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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額進廚房,馮一帆在她身後生機勃勃的喊口號:“承認吧!承認吧!你就承認吧!你還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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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急轉的情況令馮一一有點扛不住,她覺得這些事有必要告訴譚翔一聲,否則如果他從別處知道,未免太傷他自尊。
況且馮一帆肯定還要去譚翔他們公司視察的,以馮一一對自家弟弟的了解,馮一帆是不會放棄這麼好的擠兌譚翔的機會的,為了他的嘉樹哥,或許還會整譚翔一下……
譚翔最近忙成超人,周末也在公司里加班,只有中午的時候能抽出兩個小時的空,譚爸爸譚媽媽說那就不出去吃了,他們上午去菜場買菜,中午就在譚翔住的地方燒菜做飯,還叫了馮一一過來。
譚翔最近忙的有點過分了,譚爸爸譚媽媽都覺得不對勁,和馮一一吃飯的時候,譚爸爸困惑的問她:“我們翔翔升職一共加了多少錢工資?怎麼就讓他忙成這樣了?”
這個馮一一還真不知道,只能回答說:“我還沒問他呢,這幾天他太忙了,我們都沒見到面。”
譚爸爸“哦”了一聲,譚媽媽倒是很欣慰的樣子,對馮一一說:“小馮你很懂事,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的,女人應該多點體諒……翔翔這兩天也沒跟我們見著,一回家吃了點東西就睡覺,臉都熬瘦了。”
正聊著,譚翔風風火火的回來了,一進來馮一一仔細看他,好像的確是臉頰都凹下去了。不過他精神相當的好,眼睛理亮亮的,神采飛揚。
他坐下來說了兩句就吃菜,像是餓的狠了,譚媽媽見狀連忙給他盛湯,譚翔嫌剛盛的太燙了,拖過馮一一那碗喝。
譚爸爸譚媽媽高興的看著兒子。
馮一一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譚翔狼吞虎咽了幾口,匆匆的站起來說太撐了、出去散散步,順便送送馮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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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的時候馮一一問他:“譚翔,你們公司里最近忙些什麼呢?”
“還是收購合併的事兒唄……話說,今天收購方的那個視察員來了。”譚翔牽著她手,轉頭看她,笑著說:“已經去過你們公司了吧?”
馮一一點頭,正要說馮一帆的事兒,譚翔清清嗓子,神情正經的問她:“我們公司的姑娘們都為他瘋狂了,說什麼高帥富的極致、言情小說男主再世。你覺得呢?你也覺得他特別特別帥氣迷人啊?”
馮一一腦中浮現馮一帆在家穿個大褲衩、攤沙發里摳腳丫的樣子……“沒有啊!”她矢口否認。
譚翔鬆了口氣,笑得燦爛又舒心,說:“還是我女朋友有眼光!我遠遠看了一眼,也就是人長得高了點、一身名牌而已……那麼年輕,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兒子,從小就受得精英教育,起點高當然就不一樣了!”
他語氣之間頗為不屑,說得人又是她的弟弟,馮一一心裡自然不舒服,一時也沒有了告訴他的心思,默默的不說話。
走出小區的時候譚翔在說:“我爸媽過兩天就走了,回老家去。他們來這一趟我太忙,辛苦你了,不過他們現在回去,過年的時候我就可以不回家了……我跟你回你家!”這事兒自從馮一一隱約提起,譚翔已經認認真真籌劃了很久了,“年前這一陣我會比現在更忙,等我把工作上的事情全部安排好,我跟你回家的時候一定全神貫注的好好表現,爭取讓你爸媽一下子就把你嫁給我。”
馮一一聽到那個“嫁”字,腦袋裡“嗡”的一聲。
譚翔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計劃里,特別興奮,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兩人牽著手走到小區門口,譚翔牽著馮一一往他的車走去,馮一一反應過來,說:“你這麼累別開車了,不安全,還是我自己打車回去吧。”
譚翔不說話,神秘兮兮的對她一笑,打開了車的後備箱,從裡面捧出一大束的新鮮玫瑰花。
他把花捧出來,那麼一大束熱烈的紅玫瑰捧在胸前,譚翔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鼓足了勇氣似的雙手把花遞給她,他靦腆的對馮一一說:“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都顧不上你,你別生我氣……我愛你!”
馮一一機械的伸出手接過他的花,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低頭輕輕的將臉湊近花束,新鮮的玫瑰,花瓣上還滾著水珠,沉甸甸的一大束抱在懷裡,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譚翔看她這麼感動的樣子,他心裡實在是歡喜極了,可惜這光天化日的又是在路邊,他只能很克制的親親她臉頰。
“我還有一件事兒呢……不過我還是等確實落實了以後再告訴你吧!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情!”單純的小伙子眼睛閃啊閃,對與她的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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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一捧著花打車回家,從電梯裡出來,看見她家門口鞋柜上又坐了一個人。
不是馮一帆,也沒有低頭玩手機,就這麼閒閒的坐在那裡,目光專注的放空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神情有些無奈還有些無辜。他人比馮一帆高一些,坐在鞋柜上長腿還能點到地。
二十八歲的謝嘉樹,依然英俊的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男主。
馮一一遠遠的站住了腳步。
謝嘉樹聽到電梯聲音就看過來了,目光停在她懷裡的一大束紅玫瑰上,又立刻移開。
“我忘了帶鑰匙,進不了門了。”他表情似乎真的有點懊惱的樣子,“你能不能讓我進去歇會兒?我剛出去跑步回來,累死了。”
他倒確實穿著一身白色運動裝。
馮一一沒說什麼就過來開門,這回謝嘉樹很自覺的在門口換拖鞋,但是換鞋的時候他拍拍她肩膀、特別認真的問她:“我跑步流汗了,腳臭有關係嗎?”
“我說有關係你就不進來了嗎?”
“不啊,你要嫌棄我腳臭,我就不換鞋了。”
又是那個無事生非的謝嘉樹了,只不過以前他這麼耍賤的時候總是一臉無賴和興奮,現在卻將表情控制得很好。
馮一一懶得和他磨嘴皮子,抱著花束逕自進去,謝嘉樹還是乖乖換了拖鞋的,不過進來以後就脫了鞋躺她沙發上了。
把花插進窗邊花瓶里,馮一一忙完以後給他倒了一杯水,端過來的時候他閉著眼睛躺在那裡,她叫他:“要不要喝水?”
謝嘉樹歪了歪頭,眯著眼睛對她笑,“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呢。”
“嘉樹,如果你能放我平靜生活,我們沒必要做仇人。”
謝嘉樹眨眨眼睛,“那我不放手的話你會把我怎麼樣?在水裡下毒、毒死我?”
“我會離你遠遠的。”
“你毒死我吧。”
他乾脆的說完後轉過頭,又閉上了眼睛,也不喝水,歪在那裡好像真的要睡覺了。
馮一一覺得累,又無比彷徨,此時恨不得站起來大叫一聲,把這屋裡的東西全都砸光,或者是開門出去狂奔,一直跑到沒有人的地方去。
她坐那兒,無奈的低下頭,用手捂著臉輕輕的搓。
安靜的室內,躺著的男人和低著頭的女人,不知情的話還會以為這靜謐的場景竟有幾分溫馨。
安靜里,馮一一聽到謝嘉樹說:“我們談談吧。你的——男、朋友,你覺得他哪裡比我適合你?是他脾氣很好嗎?還是因為他沒有錢,所以不會有人因為他而綁架你?”
“他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發脾氣的時候也不會隨手摔東西,不會推我摔跤。他令我覺得穩定,心情和生活都是。我們雖然不太有特別開心的時候,但是也沒有特別不開心的時候。”馮一一靜靜的說,“大概就是‘相敬如賓’那樣吧。”
她就差用上“舉案齊眉”了,可謝嘉樹聽著居然笑了,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事情一樣。笑聲悶悶的,好久才停。
“那你喜歡他嗎?比喜歡我的時候還喜歡嗎?”
“馮一一,”他慢慢的說,“你喜歡過我嗎?喜歡過的吧?!”
很久以前那一段青春飛揚的日子,是他們彼此之間共同的美好回憶。後來那為數不多的幾個夜晚,他們曾經纏綿得如同並枝連理。還有那些曾經的甜蜜的吻,甜的他都喘不上氣、恨不得溺死其中,她一定也曾經享受過……吧?
馮一一抬起頭,發現謝嘉樹也已經睜開眼睛,正看著她。
馮一一也像他那樣慢慢的、認真的說:“現在說這些一點意思都沒有。說穿了,我喜歡誰也比不上我喜歡我自己。嘉樹,你就當我自私,沒有你情深意重。”
謝嘉樹靜靜看著她,彎了彎嘴角,眼裡的神情苦澀又纏綿。
這樣靜靜的交談,他一點也不發脾氣,還能笑,馮一一心裡酸楚極了:“我一直知道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所以我沒有安全感。”
謝嘉樹躺在沙發里,忽然向她伸出了手,屋子小,他們離得並不遠,他伸手就能碰到她的膝蓋。
他將手放在她膝蓋上,馮一一試圖推他,可他執拗的按緊。
“你要的安全感是婚姻嗎?如果我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就和你結婚,你是不是就不會離開我了?”
馮一一竟然沒說話。謝嘉樹心裡頓時疼的像是一罐子鹽撒在流血的傷口上。
這種後知後覺的懊悔太打擊一個自以為還算聰明的男人了,何況這個男人還一直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被拋棄。
可他也仍然什麼都沒有承諾,更沒有更正。
他只是靜靜看著自己放在她膝蓋上的手,神情黯淡。
馮一一心裡也是驚濤駭浪,可是那些回不去的時光,說如果又有什麼用呢?
她只能說:“我是個俗人。”
女孩子年輕的時候大約都曾超凡脫俗……膽小如馮一一都曾勇敢過呢。
可是勇敢過後呢?
勇敢過後,無路可走。
馮一一推開膝蓋上的手。
這一次謝嘉樹沒有再執著,收回手後、輕輕覆在額頭上,他又閉上了眼睛。
“讓我在這兒睡會兒吧,我現在可能起不來……一會兒我助理會來給我送鑰匙。”
“你睡吧。”馮一一大方的說,站起來打算離他遠點、隨便做點什麼去。
“花不錯,挺漂亮的。”他忽然說,“我剛才一直在想,想來想去我好像從來也沒有送過你玫瑰花。”
他送過她很多昂貴的奢侈品,包括一張額度無上限的黑卡,可是從來沒有玫瑰花。他也想到過,可是總覺得送花給她好俗氣、好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