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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小姐,請不要將動物專用語套用在我身上。」他可以肯定她一直在逗他,不怕死的丫頭,他簡直想捏死她了。
「好吧!老實回答我,你當真想報昨天被我放鴿子之仇,而綁架我出來玩一天嗎?」她間。
奇異地,康碩原本懊惱的神色一拂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莫測高深、邪邪又壞壞的嘴臉。
他向她傾近了些,從她騙人的純真無邪大眼中,讀到了一抹羞怯,以及更多的無畏……似乎篤定他不敢對她下毒手似的;於是他慢慢地開口:「我想與你訂一份契約。」
「呃?」她楞了一下,契約?
「期限是一輩子!你願不願意在畢業後嫁給我?」他輕描淡寫地開口,沒有一絲求婚的味道。問完了,他伸了伸懶腰,還打了個哈欠,百般無聊地喝起果汁,抿著嘴不再言語。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求婚的江臨波,也生平第一次嚇呆了。心中閃過的唯一想法是——他瘋了!
第二章
用過了晚飯,江臨波回到房間後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趴在床上緊抱著一粒大枕頭,嘴裡咬著筆 ,眼前攤著一本漫畫,但眼光卻放在天花板的吊燈上。
江秋水從浴室出來,擦著一頭又濕又亂的發,此刻才肯定了臨波是有一些些的不對勁兒。這小女子從不趴著看書的,她怕近視,才不像她貪看小說、漫畫,換來了叄百度的近視,教科書卻讀得七零八落。
她抽回了臨波眼前的書,坐在地板上與她平視。
「你夢遊呀?現在是你溫習數學的時間,居然抽得出空來看我的漫畫,還看到天花板去?」
臨波深思地問秋水:「你認為康碩這個人的特色是什麽?」
「咦?你終於有興趣關懷異性了呀?」秋水瞪大了眼,以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他是不是有點怪異?甚至是很色的?」
如果是玩笑,這回可真是開大了!他居然向她求婚?看來沒誠意,又表現得有些無賴,好像他求了婚之後,就可以丈夫身分自居了似的。怪人!真的是怪人!想到現在仍摸不清康碩的思考方式,臨波不禁有些 氣,但願秋水可以給她指引。
然而秋水的反應卻是跳到床上,義憤填膺地指著臨波的鼻子怪叫:「很色?這句話要是在『南風高中』校門口講,你會立即被口水淹死!康學長之所以受人愛戴,是因為他收服了我們學校里最愛鬧事的小混混,還引導他們走入正途,使我們這票安分守已的學生不再受那些人威脅。你別以為我們學校沒什麽升學率就代表沒人才,我們康學長只是不想升學而已!他的英文能力與外國人一樣好,每一科的成績也是頂尖的,還常常擔任各運動社團的救火隊,他尤其擅長籃球與跆拳道。學校里的男孩子們都服他、敬他;女孩子們則迷他、戀他;師長們更視他為學校之光!他從不鬧花邊新聞,你居然敢說他很色?放人家鴿子不說,才過了一天,立即自行衍生出一大堆歪論。江臨波,你小心自已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臨波撐著身子坐起來,無視於妹妹的張牙舞爪。秋水是很重義氣的人,絕不允許有人侮辱她的朋友或敬仰的人。這種熱情在她看來有點蠢;可是,正值青春嘛,燃燒起來才有看頭,他們這樣易喜易怒,才符合「人不痴狂枉少年」的說法。好玩呀!這個秋水還真好玩。不過,她未免把康碩講得太好了,只差沒在他頭上裝個日光燈環充當光圈,當起天神來。把一個「人」給神化了是不妥的,康碩到底也只是個凡人,今天一整天的相處不早證明了?他既沒飛天,也沒通地,只是向她求婚而已。
「秋水,據你所知,康碩喜歡與人開玩笑嗎?例如!隨便抓一個女孩子來求婚之類的……」
「才沒有呢!他才不會那麽低級!我們學長是很幽默風趣沒錯,但他天生具有一股正直的威嚴,不管他做任何事都非常有分寸。每個人都知道機車、汽車是他的最愛,任何女人也別想與他心愛的機械爭一席之地;由於他對車子的狂熱,使得他在感情世界保持空白。事實上呢,他還打算提早入伍服兵役,退伍後到德國或英國讀書,或者到某大車廠當學徒。他要成為第一個親手設計、製造國產車而揚名於全世界的中國人,完全不必假外國人之手,他要自己來!」
看來志向頗偉大,但秋水所知道的康頓與她知道的略有出入。臨波吐了口氣,兩眼不自覺地又看向天花板。她腦子裡馬上閃起另一個疑惑——那個康碩與秋水認識了兩年。卻從禾興起追求之心,怎麽才見她第二次就有求婚的興致呢?她不懂,秋水與自己的臉可是一模一樣哩,若他有興趣,早該追秋水去了啊?
秋水吐完了一長串護衛學長的話之後,才想到秋水一直問康碩的事未免離奇,霎時一個問題閃入她腦中,她叫了出來:「臨波——你『煞』到我學長了是不是?」
「他比課本可愛嗎?」丟給她模 兩可的答案後,臨波決定到書房溫習數學與討厭的微積分奮戰,懶得說明今天康碩綁架她去約會的事。
這個秋水藏不住話的,對於這天大的消息,她肯定會告知父母及所有親朋好友
江臨波有人追了!那個書呆子被風雲人物康先生看上……這可是大新聞一則。
唉!她怎麽可以讓家人跌破眼鏡呢?她是如此乖巧文靜不是嗎?如果要做嚇人的事,就要做足以把人嚇出心臟病的大事,否則就不好玩了!目前這個還是小意思而已,不急!
美麗、溫文、乖巧的江臨波,自個兒回書房做功課去了,留下尚未得到明確答案的江秋水,抓頭苦思著明天要如何對同學交代……
***
「悠羅」的規定是放學後,學生必須全部留校加強課業輔導;所謂「加強」也不過是叄天一小考,五天一抽考,末了再來個總檢討,不斷地考試、考試……可憐!台灣青年學子的升學壓力,放眼望去,全世界大概只有日本尚能相提並論,豈是一個「慘」字說得完!
夏秋時分的夕陽是很美麗的,從試卷中抬起了頭,看向落日的方向,美麗絢爛的霞光傾 在天空的盡處,將原本白花花的雲朵,渲染成蘇黃怡人的色調,由她這方玻璃投射而入閃亮亮的 麗,使她整個人籠罩在金黃色的光芒里。
臨波支肘看著,讚嘆這樣的好時光,可惜無人與之共鳴。夸父追日,是怎樣執著的痴狂啊?人的一生,總要有一件堅持到底的事,生命才算得上值得了,她想著。
直至下課的鐘聲響起,江臨波才恍然回神,吐吐舌頭,看著自己尚有兩題空白的計算題未寫。嗯,就做個善事,讓樑上君得意一次吧!老是高高在上也是不好的。後頭的同學來收走試卷時,不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臨波只是微笑,默默地收拾書包。青春時光,總要留點時間來傷景尋愁一番,在這樣美好的季節,蹉跎了可惜!
還沒走到校門口,江臨波已然止住了腳步;原因無它,只因走在她前方的一票女子正大聲討論著校門口站了一位超級大帥哥的特級新聞。聽說那位帥哥倚著一輛拉風得不得了的機車,似乎在等人,直到她無意中聽到「康碩」這兩個字,她突地嚇住!理由之一,她不知道康碩的聲名如此遠播;理由之二,她寧可自戀地認為他是在等她,於是乎正門是走不得了!
早該料到那傢伙是霸道得很徹底的人,如果真如秋水所言,康碩形象一向端正清明,絕對不搞男女情感糾紛,那麽,一旦他相中了某人,必然是一發不可收拾,那可真比蟑螂還耐命,甩也甩不掉;非常不幸的是——自己似乎就是他相中的人,要命!
她可不是大驚失色,也不是真的那麽抗拒他,畢竟他挺好玩的,可以逗一逗增加生活樂趣;但是,他那一副主控全局的嘴臉就是她所不能苟同的了!要談戀愛可以,但得照她的方式來,否則他就自個兒去談個高興吧!她沒打算那麽快地進入狀況,至少得考慮個幾天,拿起電子計算機來加減乘除一番,看看會不會使她功課直線下降;而那人似乎是真的打算在她高中畢業後娶她,也不問她答不答應,這麽一來,她挺吃虧的!所以在還沒起步前,她選擇——溜!
江臨波往校園的側門溜去,非常小心地偵測四方,確定沒人後,她開開心心地繞了一大圈路,決定去書局打混叄十分鐘。因為要去車站一定得經過學校大門,先磨去康碩的耐心再說,見不到人他總不會再呆等下去吧!她知道,遊戲已經開始了,今年的高中生活應該不會太無聊。
當她以十五分鐘翻閱完一本笑話全集,正要再拿起一本心理測驗的書時,背後突然伸出一隻黝黑的手,不客氣地覆蓋住她雪白的手背;可想而知,黑手掌的主人正貼在她身後,以驚人的親 姿態,表演著有些妨害善良風俗的鏡頭。
是康碩,當然是康碩!他還穿著他們學校的制服呢!他彎身是為了能把他的臉貼在她身邊,也難為他的身高了,一八o的身形。配合著一五八的嬌小,只能鞠躬哈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