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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的人》作者:明開夜合【完結】
文案:
我愛的人,是個流氓。
脾氣暴躁,衝動護短,不那么正直善良,也不曾英雄主義。
卻是塵世浮沉中,我停泊的岸頭。
我愛的人,是我的愛人。
內容標籤:情有獨鍾天作之和 都市情緣 豪門世家搜索關鍵字:主角:許棠,周險 ┃ 配角:方舉,許楊,陳一鳴,蔣禾花 ┃ 其它:明開夜合【
第1章 渡河(01)
枝川市多雨,入秋以來整整一周都是陰雨綿綿,城市被雨水泡軟了,一地的枯枝敗葉。
方舉將車子停在小區外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雨刮器左右搖擺,將車子前方玻璃刷出一小片清晰區域。他手指屈起,無意識敲打著方向盤,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等了多久,忽見一道嬌小的身影推開了小區大門右側的小門,緊緊握著傘柄,踩著積水飛快往裡走。方舉立即坐直了身體,定睛看了幾秒,掏出手機迅速撥號。
“險哥,嫂子回來了。”
掛了電話之後,方舉打開車載廣播,身體放鬆往後靠,發動車子打起方向盤,跟著廣播愉快地哼起歌來。
——
許棠跑進樓道之後收了傘,捋了捋凌亂的碎發,一邊拍打濕透的雙肩一邊跺腳。
聲控燈沒亮。
許棠又跺了一下,仍然沒亮。
黑漆漆的樓道里一股霉味,許棠摸出手機照明,繞開牆腳下鄰居堆積的蜂窩煤,慢慢往上走。快到三樓時,手機屏幕暗下去。許棠正要按鍵,陡然屏住了呼吸——前方一點猩紅的火星,浮在黑暗之中。
許棠手臂上立時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手指貼著按鍵,摩挲兩下,又收了回去。
她一面安定心神,一面估摸著前方那人與自己的距離。二樓長年無人居住,如今之計只能祈禱自己能順利跑到小區門口,或者尖叫聲足以驚動樓上。
就在她計算逃生方法之時,前方那點火星微微一閃,緊接著動了一下。
許棠身體僵直,隨著前方第一聲腳步響起,頓如觳觫的貓汗毛倒豎,她扔了雨傘,按亮手機,朝著樓下飛奔。
後面腳步跟得更快,許棠不過跑了五六步,手臂已被人攫住。她正要尖叫,那人另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嘴,而後奪了她掌中手機,“別喊!”
許棠頓時停止掙扎,瞪大了眼睛。
“我現在鬆手,許海棠,敢喊我就在這裡辦了你。”
許棠眼睛瞪得更大。
那人鬆開了手掌,將手機塞回她手中。
許棠大口呼吸,連忙按亮手機屏幕照向那人,眉目深邃,鼻鋒英挺,許棠張口數次,終於發出聲音:“……周險。”
周險將她扔在地上的雨傘拾起來,許棠借著微弱的亮光打量著周險。他穿一件黑色風衣,拾傘的那隻手上戴著一隻黑色的皮手套,腳下黑色皮鞋上沾了些許泥水。
周險直起身看她:“你住幾樓?”
許棠立即挺直身體:“你不能上去。”
“不能?”
許棠倔強看著他。
“真的不能?”
許棠不說話。
周險也不說話了,往前一步抱住許棠的腰,往上一托,輕輕巧巧扛在了肩上。
許棠陡然倒立,嚇得一聲尖叫,像條泥鰍似的扭動起來。周險將她小腿一折,緊緊扣住,問:“幾樓?”
“放我下來!”
“你不說也行,我一家一家敲門去問。”說完刻意停了幾秒,似乎留給她坦白從寬的時間。
僵持片刻,許棠終於妥協,鬱悶地說了句:“六樓。”
許棠倒立著,只望見他的腳後跟,步伐大而有力,倒是跟以前一樣。
上去之後,許棠一邊拿眼角餘光斜睨著周險表情一邊慢騰騰掏鑰匙開門。周險站在她斜後方,又點了一隻煙,臉上神情霎時隱在一片繚繞的煙霧之中。
門剛剛開了一線,周險手臂伸過來使勁一推,也不等許棠邀請,率先邁進去。
“換拖鞋!”
“哦。”周險剎住腳步退回來,往門邊的鞋架上看了一眼。鞋架上擺著兩雙拖鞋,都是女式。許棠連忙去找鞋套,周險卻蹬了腳上皮鞋,穿著襪子徑直走進去。
許棠無語看了他背影一眼,抬手去按開關,果然沒亮。她換了拖鞋,在抽屜里找了把上回過生日沒用完的蠟燭,然而沒找到打火機。
她抬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那團陰影,“借下打火機。”
那邊半晌沒動,許棠又催了一句,他方才慢慢吞吞走到她身旁。
許棠等他掏打火機,等了數秒也沒見他動作,只好又借一次。
“口袋裡,你自己掏。”
許棠無奈,朝他風衣口袋伸出手去。手指剛剛夠到衣袋,忽被周險緊緊捏住。許棠心臟霎時猛地一跳,下一瞬周險伸手將仍在燃燒的菸頭扔進桌上的玻璃杯中,抬手捏住她下頷,猛地低下頭去。
許棠被他這一下撞得齒關發酸,眼淚都流了出來。呼吸被濃烈的煙糙氣息和周險身上雨水塵埃的味道緊緊纏繞,讓她有種瀕於窒息的錯覺。腰被周險戴手套的大手箍住,疼得仿佛骨頭生生折斷。
最初許棠還在掙扎抵抗,不知不覺間卻漸漸放棄,心臟因為周險兇狠而毫無章法的吻陷入一種莫名的悸動。
四年前渡河鎮逼仄的閣樓上,燈光昏沉,床單和枕頭一股潮濕的霉味,窗外雨聲磅礴,也是同樣的悸動,讓她心臟仿佛置於緊繃的弦上,久久戰慄。
——
許棠第二次和周險打交道,是四年前高三下剛開學的時候。那時雖已立春,渡河鎮仍然寒風料峭,只有正午時分,太陽才肯從濃雲里露小半個頭。
許棠的鄰居蔣禾花剛上初一,那天中午一邊哭一邊來高中部食堂找她,說是用來交學費的三百塊錢被街上的小痞子搶去了。
渡河鎮彈丸之地,被鎮上的不良分子劃分為三塊,也學古時三國“爭霸割據”,平日裡三天一鬥毆,五天一火併,閒暇時候就在校區附近“宰羊子(敲竹槓)”。
禾花家境困難,父親打散工,母親無業,弟弟剛滿五歲,家裡還有個重病的奶奶,平日裡一分錢都掰成兩半花。這三百塊錢學費,是她自己擺了一冬天的地攤辛辛苦苦攢下來的。
許棠也為難。她家境況雖說稍微好些,但剛剛過完年,吃穿用度一花銷,家裡的活錢也都花得差不多了。還有一筆整錢,是給她上大學和弟弟蓋房子娶媳婦兒用的,輕易動不得。許棠過年收的那點壓歲錢,也早就上交充公了。
想來,只能報警。
去了派出所,禾花跟民警描述了那人長相,民警備了案,說是立查。兩人回去等了一周,卻是了無音訊。
許棠便又去了一趟,結果對方只說那群小流氓四處流竄,想把錢追回來,恐怕沒那麼容易,讓她們再多點耐心。
許棠有耐心,禾花的班主任卻已耐心告罄。除了禾花一人,全班學費都已交齊,班主任天天耳提面命,甚至在班上點名批評。禾花麵皮薄,哪裡受得了這個,回頭就找許棠哭訴。
等是等不得的,便只剩下守株待兔一條路可走。
許棠估摸著三百塊也就是那些人打幾場撞球混幾次夜場的錢,不久之後肯定又要尋人下手。每次晚飯時間,她便端著飯盒跟禾花蹲守在學校後門巷子裡頭。蹲了三四天,竟真讓她等到了。
許棠飯盒剛揭開蓋子,就聽見遠處傳來摩托車突突突的聲音,抬頭一看,三四人在滾滾塵土中疾馳而來。
許棠忙將蓋子重新蓋好放回塑膠袋裡,動作剛停,幾輛摩托已經近在眼前。禾花悄悄指著車上一人,耳語說:“就是他。”
許棠點頭,低聲說,“按我們之前說的,往巷子裡面跑,從賣冰棍的那家店裡出去,繞去門口喊保安過來。”
禾花聲音有些哆嗦,望見那三四人正從摩托上跨下來,低聲問:“許棠姐你一個人不要緊吧?”
“快去!”許棠將禾花肩膀一拍,她立即如離弦之箭朝里奔去。
三人剛剛下車,眼看著禾花已一溜煙跑遠了,便也不去追。禾花指的那人染著一撮紅毛,此刻挑高了眉毛笑問:“你怎麼不跑?”
許棠手心裡滿是汗,抬頭望他,“我就是在等你,為什麼要跑。”
話音剛落,另外幾人頓時鬨笑起來。“紅毛”笑得得意,“可惜我現在有女朋友,要不你等兩周,等我分手了,再考慮考慮你?”
大家又是一陣鬨笑。
許棠神情嚴肅,“你拿了禾花的學費,能不能請你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