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頁
因此,某爹的龍顏,划過一道濃濃的烏雲。
雲塵景需要儘快回雲族閉關。青虎背起自己主子,事不宜遲,飛出房間,將主子放進馬車裡,即刻返回族裡。六位長老離開前,向東陵天子行禮,對於花夕顏那邊,只是冷冷地望了下,意味分明:這事沒完呢。你最好祈禱我們宗主沒事。
小吃貨要等雲塵景閉關出來之後,可能兩三日之後,再到雲族去監督表舅多吃東西多運動。這個對小吃貨來說一點都不困難,就吃唄。
在所有人都離開後,花夕顏一點都不敢怠慢,抓來玲瓏問清楚底細,究竟,那隻老妖精是怎麼將他自己和宮夫人聯繫起來的。本來,宮夫人不應該和那隻老妖精有任何交集的。玲瓏想了又想,終於像是想起一件事來:“之前,夫人去過廟裡,為小姐祈求平安。應該是七八年前了,求過一支簽,找了大師解簽。那個大師說要夫人保存好這支簽。”
那個時候,她剛死不久,結果,不止她爹,她娘都覺得她沒有死。這支簽求下來,給了那隻妖孽機會。
玲瓏依照記憶,指導花夕顏在宮家的祠堂里翻箱倒櫃,摸到了那支竹籤。宮夫人是用多層黃布將竹籤層層包裹,裝進匣子裡。花夕顏翻開匣子,再解開包布,只見是一支普通的竹籤,然而竹籤上的文字,全部化成了一團黑灰,是某人作法之後因為本人已死而餘下的痕跡。
宮夫人再如何聰明伶俐,卻是不懂術法的人,上了這某人多年前的當,純屬無奈。也只能說這老妖精,實在無所不能,如今即便死了,也令人回想種種時,不免背上冒出層冷汗。
宮相如是在下午回到宮家的。一路風塵僕僕,但是在聽說大家都平安無事之後,臉上的倦容也為之欣慰。
宮夫人依舊在睡,由於術的影響,可能要睡到第二日方能醒來。宮相如親自給母親把了脈,見是無礙,即走出廂房到大堂,找妹妹說話。
花夕顏今晚留在了宮家,兩個孩子則先隨他們父皇回宮。
給勞碌了幾日幾夜的兄長倒了杯茶。
宮相如在端茶要喝的時候,突然記起,道:“我見街上有人掛白燈,說是不止長公主府里要辦白事。”
兄長可能只聽說駙馬爺的事,卻沒有聽說齊家的事。
花夕顏坐下來,沉了沉聲音:“齊家主母,去世了。”
宮相如的手一頓,是停在了半空之中。過了會兒,只聽一道沉重的聲色傳來:“如果此事是真的話,改日,要去齊家看看。”
“哥,你是不是早已察覺齊家裡有內鬼?”花夕顏實在不難以聯想到自己兄長在此事裡扮演的角色。宮相如突然無緣無故相中了齊雲煙,是,她早就覺得自己兄長是有種無緣無故挑了齊雲煙。
“我也是聽母親提起,才突然覺得此事有些蹊蹺。你與齊家小姐相好,哥不是不知。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兩家都無聯絡。她這樣對我們娘好,說是一點回報都不圖,不是讓人感到不合常理嗎?”宮相如輕聲說著。
他的聲音里,花夕顏實在聽不出他究竟對於齊雲煙是什麼樣的情愫。
想到他那句,他要親自去趟齊家,花夕顏想想,自己說不多嘴為好。
【88】獵場
恭喜您獲得一張月票
大清早,見一隻喜鵲停在了宮內的檐角上。秋風瑟瑟,這喜鵲卻是打了兩下翅膀,精神抖擻,看著就讓人討喜。
柳姑姑進來,見到主子坐在窗台邊,心頭一咯噔。
直到聽見聲音,花夕顏方想起自己坐沒坐相。在現代當頭的時候,她照樣習慣了,沒人的時候讓自己放鬆,這時候別指望她能裝著當淑女。跳坐在窗戶上,晃動兩隻繡花鞋。
“進來吧。”花夕顏一句話,讓想退出去的柳姑姑只能硬著頭皮進來。
柳姑姑只覺這主子不知是不是近秋的緣故,性情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花夕顏是有種這半個月的過去宛如恍然一夢的惜嘆。
想半個月前,京城百姓,只知道朝廷在火刑架上燒死兩個罪大惡極的罪犯,卻完全不知道底下真實發生的事。當年謀劃咒死她的一系列幕後黑手胡氏自食其果,其餘案犯一概落網。事情本該到此落幕。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朝廷並沒有掉以輕心的時間。進一步挖掘剿滅胡氏一支殘留在朝廷里的人,是項十分漫長的工作。為此,皇帝下令,組成了專項調查組,以內閣牽頭,每日督辦上報,務必在年內將此事辦到有個眉目。
與此同時,前日,長公主府的駙馬爺出殯了。由長公主向皇帝求情,終究為了未出嫁的季瑤郡主的顏面,本是作為叛臣不能安葬入皇家墓園的駙馬爺,在雲嶺山腳下獲得了一塊墓地。駙馬爺的葬禮按照現有規定辦。長公主府自己不缺錢,朝廷不會出一分錢。這個葬禮辦的倒是挺風光的。棺木出街那日,聽說沿街百姓都拿到了不少長公主發的救濟糧票。皇帝聽說了百姓得利,對駙馬爺這個葬禮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說來說去,皇室是這樣的了,做什麼事都要先看看門面。門面做給百姓看,做給天下看。知道他們東陵皇室,內部團結一條心,誰想推倒他們都不可能。
花夕顏想起了昨日黎季瑤到她這兒,身穿戴孝的服飾,頭上插一支潔白的玉簪,往日的天真氣息一下子消減了不少,使得那張圓圓臉都清瘦了一塊。花夕顏不清楚長公主和自己女兒做了什麼,但是只憑黎季瑤這個反應,都知道長公主應該是告訴了女兒自己父親想殺自己的實情。因為黎季瑤不能再這樣糊裡糊塗下去了。長公主不可能活的時間比自己女兒長,女兒應該自己快點長大起來,成熟面對任何事情。而且,黎季瑤這年紀,是要出嫁的年紀了。嫁到夫家,長公主更難為女兒做事了。
天下慈母心,在長公主身上表現到淋漓盡致。或許,為了女兒,她毒蛇心腸,不知殺了多少人和孩子。可是,對於唯一的親生女兒,她用盡全心全意,只能讓人留下一片噓嘆。
或許長公主該感到欣慰,因為這個女兒,終究對於她的付出是肯定的。黎季瑤沒有再經常到處往外跑,知道駙馬爺去世之後,母親一個人在府中清苦寂寞,在自己出嫁之前,儘可能留在了府中陪伴母親。
這點,黎季瑤昨日與花夕顏面談時提及:皇嫂,長公主其實對皇嫂感激不盡,希望改日,能上這兒來對皇嫂表明心意。
花夕顏只能想到那日在長公主府里,當她將這些真相一個個無情地揭示出來時,實際上,長公主在心頭最恨的肯定不是駙馬爺,而是她這個將這個家庭所有虛偽和睦的表象全部撕裂開來的人。
長公主讓郡主說這個話,應是多為自己女兒考慮,知道以後女兒的婚事和命運,靠的還是她。長公主即使不求她花夕顏,她花夕顏又怎會對如此可愛幫助自己許多的郡主見死不救。因此,長公主這些官套的話,聽聽也就算了。
“駙馬爺剛走,依照慣例,公主殿下要在府中為駙馬披麻戴孝三年。本宮不好經常上公主府里去,免得觸及公主殿下的傷口。”花夕顏把話說的明白,是不想在郡主面前裝樣子。
黎季瑤聽完,立馬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因牽連而受到傷害的感情,不止黎季瑤一個。
花夕顏換了身衣服,問柳姑姑:“人來了沒有?”
柳姑姑道:“齊家小姐一早聽到娘娘的傳令,已是在宮門等候。這會兒奴婢讓人去告訴宮衛,放人進來。”
等齊雲煙被人領進來時,花夕顏已坐在高椅上,喝完了一盅茶。
齊雲煙跨過門檻,頭沒有抬,一身和黎季瑤一樣戴孝的服飾,沖她,磕頭行禮:“罪民拜見皇后娘娘。”
“起身吧。”花夕顏說。
齊雲煙慢慢地立起,垂首,並不開口。
花夕顏一時同樣找不到話說。說什麼好呢。想問她,後來自己兄長宮大人,有沒有到像之前與她說的到齊家去看看。齊家在齊夫人出殯之後,又是如何打算。
齊老爺在吏部照樣上班,外人都只知道齊夫人是突然暴斃的,而且和駙馬爺死是同一天。過於巧合,讓一些揶揄齊老爺的官員們這麼說:你夫人這一去,倒是有福分,和我們長公主的駙馬爺為同一日歸西。
齊老爺臉色晃過一道青白,苦笑:怎麼不說那日火刑架上被聖上下令燒死的兩個死囚?
齊雲煙與齊老爺的性子比較像,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這點,很早之前,花夕顏都有體會。
“雲煙。”花夕顏終究開了那句聲音。
齊雲煙身體微微一抖。
花夕顏道:“聖上與本宮都知道齊家對於朝廷以及聖上的忠心耿耿,聖上委託本宮,代表朝廷,對齊家所做的,表示敬意。”
“罪民,罪民是,是做錯了事,犯下大錯的人,怎能得聖上和娘娘嘉獎。”齊雲煙聲音有些斷斷續續。
天子都一樣,尤其是在有胡太后那樣口是心非的表率以後,哪個臣子面對朝廷所謂的嘉獎,無不心驚膽戰的。
花夕顏沉吟:“不管如何,齊老爺子在吏部會被提拔到三品官員,連提兩級,這個事,聖上會親自同齊老爺子說的。本宮只是在這兒先和你透個信兒。”
“謝娘娘。”齊雲煙立馬又磕了個頭。
這種一而再再而三,自己閨蜜向自己磕頭的情形,正是花夕顏以前很不想見到的。坐在後位上,一個人的寂寞與清苦,其實很想與人分擔。有了齊夫人這事後,花夕顏倒也明白了,一片苦心,若是不表示清楚,反倒帶來後患無窮。還不如不裝樣子,該怎樣則怎樣。
思量完,花夕顏道:“以後,你時常入宮來,陪陪本宮,本宮賜你一個,月室殿行走尚宮,你爹爹三品官,你這個,待本宮向聖上稟過後,為四品或五品,你看如何?”
齊雲煙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睫毛齊刷了下,微微垂眸:“罪民,罪民怕擔負不起如此重任。”
“本宮說你擔得起就是擔得起。”
伴隨這稍顯鋒芒的話音,齊雲煙慌慌張張跪了下來,磕頭領旨:“謝皇后娘娘。”
“本宮知道你今日乍聞消息定是沒有想好,回去,和你父親商量商量。以後你們父女倆能盡心盡力為朝廷辦事,是本宮與聖上的心愿。”
聽完她這話,齊雲煙又磕了兩次腦袋,再退出了屋外。花夕顏讓人親自送她回齊家。
人走了,花夕顏在屋裡徘徊來徘徊去,想到自己那會兒在現代做CEO,每次面對下級都不得不擺出一副嚴威的面孔,擺完又讓她感到好累。所以,那時候,她其實不大想當官的。當官責任大,還不如,到鄉下,和小兒子每天逗逗麻雀,做做包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