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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管如何,如今情況是騎虎難下,如雲晴所言,若是再耽擱一會兒,這東陵太子的命都很難保證。雲族對此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青虎二話不說,立馬蹲下身,露出腰:“屬下背雲晴姑娘。”
採薇咬著牙,早知道是這樣一回事,死活都不放他進來了,哪怕是被小姐罵到要死。
“採薇。”雲晴伸出手,和自己丫鬟討要裝著聖露的紅木匣子。
“小姐——”採薇抱住木匣不肯放手,眸里幾分驚慌望著她。
“是死是活,天命難違。”雲晴道,“東陵太子命不該絕於此,我是必然要去這一趟的。”
採薇聽她這話知道沒法阻止她了,只好將木匣子往她懷裡一塞,同時用力地瞪了瞪青虎:“好好保護我們小姐。告訴宗主,用他的命,都不能讓我們小姐出事,否則的話——”
青虎沉穩地看著她:“你放心,我青虎這條命哪怕搭上,都不會讓你們小姐出事。至於宗主,更不用說了。宗主向來以保護自己本族子民的性命為己任。”
“你知道就好!”採薇跺下腳,走出去給他們打開院門,同時從馬廄里牽出雲清閣最好的那匹馬,被稱為千里之蹄的雲王。
扶了雲晴上馬之後,青虎抽下馬鞭,雲王疾馳飛出雲清閣,是急急從雲島上下落到平原,全力奔往七峰池。
星辰日夜更迭,七星逆轉。
千里馬抵達七峰池客棧的門前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辰了。聽到說青虎回來了,雲塵景疾步走到院門口探問。結果,見著一道黃裳的身影,在夜風中綽綽幾分風韻,飄進了院門。
由於雲島上幾乎是四季如春。雲晴出來的急,一時間卻是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現在普天下都是冰天雪地,尤其是這被譽為雪氣終年不化的七峰池山頂。她身上沒有加一件比較厚的皮膚或是狐裘來抵擋風雪,穿的衣服在冰天雪地里顯得十分單薄。
迎面的風雪一吹,她幾乎像是個紙人一樣,隨時可以跌下去。
青虎慌慌張張,想幫她擋風。
雲塵景嘆了聲,對青虎道:“東陵的皇后娘娘在這兒,你去娘娘那兒拿一件可以擋風的。”說著,先解了自己身上夜晚披的一件狐毛大氅,走上去,蓋住她肩頭。
雲晴突然感到尷尬,瞧自己的疏忽,搞到在他面前這麼狼狽和失態,低下頭,屈膝要衝他行禮時,手臂被他扶住。
“不用了。聖露呢?”他的話聲簡單明了,簡單到,真的讓她以為,她只是個來送聖露的搬運工。
“在這兒。”知道這東西於他十分緊要,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裡拿出來那個匣子。
他要伸手接過時,突然想起這東西的奇異之處,收回了手,只扶著她往屋裡走,邊說:“小心腳下。”
離他這麼近,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她低著腦袋,完全不敢抬起來看他的臉。太近,近到她不適應,感覺窒息。這樣的距離,似乎對他和她來說,都是很不可想像的一件事。或許,今晚這麼近的一次,是她這輩子的唯一一次。在她深吸口氣,是要走到屋門的台階時,見著頭頂燈籠的光拉出了一個人影在地上,在她面前。
那一刻,幾乎是不用想,她知道那人是誰。因此,眉頭不由地小小勾了勾,猶如彎曲的柳葉似的,幾分思慮斟酌。
“雲姑娘請進屋吧。”花夕顏道,從柳姑姑手裡親自接過自己行李中最好的那件裘衣。在雲塵景未開口時,她從窗戶遠遠望到從院子門口進來的雲族貴客,已是讓柳姑姑趕緊去翻箱底了。
這個人,是救自己兒子的救命恩人,她花夕顏自然是要懷著幾倍子感恩戴德的心。
聽對方聲音如此客氣親切,雲晴忽然想,這個人,知道一切嗎?應該是不知道吧,包括他那心思。
幾個人入屋,花夕顏命人關上門窗。雲晴把木匣子放在了桌上,說:“這東西打開後,要在很快地讓患者服下。”
聽到這話,花夕顏雙手接過木匣,腳步飛快地穿過了珠簾進入到病人躺著的裡間。
柳姑姑按照花夕顏的命令,給雲晴端上了一杯參茶,對雲晴也是十分畢恭畢敬:“感謝雲姑娘對太子殿下施以援手。”
該這麼說呢?如果這些人,惺惺作態,讓人感到噁心,讓人感到厭惡的話,純粹是些懷人的話,或許,她心裡會更好受一些。但是,不是。無論是花夕顏本人,或是花夕顏底下的人。
雲晴捧著參茶,望著茶盅裡頭青黃的湯色,若是沉思不起。耳際邊,傳來的是,他在屋內行走,一圈,又一圈,難掩他心底的焦愁。
那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雲族的孩子,可他,看起來比誰都焦急。
“姑娘,小心涼了。這東西,要熱著喝才好。”柳姑姑在旁提醒。
雲晴只得端起參茶,抿一口,道:“謝謝皇后娘娘,這茶很好。”
柳姑姑聽了臉上笑開了花似的,樂呼呼地說:“那是,這是東陵最好的貢品,娘娘自己都捨不得喝,這回雲姑娘來,娘娘專程為雲姑娘準備的。”
這等盛意,是讓雲晴聽了都感覺到一絲汗顏:“娘娘不必——”
“怎能不必?”柳姑姑道,“沒有姑娘,太子殿下都不知道會如何。”
雲塵景回了頭,從不知道花夕顏底下的人對外客都這樣竭盡全力地拍馬屁,聽到他耳朵都要躁紅了。
柳姑姑在他的瞪視下默默地縮回腦袋。
雲晴突然覺得好笑。可能平常都與他相距甚遠,很少,這樣近距離接近他,不知道他原來表情是這樣豐富。
青虎輕輕推開門走進來,問主子:“今晚姑娘可能回不去了。是不是在客棧里弄間房給姑娘休息?”
雲塵景的眉頭像是揪又像是挑的動了下,幾分深沉的眸光望向窗戶,沉吟:“在我那房間隔壁空出間房來給姑娘住。”
大致也猜到他會做出這樣的安排。如今太子出事,大會裡不知道還會有些什麼動靜。他不能讓自己的族民,雲清閣的主子在這裡出意外。
青虎應聲走出去安排了。
雲晴小心噎著口水,生怕肚子裡的空腸計被人聽見,那真是又失態了。
青虎卻是記起了她沒吃飯,走出門口沒幾步,折了回來,對主子說:“姑娘今晚未用晚飯。”
這都什麼時辰了?!雲塵景往家臣頭頂上狠刮一目,對柳姑姑說:“馬上到廚房裡看看,有什麼可以給姑娘吃的。”
在這七峰池上,食物短缺,想吃好點的沒有,過了晚飯時間,能找到點吃的已經很不錯了。柳姑姑深知這裡找食物難,連忙走出去四處打聽哪兒有剩菜剩飯。
找了約半柱香時間,應說花夕顏把自己手下的人調教到都十分能幹。柳姑姑帶了好消息回來,笑容滿面,驚喜地說:“已經讓廚房熱著了。而且,不止有青菜豆腐,有肉。只是,沒有湯,只能請姑娘飯後喝點茶水了。”
雲塵景滿意地點點頭:“熱好飯菜端上來。”
對此,柳姑姑卻有疑問:“姑娘是這兒吃嗎?”
當然,是不能在這兒吃的。這裡,裡頭,可是病人躺著的地方。即使沒有病人在裡頭躺著,東陵的皇帝和皇后都在這兒。她在這裡吃飯成何體統。
柳姑姑這話提醒的對。雲塵景擰了擰眉,道:“姑娘那房間應該還沒收拾好,把飯菜端到我房裡,姑娘在那兒用飯。”
“哎。”柳姑姑沒感覺哪兒不妥,應聲走了出去張羅。
雲晴臉蛋卻有一些紅了起來。在他房間裡吃飯?回頭人家會怎麼嘮叨?
當然,她在他房間裡吃飯,如果他這個主人不在,她這分明是違反規矩,應該是連口飯都吃不下的。理應是,她在他房間裡吃飯,他必須在場,等於他招呼她這個客人在他房裡吃飯。那房間,畢竟是他起居的地方。不能說隨隨便便只有她一個人在裡面吃飯。
知道了這點的雲塵景,必然是要跟隨她一塊走的了,陪她去用飯。
雲晴被婆子扶起身時,想,他願意嗎?
見他邁出門口前幾經猶豫的步子,他時時往珠簾裡面眺望的神情,只是,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眸光收斂,步子再無猶豫,與她一齊邁出了屋子。
腳步聲,消失在院子。
珠簾裡面,花夕顏小心把瓷瓶里的聖露倒進小碗裡,再用小勺子慢慢地舀起,動作不能過快,以防聖露在她動作之中會蒸發掉。這東西太寶貴了,只看那位坡腳姑娘不辭千里專程送過來,都知道這東西該有多寶貴。
黎子墨親自扶起兒子的上身。黎東鈺閉著雙目,似乎不知道自己身邊正在發生的任何事,包括他自己一直貪婪已久的爹娘都住自己身邊。
指頭輕輕撬開兒子閉緊的嘴唇,以便讓她勺子裡舀的聖露能灌入到兒子的口裡。
一碗聖露,可能三勺,被他們夫妻,是用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方才餵完。
餵完之後,見兒子並沒有嘔吐,花夕顏這顆心像是稍微可以放下了。把空了的碗放一邊,握下兒子的小手,本來冰涼的小手心似乎是慢慢地暖和了起來。儼然,這寶貴的東西,是有點作用的。
黎子墨把兒子放回床上,讓兒子繼續睡,抬頭,見她甚是憂愁的杏眸,她這幅愁眉苦臉的樣子還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可以知道,她對這大兒子那種感情,難以形容。
感覺到他的目光望過來,花夕顏輕輕說:“離開他那麼多年,早覺得欠他太多了。”
想彌補,一直想彌補。
黎子墨這刻倒不會說是想要和兒子爭風吃醋,雲眉揚了揚:“多餘的話朕不會說。但他是朕的兒子。朕知道,他隨了朕的性子,沒有一個人能拿捏住朕的兒子的。”
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想操縱他兒子?做夢吧。
果然,這當爹的和當娘的不一樣。當爹的想著是兒子絕不會差,絕對不會輸,經過磨練的兒子會更深一層樓。當娘的,心裡畢竟第一想的是兒子的安危。
花夕顏都想不明白,他這自信從哪兒來的?真沒有擔心過自己兒子嗎?說沒有,那時候擂台上出現意外時,沖的最快衝在最前面的人又是誰?
男人就愛口是心非。
花夕顏嘆,問:“這聖露能撐幾日?”
她要考慮最壞的結果,她兒子撐不住,那麼,她無論如何,都必須在時限內親自找到那個幕後黑手。
見她表情,都知道她是什麼念頭,雲眉驀地收攏,黎子墨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