人,因為有想謀殺她的計劃,所以想當然她是要死的。但是,肯定沒有人知道,其實,她早已知道自己這條命,命不久矣,是天命不可違。  

    這種類似於預知能力的能力,是她天生具有的。比如很小的時候,她在快要下雨的時候,哭鬧著不讓奶娘抱她出去庭院散步,因為那時候她還不能說話只能用哭來提醒他人。家裡人,都只以為她這是天賦聰明,有誰能想到,她這種能預知天氣變化的能力竟能預計到自己的死期。固然,那時候,她對自己這種能力,一直抱著一半相信一半懷疑的態度,因為不到她死的那天,連她自己都不能知道是不是正確的。

    然而,未雨綢繆的工作她一直在做。

    天未亮時,傷好了的綠翠,給她打來盤洗臉水。

    花夕顏洗了把臉,綠翠從她手底下,遞出一支髮簪:“奴婢看了下,正好是大小姐昨晚告訴奴婢的那一支。”

    接過髮簪,翻過背面,仔細摸了下髮簪接頭,能摸到一個熟悉的刻痕,正是她當年留下的。

    綠翠繼續說:“交給奴婢髮簪的,是個宮女,她還問我,問大小姐您如何,我不敢答她。”

    “長什麼樣?”

    “奴婢最記得,她左眼上面,有一顆痣。”

    此話讓花夕顏心頭一震:玉蓉!  

    當年她要走時,在世上她最掛心的幾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是自小陪她長大陪她進宮的丫鬟玉蓉。

    “她不是宮女。”花夕顏輕聲說,“她應該是某位臣子的妻子,是夫人了,應該是喬裝進宮的。她對這地方再熟悉不過。”

    綠翠驚疑:“大小姐認識她?”

    花家大小姐怎麼能認識東陵國大臣的妻子呢?

    花夕顏一下沒法和綠翠說清楚,只得告訴綠翠:“等會兒應該還有人來,如果看見是個蓄鬍須的男子,拿著一支與這支髮簪一模一樣的簪子來碰頭的話,你可以讓他過來見我。”

    “在這裡見面不怕嗎?”綠翠問,這裡是皇帝的寢宮,到處是皇帝的眼線,想想在皇帝眼皮底下干任何事,她都怕。

    “不怕。”花夕顏說,“聖上昨晚未歸,李順德沒回來,沒人注意。”

    小姐看來是把什麼事都算在心裡了。綠翠想。

    花夕顏是做好了盤算,如果他回來,人多眼雜,她只能去外頭與人碰面,如果沒有,其實在他這地方與人碰面,是最安全的,因為柳姑姑都說了,太后的手伸不到這裡。  

    不需要多久,綠翠依照她意思,將個人帶了過來。與她描述的那樣,這男子喬裝成太監,卻蓄著把富有個性的山羊鬍須,年紀有三十以上,但是也不老。此人進到屋裡,綠翠合上門,他對著花夕顏看了會兒,一雙細小的眼珠精悍又能幹,尖銳到像刀,很快的,朝花夕顏拂袍跪了下來:“臣杜有志叩見娘娘。”

    “起來吧。”花夕顏說。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曾在皇帝面前彈劾她要皇帝廢她的那個罪臣。後來,經太后娘娘恩賜,此人沒有被關進大牢,而是做了官,如今,應該是在戶部任職。不過,太后一定也不知道,孫姑姑與太后合演的戲碼,只是照著她的戲碼演罷了,那時候,她已經預見到這個男人,正是可能救她一命的關鍵。

    杜有志起身,垂立在她面前,面含驚奇與微笑,說:“臣恭喜娘娘歸來。”

    “你怎能認定我就是娘娘?”

    “除了娘娘知道我這髮簪,而且與娘娘七年前和我說的方式與我碰頭,更重要的是,娘娘的眼睛。娘娘的眼睛舉世無雙,怎易容,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這男人確實有兩把刷子。當年,只是當她突然出現時,與她對了幾個眼神,馬上都知道了她對他有盤算。

    “七年了。”花夕顏道,“本宮整整走了七年。七魂六魄剛回來不久,有些事情仍記不大清楚,所以本宮留了你在宮內做眼線,太后有防著你嗎?”

    杜有志笑意頗深:“娘娘,太后都不知道七年前娘娘演的戲碼,又怎麼能防著本人?何況,鄙人自視甚高,但是,唯獨娘娘,是臣這輩子一開始唯一看走眼的人。”

    “你並沒有看走眼。”回顧過去,花夕顏,不,是宮槿汐,感慨萬千。當年,走到那路上,她也是無法。她曾經嘗試過的,努力想,博得他身邊所有人的喜歡。但是,誠如杜有志所說,如果你做的太好,做的益發完美,不過是讓人益發嫉恨而已。況且,這些人想害她,並不是單純出於對她的嫉恨。

    “不,臣並沒有娘娘看得深,看得長遠。臣鼠目寸光,只看到娘娘身陷囹圄,卻不知其中的底細。”過了七年,杜有志對此事也有了更深的了解,自愧不如道。

    “他們大概是想,一旦本宮死了,鳳印自然回歸到聖上手上。然而,他們想都沒有想到,聖上早已把鳳印交給本宮,只要本宮身體不死,七魂六魄回來,鳳印也不會落到聖上手上。他們要的不是本宮,而不過是要鳳印,要東陵國一半的權力。他們的目標不是本宮,是東陵國的帝位。”  

    “那都是由於娘娘,能讓聖上將鳳印交給娘娘。”

    此話卻是不假。雖說,神族結婚契約里寫著,結婚另一方可以分得帝王的一半權力,但真正做到的帝王有多少。基本是不可能有的。譬如先帝,幾次三番廢后,更不可能因此將鳳印交給任何一個女子,那樣一來,豈不國內早亂了。只有黎子墨,從一開始娶她,把鳳印交給了她。這點,才是她最遭胡太后等人嫉恨的地方。

    黎子墨為什麼要把鳳印交給她,她想來想去,可能與當初黎子墨剛登基時,正逢國內不穩,國外有外敵入侵的複雜情況,分出去一半權力給她,是為了未雨綢繆。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信任她,信任他們宮家。

    “聖上就此懷疑娘娘沒死吧?”杜有志據她這說法,問。

    “不,他不知道。他以為,鳳印隨本宮的屍身,封入了地宮。他當初這麼做,不過也是想,本宮進入神籍屍身千年不滅,誰想搶鳳印,必須先破壞本宮的屍身。而破壞神族屍身的人,要遭天打雷劈,沒人敢。只要他未再立後一天,這鳳印沒人能得到手,在他有生之年坐在帝王位上時。”

    或許只有過了這麼多年的沉澱,她才能更了解他。他是帝王,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的每一步棋,太過深沉,既然包含愛,也包含了盤算。  

    “娘娘既然回來了,要和聖上說清楚這一切吧?”杜有志問這話時,一邊看著她。

    花夕顏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本宮當然不可能在沒有見到那些‘老朋友’之前,先與聖上正式會面。”

    “娘娘這麼想,臣心裡就踏實了。娘娘當初怎麼死的,娘娘自己本人,可能都記不清楚。”

    怎麼可能知道她怎麼死的?要是知道的話,她早就不會死了。天命不可違。預計,卻不能防止。她註定要在鬼門關上走了兩個來回。若她不把靈魂送到另一個時空,經歷輪迴,就不能變成死來化劫。如果她回來,沒有通過七年一輪迴,她作為宮槿汐七魂六魄的記憶,也沒法再回到這個身體,與經歷過一次輪迴的魂魄,完美融合。

    每一步的精打細算,韜光養晦,隱忍大度,都是為了能真正的回來,回來見所有以前的人。當然,她這樣的做法,沒有前人可以借鑑,風險極大,根本和死去無異。所以,和家人都不敢說的,因為,完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

    眸光微閃,壓低了嗓子:“這麼多年,你都幫本宮查出了些什麼?”  

    “娘娘當初明知道,卻也查不出來。臣知道此事十分為難。光是只去跟蹤娘娘懷疑的人,怕也只是抓到冰山一角。不過,因娘娘以死為代價吩咐過臣了,臣得以見到娘娘死前的症狀,以娘娘最後死的症狀來看,既不是毒藥,也不是意外,只可能是天咒。”

    天咒!

    這兩個字,確實足以讓人感到刺骨冰寒。

    從古至今,詛咒一個人死,不是沒有人用過,只是代價太大。一般,取締人的性命,是必須交出自己的性命為擔保。何況詛咒已經進入神籍的她死,這個代價不可想像。

    但是,能洞察到別人都洞察不到的天咒兩個字,這個男人,真不愧是當年她選擇的對象。

    杜有志只感到身上一凜,低頭,道:“娘娘安心,臣這條命早就是娘娘的。”

    “本宮自然是信得過你,不然不會把七年的賭注都先壓在你身上了。”輕輕嘆聲氣,唇角微勾,勒出抹涼薄,“不過就你這麼說來,本宮回來,這些人,離死期也就不遠了。”

    “按照天咒的規律來說,是如此。一旦咒法失敗,天運輪迴轉,這些人,老天爺收不走娘娘的命,這些人的命,老天爺必須收去抵命。”  

    “你確定是天咒嗎?”

    “娘娘何不試試?”

    兩個人電光火石地對視上一眼。

    扶窗望到對面,皇宮內的瓊樓玉宇此起彼伏,在霧中朦朦朧朧,不遠的地方,即是永壽宮:“看來,本宮可以先拿個就近的人試一試。”

    永壽宮。

    胡太后一晚上,又是咳到沒法入睡。孫姑姑天未亮就給她拍背。

    “聖上回來了沒有?”胡太后問。

    昨晚,她的馬車走在皇帝前面,到了宮裡,才知道黎子墨沒有跟著回來,這讓她一整夜惴惴不安,感覺皇帝已經疑心了。早在七年前,都可以知道皇帝會疑心,但是,這七年,她一直做的很好,讓皇帝無從抓到把柄。怎能因為一個突發的意外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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