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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蚺泡在池子裡紋絲不動,年夕默默返回屋頂,他望著天空的明月,緬懷他逝去的苦命金子。好不容易得到一個賺錢的機會,金子消失的速度比居然比翻書還快。
獸生的心酸莫過於此。
盯著月亮傷感了小會兒,年獸很快回歸了現實。
長夜漫漫,與其對過往感傷,不如啃饅頭,他肚子好餓。
年夕摸出一個饅頭,開心地聞了聞,然後大大地咬了一口。他趴在屋頂啃饅頭時,對面宅院並不安寧。
小睡片刻的易定醒了,他在自家院子裡溜達了一圈,發現院子角落種了一棵桃樹。
桃樹有些年頭了,樹幹長得比較高,枝繁葉茂。此刻,恰逢春暖花開的時節,一樹的粉色桃花甚是好看,片片花瓣隨著夜風飄落了一地。
其中一些枝葉伸到了隔壁的院內。
失憶的易定忘卻了王蚺的存在,他不記得隔壁住的人是誰,於是好奇地詢問跟隨身側的小妖,一個機靈可愛的小丫頭。
“旁邊的院子有人住嗎?”易定問道,若是沒人住,他有打算將這堵院牆推掉,讓院子更寬敞些。
小丫頭收起情緒,微笑告訴易定:“公子,你忘啦。對面是王蚺王公子的家啊。”
“王蚺?”易定不自覺地重複了一次,莫名感到這人的名字頗為熟悉。
他摸了摸頭上纏著的白布,他隱約記得自己今天摔了一跤,之後發生的事情全都想不起來了。
他和王蚺很熟嗎,有多熟?
思考中的易定做出了一個詭異的決定,他自顧自地爬上桃樹,與每年的舉動一樣。
隨後,易定沿著樹枝翻到了王蚺的院牆,好奇地往內望。小丫頭哭笑不得,易定果然是易定,失憶了也不忘這些壞習慣,夜夜順著桃樹爬到院牆上,偷偷溜去王蚺家中。
對於某些遊客的特殊嗜好,小妖們向來不過問。
易定不知道自己為何爬上院牆,又為什麼對自己的鄰居滿懷期待。仿佛是一種下意識的反射,一個無聲的聲音在提醒他,入夜後,身處此地,就需要做這麼一件事。
年獸挪了挪位置,在屋頂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著,他一邊嚼著饅頭,一邊瞄了眼偷偷摸摸伏在院牆的易定。這傢伙的腦袋至今仍裹著厚厚的布條,卻死性不改,又來王蚺家。
目測易定當前的戰鬥指數,年夕量他也折騰不出什麼事。挺多偷窺王蚺洗澡,王蚺完全能夠自行解決易定。
況且,王蚺哪怕被易定看一看,也沒啥可吃虧的,大家不都長那樣麼。易定不比王蚺多出啥,王蚺也不比易定少了啥。
年獸向來在大水塘里打滾洗澡,從無顧忌。而小豬妖的摯愛是滾泥塘,滾得無比開懷。當然,不排除這些來世人的生活講究,他們不習慣這些隨意的生活方式。
判定無戰鬥指數的易定,被守在屋頂的年獸,順利放進了王蚺的庭院。
易定順勢一跳,落在草地上。幸好王蚺沒在牆邊養一條狗,不然易定這會兒鐵定又光榮了好幾道咬痕。
瞅著易定進入別家院內,留在院牆上的小丫頭低聲喊道:“易公子,王公子晚上不喜歡會客。你四下轉一轉就快回來,千萬別進屋打擾他啊。”
小丫頭不說還好,這一說立刻提醒了易定。他看了看王蚺的房間,屋內燈火通明,但無人影,王蚺不在屋裡。於是,易定順著屋外的小路往後繞,他的身體行動比他的記憶可靠,找到王蚺十分容易。
溫泉四周的燭光猛地跳閃了一下,年獸驟感妖氣陡增,他咬了一口饅頭,探頭望向池子,提高了警惕。
王蚺睜開眼,邁出了水池。
他四周的妖氣漸漸聚集成了形態,那些黑色的妖氣牢牢的附在他身上,露出一條長長的尾巴。
年獸疑惑半瞬,小心地收起手中的饅頭,難能可貴的食物,需要分外珍稀。隨即,他站起身,緩緩靠近池子,盯著王蚺的一舉一動。
這次,他總算看清了妖氣的實質。
年獸見過來世的凡人,不感到稀奇,可這從來世過來的妖怪,確實不怎麼常見。今古鎮的不受歡迎遊客,其中一類就是大妖怪,妖王出於妖界的安危考慮,同時也為了妖王的寶座著想,斷然不答應存在巨大隱患的妖怪來到前世。
難怪宅院的妖氣無年齡,在年夕生活的世間,這個妖怪尚未出世,它是附身王蚺而來。
眼前的王蚺與他的名字如出一轍,當真是一條蚺。可與尋常的蚺略有不同,他的身體透出冰一樣的色澤,渾身泛著淡藍色的光。
年獸不害怕蚺,但他絕不喜歡蚺。
他終於理解陳軒宇為什麼不來,得知真相,是個人恐怕都不肯和王蚺結婚。
想到這個問題,年獸的目光不禁轉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易定。易定已然徹底僵在原地,他的雙眼在發光,就差沒淌下口水來。
與年獸能看出真實情況不一樣,易定無法看見王蚺的尾巴,他也看不見那些古怪的光芒。他只看到了光溜溜的王蚺正對自己,水珠滲出髮絲,沿著胸口流過小腹,順著長腿落到地面。
無聲的吸引深深迷惑了易定,易定的視線再也無法移開分毫。
年獸無奈地聳聳肩,生命攸關之際,為何易定的關注點和自己的關注點截然不同。他非常很想要勸勸易定,別看了,易定這一刻已成為了蚺的盤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