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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長被他這話給堵到滿面青紅,如鯁在喉,支支吾吾說:“其實,老夫是派人去過山腳,問候過西真的使臣,但是,出人意料,西真人不知是何原因,據聞突然都歸國去了。”
“歸國了?”
“是的。”
扇柄在掌心裡意味深長地敲打兩下,只一對發著幽蘭的眸光望在李道長的頭頂。
李道長渾身是汗,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既然西真人都無緣無故突然回國了,怎麼不把懷疑的對象都指到這疑點最大的西真頭上。
李道長用力憋出了口氣:“老夫有門徒在西真附近,據消息稱,西真族內自己人,似乎起了內訌了,道不定,西真人是趕著回去處理族內的問題。”
“要對這麼多失蹤的人做個交代,並且涉及到了各門各派,確實是不容易。既然如此,新近兩日應該沒有新增的失蹤人口了吧?”
李道長聽他後面這話,心頭猛地咯噔,心裡道,這廝果然是知道的,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不然,怎麼能準確地說出近兩日都沒有人再失蹤,而且,話里還意味著未來可能都不會再有人失蹤了。
儼然,他們是已經把事情的問題都解決了。
為此,李道長戰戰兢兢地起身,拱手行禮:“老夫都明白了,老夫這就回去告訴眾人,不需要再擔心,一切到時候自然是真相大白。”
是個聰明人,雲塵景也就不需再和他多費口舌了,讓人送了他出門。
等李道長一走,雲塵景臉色陡然沉了下來。青虎走到他身邊,小聲說:“屬下已經把雲姑娘平安送回了雲島。”
“嗯。”雲塵景重重地應了聲。
之前兩日,在黎子墨和花夕顏失蹤之後,他是分批秘密將東陵和雲族的人都撤走了。如今,只剩下最後一批。所以呢,雖然他剛和李道長說了一番像是十分無畏的話,但是,這兒終究不是他們的地盤,終究是不能放心得下。
怕是那南隅國人,自來都認為自己是南方的霸主,與東陵可以把天下一分為二,為天下並齊的二雄,瘋起來的話,真要拿東陵開刀,最終怕是落到個兩敗俱傷。何必呢?何必與這樣一個瘋子在不屬於他們的地盤上沒有優勢地展開決鬥,沒有必要。
仔細考慮之下,為防那些人突然腦袋瘋了,非要追究,非要在天下人面前逞能,雲塵景可不想在這兒和南隅國人開戰,尤其在自己拜把兄弟和花夕顏都生死未卜的時候。
“籌備好,最後的人全部在今晚出發。”眼看天色都快落幕了,雲塵景起身,是走向裡頭的寢室。
青虎馬上到外頭檢查馬匹。最後一批撤離不用馬車,全部改用千里馬,圖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脫身。
雲塵景走進裡頭的寢室,那裡頭的床榻上,躺的是未清醒的小太子爺黎東鈺。這也是為什麼他要留到最後。現在,看著這孩子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眉頭微微一皺,只能是到時候拿披風把這孩子裹起來,由他抱著先送回國了。
坐在床邊,手伸過去,想摸一摸孩子的手是否溫暖,突然發現,這孩子的手指在逐漸變得模糊透明了起來。
進來報告的青虎,同樣看到這一幕,不得大吃一驚:“小主子這是?”
雲塵景豎起手指“噓”要他不要出聲。
只見小太子爺是被一團光裹住了身體,緊接飛了起來,瞬間消失到無影無蹤。
青虎捂住心跳,心裡頭可被嚇死了,卻看著自家主子反而露出了微笑,似有不解:“宗主,這?”
“他這是找他爹找他娘去了。”雲塵景是想起了花夕顏臨走前最後說的話,現在小太子爺消失,剛好印證了她的話,說明,他們一家四口是要一塊回東陵的家去了。
於是,展開白扇子,跳起來,高興道:“走!我們要快馬加鞭,回去慶賀。”
青虎生生地咽了口水,反正是聽不太明白他話就是了,見他高興也就一塊高興,隨他一塊走出了門口。騎上千里馬,趁著夜色,急速趕往東陵。
同時,離開黑龍谷的花老太君一行人,遇到了類似的情況。只見在變成美少年的小豬妮妮懷裡睡著的花木容,忽然也是被一團光罩住。
花老太君一驚,伸手剛要去把孩子搶回來,卻是被三門主攔住。
“沒事,他只是被他爹娘叫過去了。”三門主安慰老太君說。
“你這是說他要回家了嗎?”花老太君瞬間不捨得了。她和這孩子一共才相處幾日,這麼快這孩子要回家了,她一個人豈不是又寂寞了。
到底這孩子是有爹娘的,是人家的,不是她的。花老太君嘟嘟嘴巴。
跟著小主子的靈寵肯定是要跟上主子走的。小豬妮妮瞬間由人變回了豬崽,鑽進主子的懷裡。同時間,那隻黑麒麟變成的黑獅子狗,一併跳了上來,是與小豬爭搶起了位置。
只能說,這小吃貨到哪兒都是熱鬧非凡,都是有人搶。眾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光團里那一狗一豬打得不可開交,各自咬著彼此的耳朵死活不鬆口。
小豬妮妮罵:老不死的,能不能不要倚老賣老?!
黑麒麟怒:你小小年紀,竟然不懂得尊重老人?!
直到那光團把三個人都帶走了,眾人還是能看見那豬和狗團打在一塊兒,分都分不清了。
宮相如在兩日前,已是第一批奉了雲塵景的命令,騎上最快的馬兒回東陵皇宮等著接待皇室一家回宮。
當他在漫天大雪的天氣里,在奕風和六叔的護送下,趕回到東陵京城的皇宮時,張明先等人看到他突然隻身一個人回來,都未免不是大吃一驚。
眾人沒有想到是東陵皇帝和皇后出事,而是想著莫非他是得到了齊家人與宮家夫婦一塊突然離京的消息而趕回來的。
張明先上前與宮相如行禮,張口艱澀,略帶了些愧疚,道:“齊大人走的時候,老臣確實不知情。眼下,林尚書是閉門思過去了,也是相當後悔。”
突如其來的新聞,只能讓之前對此事毫不所知的宮相如一愣:“齊大人回老家了?”
“是的。”張明先感慨。
宮相如心裡想,肯定是齊老爺為了躲避他,趁他不在乾脆帶女兒告老還鄉了。這樣也是好事吧。他想。
可後來張明先說他父母一塊出走的話,讓宮相如心頭咚咚咚,是七上八下了起來。
奕風和六叔在旁邊聽到消息,都捂住嘴巴竊笑。
宮家夫婦這回越俎代庖,代兒子去求親,兒子再不賣父母臉色,可就不孝了。
宮相如手指扶住額頭處,幾乎是一幅要直接暈倒的表情。
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不知道,此事一傳出去,等於是他不娶齊家千金都不行了。不,他母親宮夫人可能不清楚,這事兒,一定是他父親宮老爺一手策劃的,算盤打到頂呱呱。父母這樣一去,他這個孝子唯有臣服。而且,既然父母都去了,他這個孝子怎麼能視而不見,應該是快馬加鞭趕緊趕到齊鎮去與父母匯合。
六叔默默走出去,為自家少爺把那匹本要還給雲族的千里馬再借了過來。有了這匹馬,少爺應該一日內能到齊鎮。
事到如今,宮相如本人,仍然是要先擔心自己妹妹和妹妹的孩子。他提前回來,可都是為了妹妹和兩個孩子的安危。
皇帝和皇后出事的事,當然是不能明著和皇宮裡的人說,生怕話兒傳出去,會引起朝廷動盪,到時候國家裡起了內訌則麻煩了。
說起來巧,他這事兒剛好給他提前回來找了個完美的藉口。就此,宮相如沒有和張明先等人澄清真相。不多久,有關宮家勢必要娶齊家千金,並且都追到齊鎮去的話,傳遍了京城,傳遍了大江南北。
宮相如和奕風在皇宮裡待命,據云族人最新報來的消息,稱皇帝和皇后應該帶著兩個小皇子快回來了。
“希望聖上和太子能平安無事。”侍奉大小主子已久的奕風,在心頭默默祈禱。
宮相如望望天,天空是一碧如洗,雖然下著雪,但是,下雪的時候反而天氣是不怎麼冷的。這一回去一趟七峰池所經歷的事情,讓他感觸良多。
命運如此蹊蹺,冥冥中,似有什麼一直都在牽引著,指引著。倔強的人,意圖反抗,其實只不過是在反抗自己的本性。想到這兒,他是不是,對待他和她,都太過苛刻了呢?
伸出掌心,接住屋檐上飛下來的雪粒,任其在掌心中融化,仿佛自己心中某塊倔強的東西也在跟著融化。
順應自己真實的心去走,其實不難。
奕風站在他身邊,陪他望著雪,忽然,眨眨眼,叫道:“那是什麼?!”
一團像麵團的大雪球,撲通,從天空中墜落下來,摔落到地上時,伴隨的是周身與雪色幾乎揉為了一體,差點兒讓人看花了眼的小白鷺。小白鷺啪嗒啪嗒拍打翅膀,飛到雪團上,拿尖嘴雕琢雪團,嘰嘰喳喳的鳥語似乎想的很憤怒很焦躁。只要聽得懂鳥語的人才知道,小白鷺是在罵:你們兩個打架打夠了沒有?!從頭一直打到尾,害臊不害臊!
撲!雪團里率先滾出來的是黑獅子狗,抖抖全身毛髮上的白雪,老臉氣呼呼地說:老夫都多大年紀,需要害臊嗎?!
小豬妮妮跟隨從雪團裡頭鑽出來,甩甩剛才從天空掉下來時有點犯暈的豬腦袋,聽到黑麒麟這話,小豬鼻子馬上哼一聲:倚老賣老,是要害臊!
不知何時,聽到動靜的白麒麟,從地宮裡飛了出來,在看到了黑麒麟時,兩眼閃閃發光:原來你還沒有死!
黑麒麟狗臉驀然一黑:有這樣對大哥說話的弟弟嗎?
白麒麟呵呵笑道:咱們都是兄弟,不用計較了。
黑麒麟兩道狗眉聳到老高:怎麼不用計較了?長幼要分明。
白麒麟悠然地抬起前面的狗腿摸摸狗鬍鬚,說:這樣說來,我主子是你主子的老子呢,以後,即便我換了主子,我主子也是你主子的兄長。
黑麒麟兩條前腿在雪地上慍怒地扒出個深坑,那深度簡直是可以把他自己都埋進去了,對白麒麟吠叫:你好意思說你的主子是誰,我怎麼不見你主子出事時你趕來護主呢?
白麒麟面對這等有辱靈寵本分的拷問,依舊悠然都換換狗腿摸鬍鬚:有大哥在,哪有搞不定的事,我這就不去了。
這一句話,徹底把黑麒麟惹毛了,四條腿一蹬,全力撲向白麒麟廝打:我這個大哥是有用才叫的嗎?!
小白鷺和小豬妮妮看著他們兄弟倆打成了一團,面面相覷。
奕風想到白麒麟尊貴的身份,衝上去意圖分開兩隻獅子狗,很快的,他臉上被狗爪子給抓出了幾條痕,又被兩條兄弟狗腿一塊踢飛:老子兄弟打架,關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