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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凡聽到父皇異常怪異的聲調,不禁打了個寒顫,果然是清音有事,或者是即將有事,清音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一向寵愛他的父皇如此生氣,不行,還得找花無淚問問去。
葉叢看著這對父子,低嘆一聲,這家子是越來越糾纏不清了。
對暗宮的人來說,陛下的離開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暗宮的制度並不像四國皇室那般森嚴,平時,都是各負其責,暗帝並不是事事都管,出門辦事是很經常的。
只是暗宮的高層有些明了,比如花無淚,比如葉叢,這次陛下出去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二殿下葉清音,希望他們別鬧得太過火才好,暗宮真的經不起他們這麼折騰了。
清音從舅舅口中很隨意打聽著朝廷的動向,加上自己的情報,分析之後,得出的結論讓泰山崩於前也毫不眨眼的清音眼皮狠狠一跳,雪葉國皇室的野心不小啊,確切來說是葉玄的野心也太大了點。
在整個崎雲大陸,雪葉國的面積並非最大,人口各個方面只能和其他幾國持平,特別是前幾年的雪災,讓無數百姓無家可歸,背井離鄉,逃難他處,雪葉國也象徵性地拿出財政收入,安撫著鬧事的百姓,經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創傷,幾年的豐收才好了些,可面對剛剛好轉的經濟形勢,葉玄竟然妄想發動戰爭,吞併東部的鄰國東芬,而這次夜染塵的到來,恐怕就是雪葉和炙夜聯合的徵兆。
想到那個陽光般耀眼的少年竟是為了聯姻而來,清音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畢竟是自己的人,若聯姻不是他的本意,那麼自己絕對不會袖手旁觀,怎麼說葉玄也是他不死不休的仇家,順帶成全一個看著還挺順眼的床伴,很划算,不是嗎?
把自己的分析傳出去之後,清音頓時覺得輕鬆無比,剩下的事情相信憑藉葉叢和花無淚的經驗,很快就會看清jian細的身份,那些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事了。
要和舅舅坦白嗎?現在的任紫玉恐怕還在把可憐又可恨的太子殿下假想為滅門仇人吧,真難以想像,知道了真相的舅舅會如何自處,離開鑫王府,投向太子的懷抱?似乎不太可能,先不說太子是否會要已非完畢之身的舅舅,就憑清音對舅舅的了解,相信他也不會自掉身價,上門求人,任家人雖然有些天真純良,本質卻固執得很,認死理;獨自去報仇?那是自尋死路,雖然任紫玉本身功夫不錯,但和那些大內侍衛相比,就有些人單力薄,何況還有黑色重弩軍呢。
陽光燦爛的午後,在清音住的聽雨軒,坐落於河上的雨閣內兩人正在對弈,一人雙手抱胸,站於一人身後。
“清音,想什麼呢?該你了。”笑得一臉溫柔的任紫玉看著已近十五的清音,十分欣慰,清音的武功強過自己,清音對各項技藝,精通到暫無對手,處處彰顯的王者之風,讓任紫玉很是得意,任家總算出了一個有前途的響噹噹人物,任家的未來被任紫玉全部寄托在僅僅相處了一個月有餘的清音身上了。
“恩。”思緒回到現實的清音,手裡拿著棋子,猶豫著,“舅舅。”
“恩?怎麼了?”難得躊躇的清音,讓任紫玉笑了起來,“有什麼事竟然令什麼都不在乎的清音,這麼難以開口,舅舅有些好奇了。”
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若是我們的仇人比想像中更加強大,舅舅會怎麼做?”清音最終選擇坦白,至於舅舅的選擇,這不是他能阻攔的。
任紫玉笑著的臉上神色一斂,收回棋盤上的目光,“清音告訴舅舅,你,是不是怕了?”從內心裡任紫玉是不願意清音捲入報仇之中的,這種為仇恨而活的滋味,有他一人體會足矣,清音畢竟還是孩子,他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正常生活,願不願意是一回事,害怕不害怕又是另一回事,任紫玉絕對不願意相信,在他眼中如此優秀的清音會因為對手的強大而膽顫。
“舅舅想到哪兒去了,清音只是讓舅舅有個心理準備。”撇了眼身後的冷焚,冷焚會意,閃身不見了蹤影。
“清音發現了什麼?”談起報仇之事,任紫玉的臉色凝重,自從來到鑫王府,清音從未主動提過報仇的安排或打算,這次看清音如此鄭重其事,心底不由有些緊張。
“我之前去過了太子府,和葉暻倫見了面,聊了很久。”看著舅舅驟然蒼白的臉色,清音不在意地笑笑:“舅舅不用介意,你們之間的事情,我不會摻和,我在意的是,究竟是誰才是滅任家的兇手。”
“怎麼,難道葉暻倫否認了?”
“是的,不是他幹的,一個比他更加強大的人,他所不能與之抗衡的存在,現在舅舅明白我之前問話的含義了吧。”嘴角略勾,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可任紫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讓清音無奈地放棄了,舅舅果然還是很在意那個傢伙,兩個自以為是的人。
“跟我說清楚,他,他究竟是怎麼說的。”任紫玉顧不得會不會成為清音的笑柄,站起身子,微探著,一臉焦急地詢問著當時的情景對話。
清音不慌不忙地訴說起當時的對話,仍唏噓不已,那個表面風光的太子,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地。
任紫玉呆坐與椅上,連清音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腦中亂鬨鬨的,自己為之努力了這麼多年的目標突然是無辜的,仇家另有其人,這完全打亂了紫玉之前的計劃和認知。
關鍵的是自己的感情用錯了地方,真正關心愛護自己的人,自己卻視之為仇敵,有可能害自己一家的人,自己卻把他當親人,世界上有比自己更蠢的人嗎?簡直不配做任家的子孫,爹娘若泉下有知,恐怕會被氣得再死一次吧。
任紫玉痛苦地緊揪住自己的頭髮,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疼痛,蒼白的臉色扭曲著,早已不負剛才的文雅,秀氣。
“清音,這……”冷焚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仍在那裡扯著自己頭髮的任紫玉,有些無奈,誰讓這人攤上清音這般聰明剔透的人兒呢,在清音面前,別人似乎都成了傻子,不怪這任紫玉懊惱,憤怒,在他心裡現在恐怕還在自責吧,自責清音用一個月發現的事實,他怎么九年都發現不了。
冷焚心裡更加確信了一句話的正確性,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不然會被氣死,誰若是不信,旁邊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
“不用管他,自己會想通的。”若想不通,直接跳入窗外的洛河好了。
晚間,冷焚過來的時候,軒中已然沒有了人影,收拾散亂的棋盤,冷焚注意到放於桌上的信封,心裡有種不祥的預感,忙放下東西,拿著信封,飛奔而去。
拆開信封,一張紙飄然落下,上面糙糙的文字,昭示著寫信之人激盪焦躁的心情:“清音,舅舅無能,不但不能使家仇得報,還認人不清,冤枉了好人,暻倫那裡替我說聲對不起,我沒臉再去見他,忍耐了九年,眼看報仇無望,舅舅不想再這麼無能地活下去,舅舅要勇敢一次,即使死,也要找幾個陪葬的。以後的任家就交給清音了,舅舅知道,清音不會讓舅舅失望的。”
後面是落款,筆跡潦糙,可見是匆忙而為。
清音一皺眉,什麼可能都想到了,只是沒想到一向謹慎的舅舅會有如此衝動的一面,這明顯是送死去了,堂堂雪葉國皇宮是那麼好進的嗎?何況是刺殺,一個月前才經歷過一次半成功的刺殺,現在的皇宮堪比銅牆鐵壁,鳥都別想飛進去,何況那麼大個活生生的人。
看看天色,早冬的黑幕已經籠罩了整個蒼穹,彎月斜掛枝頭,靜謐得有些詭異的府邸讓清音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冷焚的手不自覺地**上那緊皺的眉峰,想要撫平額間的憂愁,“清音不用擔心,現在皇宮把守森嚴,也許任紫玉知難而退,半路折回來也說不定。”
輕嘆一聲,握住冷焚近在眼前的手指,“我知道,只是想保留任家唯一的一點血脈而已,他自己找死,也怪不得別人。”話雖這麼說,清音還是讓冷焚去前院打聽了任紫玉的去向,實在不行,自己只好夜入皇宮,和葉玄提前見上一面,犯人槍斃之前還允許有一次申辯機會呢,何況是皇帝,清音決定再聽聽這葉玄的說法為何。
暗夜清音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入宮行刺
章節字數:4298 更新時間:09-03-30 19:53
大街昏黃的光線照映中,紅色的燈籠高高懸掛兩旁,街邊高大的圍牆根,偶爾分布著細弱的小糙,在冷風中依然搖曳飄擺,頑強存活,一輛馬車在四匹高頭大馬的奮力拉馳下,跑得飛快,車後是十二名黑色重弩軍,背背重弩,腰懸寶劍,臉上永遠一副肅然。
車內,二皇子葉暻寒一臉嚴肅地端坐著,旁邊一個面目清秀的侍從沉著臉,跪立一旁。
“紫玉,你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一直堅持要進宮呢?”葉暻寒不解,下午時分,任紫玉一臉失落地找到自己,要自己想方設法帶他入宮,這雖然不合禮法,但對於葉暻寒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剛好這時父皇葉玄宣他們兄弟二人進宮議事,葉暻寒也就做了個順水人情,能博得美人一笑,擔這點風險還是值得的。
抬眼一笑,卻不知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只是突然對皇宮好奇起來,這輩子做過平民,闖過武林,在葉都這麼多年,卻沒看過皇宮,挺遺憾的,我想今日結束這個遺憾。”
“紫玉真的這麼想?”總覺得今日的紫玉有些不對勁兒,說出的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真的,我真的想看看皇宮是什麼樣子的,皇帝究竟是如何的三頭六臂。”微斂的眸子下冷光一閃,口氣輕鬆道。
“哈哈哈,紫玉真是可愛的緊,父皇怎麼會是三頭六臂呢,同樣跟我們一樣需要吃喝拉撒,別把皇帝想得太神秘了。”聽任紫玉如此說,葉暻寒心情大好,不管紫玉多大,永遠是如此的天真可愛。
“就因為沒見過,才會覺得神秘,紫玉這次一定要仔細看清陛下的長相,見識見識帝王的風度。”
“也好,不過,別看父皇上了年紀,仍然魅力不減當年呢,紫玉不要被迷了去,那樣我就得不償失了。”葉暻寒調侃地摟了摟任紫玉的細腰,滿臉笑意。
“殿下說的什麼話,我就在這裡下去吧,哪有侍從和主子同乘一車的道理。”身子微僵,制止了葉暻寒進一步的動作,輕聲道。
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宮門,葉暻寒不舍地放開那柔軟的腰肢,道了聲好,吩咐車夫停車,任紫玉輕靈地跳下車,快步跟在馬車旁邊,恭敬謙卑地走著,一副侍從模樣。
葉暻寒撩開車簾,沖任紫玉笑了笑,沒有言語,路上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車軲轆輾壓地面的聲音,在靜靜的空氣中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