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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急。”那人回答她。
馮一一手上停了一下,聽著腳步聲,來人很快走近了她,那種被熟悉的氣息環繞的感覺又迫近了,可是因為有了早上的事情,此時馮一一不敢再反應過度。
然後,她就被切切實實的擁進了一個懷抱里。
炙熱、堅硬、令她不舒服又令她顫抖的懷抱……馮一一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來,只聽他在耳邊低聲熱切的問:“你有想我嗎?”
沒等她說話,他緊接著就語氣堅定的說:“你肯定要說‘沒有’,但你一定有。”
馮一一終於找回了她的聲音:“放手……你放開我!一帆就在外面!”
“在外面怎麼了?你以為我會在這裡強|jian你啊?”謝嘉樹貼著她耳邊說話,氣息噴在她耳朵上,“要不你叫他進來試試看?看他是會揍我一頓、還是怪你大驚小怪?”
馮一一渾身發冷,扭臉避開他的氣息,“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離開G市的時候你已經同意分手了,你現在又想反悔了?還是像你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那樣,你又要想辦法報復我了嗎?”
“不知道啊。”謝嘉樹擁著她,閉著眼睛的神情似陶醉又似痛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想要怎麼樣。”
他好像是真的很苦惱,深深吸氣又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聲音很輕很顫又帶著某種壓抑的委屈:“我答應過會一直恨你,就算想辦法報復你也不過分吧?”
“不,很過分。”馮一一被他的懷抱烤的受不了,推他卻被他執拗的抱得更緊,她死死抓著他手臂,低聲叫起來:“我們不適合併不是我一個人的錯,你為什麼全都要怪在我的頭上?我想過普通安穩的日子,你不能給我,我為什麼不能離開你?”
“別說了,”謝嘉樹忽然出聲打斷,擁著她的手臂更緊了一些,“你吵死了!”
“你放開我!”
“再抱五分鐘好嗎?”他戀戀不捨的將臉低下來、埋在她脖子那兒,聲音悶悶的說。
“放開我!”
“……三分鐘?”
“一帆!馮一帆!”馮一一高聲大叫起來,“馮一帆!”
可馮一帆那個懶骨頭怎麼可能一叫就來?遙遙的在外面“啊?”了一聲,就算回應了。馮一一氣的不行,又實在沒辦法,只剩下撒潑一條路,她用腳後跟用力的踩謝嘉樹的腳,兩人都穿著拖鞋,她的鞋底肯定比薄薄一層布的鞋面硬多了,馮一一踩的很狠,料想他很疼,可混亂里卻聽他笑了起來。
居然像是久違的高興。
馮一一踩踩踩,忽然被他整個人抱了起來,雙腳離了地。
……
最後謝嘉樹終於鬆開手的時候,黑色西裝褲的褲腿上淺淺疊著數十個腳印,胸口的襯衫扣子也崩開了兩顆。
馮一一站那兒扶著流理台直喘氣,兩頰緋紅,憤怒又警惕的瞪著他。
謝嘉樹從這次再見起就面無表情的臉,此時顯得表情特別柔和,廚房暖暖的燈光下,他微微歪著頭、目光含笑看著馮一一的樣子,簡直能把人的心都萌軟了。
然後這傢伙忽然伸出手掐住了馮一一的臉頰,很惡劣的用力,捏扁了她的臉。馮一一掙扎著伸手摸到了炒菜的鏟子,他眼角餘光瞥到她的動作,連忙鬆開手,一邊笑一邊趕緊往外退。
馮一一恨恨的揮舞著鏟子,作勢威脅。
他退到廚房門口停下來,挑眉看她,然後一邊走出去一邊以奇慢的動作扣著胸前崩開的襯衫扣子。
馮一一在廚房裡也能聽到馮一帆驚中帶喜的“嘉樹哥?!”
簡直想追出去、把手裡鏟子扔他後腦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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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一端著兩碗雞湯掛麵出來,看電視的馮一帆聞到香味了,搖著尾巴跑過來吃,一落座就沖他姐擠眉弄眼的。
然後他忽然停了擠弄的眉眼,驚訝的問道:“你鼻子怎麼紅了?你哭啦?”
他姐從小一哭就紅鼻子。
謝嘉樹坐下後自己拿了碗面默默的吃,這時候也抬頭看了過來。
馮一一平靜的說:“沒,是剛剛盛面的時候打了個噴嚏。”
馮一帆用“你真噁心”的表情看他姐,然後大爺似的說:“對了,我今晚得睡你這兒了!我那兒家具剛進去,味道有點大。”
馮一一還沒說話,謝嘉樹吃了一口面,誠懇的開口邀請說:“你睡我那兒去吧。”
馮一帆不肯:“就一張床,我去了你該睡不好了。”
“你姐這裡也就一張床。”謝嘉樹說。
“我姐睡沙發就好啦~”馮一帆“嘿嘿嘿”的無恥的說:“要不然——我姐睡你那裡也行。”
謝嘉樹默默的吃著麵條,細嚼慢咽,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馮一一冷著臉說:“馮一帆,你吃飽了撐的就去把碗給洗了,我給你鋪地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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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一在沙發旁打了個地鋪給馮一帆睡,但是馮一帆自己拽著地鋪去了她床邊。
晚上關了燈,姐弟倆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聽著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像是回到了很小的時候、睡在一張床上。
馮一帆嗓子裡“咕嚕咕嚕”了兩聲,在黑暗裡小聲說:“姐,你睡了嗎?”
“如果你要談你的嘉樹哥,就當我已經死了吧。”
“你寧願死也不肯跟他啊?嘉樹哥沒那麼糟吧?”馮一帆的語氣相當不服氣。
馮一一不說話,他就繼續說:“你們女生不是最喜歡愛情了嗎?為了愛情什麼都不管了。”
“你說的是鄭翩翩吧?你姐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
她也曾為愛勇敢過,而且是在她二十八歲的時候。她沒有後悔,但也已經覺得足夠了。
馮一帆居然難得的嘆了一口氣,幽幽的說:“可媽跟我說,你就是被那次綁架嚇破膽了,所以才不肯跟嘉樹哥。”
“也有一部分這個原因。”馮一一併不否認,“但更多的是我想要安穩平靜的生活,謝嘉樹不可能給我。”
馮一帆“切”了一聲,“那坨屎就能給啊?你不是說他家裡情況不是很好?”
馮一一聲音低低的解釋說:“這麼說吧一帆:我寧願和他一起慢慢騎自行車,我不願意陪謝嘉樹飆車。譚翔家裡條件的確差了謝嘉樹非常多,但是跟我過日子的是譚翔,只要他對我好,其他事情我們可以商量著來,總能有一個折中的解決辦法的。你看,我和他的收入都不算低,我們結婚以後應該可以在這裡買一套二居室的房子,慢慢的一起還房貸。我們是同歲的,結婚以後很快就會有孩子,他爸媽對我不算特別好,但是自己孫子孫女總是會很疼愛的……況且你也得看看雙方各自的條件啊,他爸媽並沒有比咱們爸媽難相處,我們家還有兩個孩子呢,譚翔是獨生子。”
“我靠!難道我是你的包袱啊?!我又不是你兒子!用不著你負擔!”馮一帆聽不下去。
馮一一翻身睡到床側,對床下黑暗裡激動的小伙子笑:“一帆,我知道你很關心我,你喜歡謝嘉樹,希望我跟他在一起,你覺得他很好……可是謝嘉樹他真的不適合我。”
馮一帆其實已經明白了。
姐姐剛才說得那些都太生動了,馮一帆仿佛都已經看到她和譚翔帶著孩子回家的場景了,要是換做嘉樹哥……就馮一帆這些日子了解到的有關謝家的鳳毛麟角,起碼他倆結婚這事兒就沒這麼容易,謝家的家族長輩、長樂集團的董事會……會有一堆人跳出來為難,個個都比譚翔的父母難纏一萬倍。
而且嘉樹哥……就算馮一帆這麼喜歡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比譚翔難搞一萬倍。
就說最簡單的夫妻之間拌嘴,要是譚翔,姐姐就算吵不過他,馮一帆一準能上門給他姐撐腰去,可換做是謝嘉樹呢?
既然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其中一個人總受著委屈怎麼行呢?
那可是他親姐。
馮媽在家念叨的那句“女兒還是低嫁的好”,馮一帆到此刻才算明白過來一些。
“姐……”馮一帆悶悶的叫了一聲。
馮一一已經很困了,回答的含糊不清。
“我問最後一個問題啊。”小伙子的語氣溫柔又傷感。
馮一一心中莫名感動,伸手輕輕撫了撫他頭髮,“嗯”了一聲。
“剛晚上你和嘉樹哥在廚房裡做什麼啦?他衣服都被你撕開了!嘿嘿嘿……”
“……”
“哇你打我頭幹嘛?!我就好奇問一問啊!你們說是分手了、可還是很有激情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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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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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一帆小朋友從小到大愛睡懶覺,以前在家鬧鐘鬧三遍他都起不來,可馮一一驚訝的發現他現在居然改了性子,她還沒去叫他呢他自己就爬起來了。
馮一一正做早飯呢,蹲冰箱那兒拿牛奶和雞蛋,驚訝的問他:“怎麼起這麼早?你昨晚沒睡好啊?”
不可能吧!她聽著他呼吸均勻、一夜都睡得挺香啊!
一帆伸了個懶腰,一邊活動筋骨一邊曼聲長吟:“死後自當長眠,生前何必多睡。”
馮一一笑噴了,故意逗他:“這也是你的嘉樹哥教你的嗎?”
馮一帆正虎虎生風的做伏地挺身,聞言抬頭嚴肅的對他姐說:“是。嘉樹哥他教了我很多東西,他真的是一個特別值得崇拜的男人。”
這說的是謝嘉樹嗎?馮一一都有點懷疑了。
至少不是她認識的那個謝嘉樹。
“你活動好了就去洗臉刷牙。早餐快好了。”
馮一帆答應著,走進浴室前回頭說:“你就算不喜歡謝嘉樹,他這麼幫你弟弟,你有良心就對他好一點。”
馮一一正要走進廚房,停下來無奈的對弟弟說:“我現在要是對他好就是在耽誤他,你懂嗎?”
“我不懂——我就是叫你對他客氣點,偶爾邀請他一起吃個便飯什麼的,你以為是要對他多好?正常人情往來都不行了嗎?姐你是在害怕吧?怕一來二去,你就重新愛上他了。”馮一帆同學頗為伶牙俐齒。
馮一一此刻才體會到了謝嘉樹的險惡用心:把這麼個傢伙放在她身邊整天叨叨叨叨,比謝嘉樹他自己上陣還令她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