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沈軒一點提示都沒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過來,在她唇上輕輕一吮,“這樣可能會好一點吧。”
又被親了……馮一一僵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軒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抬手解開車鎖,笑眯眯的趕她下車,“今晚睡個好覺,什麼也別想。”
馮一一糾結的下了車,走了兩步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室這邊,敲敲車窗。
沈軒降下車窗,對她笑得很賊很風騷。
馮一一按著夜風吹起的頭髮,神情挺認真的對他說:“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他在,她不知道會在謝嘉樹面前丟多大的臉。
沈軒愉快的勾了勾嘴角,“光嘴上謝啊?”看她表情立刻變得尷尬,他心裡一沉,嘴上卻接著說:“得欠我一頓飯吧?”
“好!”馮一一慡快的答應了他,神情輕鬆起來,對他擺擺手,“那你開車小心,再見!”
她說完轉身走了。沈軒看著她背影,忽然揚聲叫她:“一一。”
馮一一轉頭,路燈下的車窗里,男人臉上五官被那光影打出線條深邃的輪廓,黑色羊絨衫領口翻出乾淨挺括的白襯衫領子,G市初春的夜風裡,英俊的令人心動。
“不要被迷惑哦,”英俊的男人目光溫柔的看著她,聲音朗朗的:“你可能感覺心裡有那麼點異樣,但是我告訴你:那並不是因為他,否則當初你也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你懷念的是當初的你自己,你懷念你的青春和天真。可是一一,青春和天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人應該活在當下,對不對?”
夜風撩起垂落耳邊的頭髮,刺刺的感覺像是在心上,馮一一努力的用平靜的語氣說:“我知道了,我得認真的想一想。”
沈軒讚賞的對她點點頭,最後時刻還是忍不住耍賤:“看在我們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得公平公正——我當年可沒給謝嘉樹搗亂,他現在跑來橫插|我一腳,很不地道吧?”
馮一一:“……你快回去吧,再不走我可能要動手打你了。”
**
☆、第6章
**
馮一一上樓,家裡到處支的是牌桌,打麻將、鬥地主、拖拉機桌桌都熱火朝天的,她進門也沒個人理她,連馮一帆都不在家。
她怏怏的進屋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重重的倒進床上被子裡,摸著手機給子時打電話。
子時已經從盛承光那裡聽說了,沈軒也給盛承光回過電話,但她還是憂心不已:“你怎麼樣?身體還好吧?心情還好嗎?”
“挺好的,你放心。”馮一一心裡暖呼起來,原本勉強壓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洶湧澎湃:“我今天見到謝嘉樹了……他挺好的。”好到已經不需要她擔心。
子時說她已經都聽盛承光說了,她著急想問的是:“那你是不是對謝嘉樹還有感覺?”
馮一一沒有回答。
子時性格比她還軟,她沉默她也說不出話了,一旁盛承光暗自搖頭,只得接手:“馮一一,現在的情況是沈軒和謝嘉樹你必須儘快選一個,否則兩個都保不住。”
“老大……”馮一一隻覺得頭疼欲裂,“我才剛出院!求放過!”
盛承光深知這姑娘的怕死怕事,索性明確建議說:“你選沈軒吧!我要是沒結婚呢你還能爭取一把,現在,你周圍的未婚男人里只有沈軒扛得住謝嘉樹。”
馮一一再怕事也知道這樣說不通:“這不是利用沈軒嗎……”
“放心,他巴不得呢。”
馮一一都要給他跪了:“老大,你和沈軒不是髮小嗎?”
“是啊,所以我這不是在幫他呢嗎?”盛承光慢悠悠的說,“我明明知道你心裡還有謝嘉樹呢。”
電話被粗暴的掛斷了。盛承光把手機合上,子時在一旁聽的滿頭霧水,問:“你到底哪邊的啊?”
G市初春的夜風料峭,盛承光把他的小妻子摟進懷裡,低聲問她:“你是哪邊的?”
“我哪邊都不是,”子時堅定的說:“我是一一這邊的!”
盛總愛憐的在她唇上親了一下,柔情蜜意的哄她:“我是你這邊的。”
子時大大表示很感動,但是:“那你剛才為什麼一會兒勸她選沈軒,一會兒又說她心裡還有謝嘉樹?”
“我把她心裡猶豫的想法通通說出來,逼她儘早面對。”盛承光擁著可人的小妻子,心滿意足的嘆口氣:“反正我是熬過來了。那兩個,誰抱得美人歸我封紅包,誰情場失意我陪喝酒,兩個一起玩完——我就撮合他倆在一起得了。”
子時:“……”
**
被盛承光道破心中隱秘迴轉的念頭,馮一一窘的一晚上沒睡好覺。迷迷糊糊的,總是半夢半醒,早上馮一帆拍她門借電腦,她沖他撒起床氣,被聞聲趕到的馮媽一頓捶,早飯都沒給吃就趕出了門。
馮一一頂著一雙熊貓眼去上班,車子昨天撞了送去維修,她頂著寒風好不容易才打到計程車。
剛上車,她接了一個陌生來電,對方公式化的念完一番通知就掛了,馮一一愣了半天,木木對司機說:“麻煩您,去醫院。”
果然是男人更了解男人,沈軒所料不差——謝嘉樹真的打算追究她的責任。
馮一一趕到醫院,直奔頂層VIP病房。頂層已經被包下來了,謝嘉樹的助理守在電梯口呢,一見馮一一走出來就十分正經嚴肅的說:謝總這會兒非常忙、沒有空見閒雜人等。
“謝總他哪裡受傷了?嚴重嗎?”馮一一十分配合的問。
“抱歉,暫時無可奉告。”
“這樣啊,”馮一一沉重的頓了頓,“那我就先回去了。這是我的電話,有事您再聯絡我。”
謝嘉樹的這個助理不愧是享譽國際的影視工作室F.D的工作人員,演技簡直出神入化,將那份警告意味濃濃的欲說還休演繹的入木三分:“馮小姐,如果您現在離開的話,近期可能都見不到謝總了,那麼與您商談的只能是謝總的律師團了。”
馮一一本來就是有意試探,一聽這話就明白了。
等吧,既然他想看她等他。
其實她以前也經常等謝嘉樹啊。他曾經是個多麼不守時又隨心所欲的人啊,馮一一那會兒是他的小助理,遇上他有行程,她得提前三個小時去:花一個小時叫他起來,一個小時給他選衣服洗澡,一個小時擼順他的毛才能一起出門。
那時候她等的很耐心,並不覺得等待難熬,謝嘉樹不允許她等他的時候做其他事,看書玩手機都不行,她只能幹坐著,常常魂游天外,腦補許多故事:想想自己的從前,幻想自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飛揚跋扈的長大,那麼她會變成什麼樣?暢想未來,馮一一幻想自己以後會變得多麼優秀、特別、令人羨慕嫉妒又望塵莫及。
那時候她那麼耐心的等著謝嘉樹,等著自己的未來。
現在她依然等著謝嘉樹,她的未來卻即將塵埃落定。
這就是長大的代價:失去暢想未來的資格。
她今天來,抱著最後一絲的期待,想知道他們的重逢是不是只為了多年前未做的告別?如果不是……那還能不能,參與彼此的未來呢?
她是身揣最後一文錢的賭徒。
過了不知道多久,好像已經等的天荒地老,電梯門“叮”的一聲,馮一一聽到演技滿分的謝嘉樹助理說:“鄭小姐來了!快請進來!”
馮一一抬頭看,迎面走過來一個很漂亮的姑娘,比她高比她瘦比她美,比她年輕,甜蜜又漂亮的棕色長捲髮扎著馬尾,又乖又青春。她身上穿著一件梅子紅的羊絨外套,好看的令人簡直羨慕嫉妒恨。她手裡捧著一束粉白色百合花,新鮮精緻的花束和她的人非常搭。
謝嘉樹的助理恨不得敲鑼打鼓的引著她往馮一一走去,經過馮一一身邊時,他像是才想起來馮一一還等在這裡似的,順手一指說:“你也一起進來吧。”
於是馮一一在等了兩個多小時以後,終於見到了謝嘉樹。
**
謝嘉樹看起來氣色挺不錯的,至少不像是被撞出好歹來了的樣子。
他閒閒的坐在病床上,支著一條大長腿,手裡拿著個平板不知道在看什麼,門一開他抬頭看了走進來的兩個人一眼,對那梅子紅姑娘笑了笑:“翩翩。”
這標準的男主笑容和溫柔嗓音,令馮一一悄悄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相比之下那個梅子紅姑娘正常多了,笑起來漂亮又大方,雖然還帶著幾分稚氣,但一看就是良好家庭出身的好姑娘。
“嘉雲姐說你住院了,我來看看你,”鄭翩翩放下花束,“你看起來沒事兒啊。”
馮一一心裡給這姑娘大大蓋了個紅戳:好姑娘!
謝嘉樹招呼她坐下,沒管一邊的馮一一,倒是鄭翩翩好奇的看了馮一一兩眼,又拿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晃晃的看謝嘉樹。
謝嘉樹就看著馮一一、冷笑著說:“就是她撞得我。”
鄭翩翩聽了並沒有露出痛恨或者憤慨的神情,只是沒再管謝嘉樹對馮一一的冷臉色。
這兩人聊天倒是真的情投意合:最近新出的理財產品、轟動股市的那筆交易背後內|幕、報紙頭條豪門八卦的真實秘辛、馬爾地夫的海、瑞典的雪……兩個人輕聲細語的交談,時不時默契的輕笑。
馮一一站在那裡,不時的交換著腳,旁聽得津津有味的。
謝嘉樹自在的很,倒是鄭翩翩,聊了一陣像是完成了任務,優雅又禮貌的表示不打擾謝嘉樹休息養傷。
謝嘉樹親自送了她出去,回來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
他還是不看馮一一,只是忽然笑起來,輕而輕蔑。
“你倒是一點也沒變,”他抬起眼睛,雙眸黑亮如夜晚寒星,“還是這麼唯唯諾諾、奴顏媚骨。”
馮一一牽了牽嘴角扯出個笑容:“是嗎。”
“別在這兒跟我裝無辜!我瞧著都噁心!在醫院急診床上就能和男人親熱,馮一一你長本事了啊!”謝嘉樹終於被激怒了,聲色俱厲的樣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揍她。
馮一一卻絲毫沒有動容,還是那樣站在那裡,離得他遠遠的,神情淡淡的,甚至沒有辯解。
謝嘉樹的怒氣翻滾洶湧,亟待噴發,而她的冷淡神情是涼水,澆在他的怒氣之上,“刺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