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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請自來,突然登門,實在抱歉。”藥師頓了頓,道明了來意,“我來接易公子離開。”
說著,藥師的視線轉向了庭院內。
有人要帶易定走,王蚺自然不會反對,他正愁如何讓易定老實回家去,藥師此舉幫了大忙。王蚺稍微側過身,年邁的藥師立即進了院子。
藥師目標明確,大步走向躺在草地里的人。他揚手探了探易定的呼吸,相當的微弱。此次的影衛太盡職盡責,若是下手再重分毫,若是易定沒穿金絲護甲,恐怕真會要了易定的小命。
殺害前來今古鎮旅遊的客人,這對今古鎮而言,絕不是什麼好事。
自從易定倒地開始,年獸愈發不了解當前的形勢,他乖乖地趴在屋頂留意宅院的情況。今古鎮的安全保障完善,遊客的消息傳得很快,上一刻遊客受傷,下一刻藥師就到了。
所以說,住在今古鎮內,而非整個妖界,有利於遊客安危在第一時間確定。
藥師拿出藥瓶,取了一粒丹藥塞到易定口中,暫時護住心脈。
隨後,他示意自己身側的兩個人立刻抬易定走,易定不適合再留在王蚺家。
藥師神色自若,仿佛無事一般,淡淡對王蚺道了一句:“打擾了。”
踏出宅院之前,藥師捋了捋白色的鬍鬚,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屋頂,似乎非常清楚年獸此刻身在何處,他對著迷茫的年獸露出了一個十分沒奈何的表情。
年夕以為藥師會對他說什麼,可藥師隨即收回視線,邁出了院門。
門外的藥師和易定轉瞬消失不見,年獸下巴枕在瓦片上,滿心納悶。莫非他不該動手麼,以易定的能力程度,似乎不會傷害王蚺的樣子。
相反,在王蚺面前的易定顯得特別激動,如果說王蚺遭遇危險,易定會奮不顧身的保護王蚺,年夕都相信。
既然如此,王蚺僱傭影衛是提防誰呢?
年夕想不明白。
送走了藥師和易定,缺少人氣又毫無歡聲笑語的宅院頓時陷入了深沉的寂靜之中。
這兒是王蚺期待的新房,哪怕宅院內已然精心布置,掛著大紅的燈籠,貼了紅色的喜字,可這些無法驅散宅院的冷清。
他十八歲時送給了自己一份禮物,來到前世旅遊。豈料那一次的外出,對他的一生造成了太大的影響。從十九歲等到二十八歲,每一年,他都來這裡等陳軒宇,他相信對方肯定會赴約,兩人在此共度一生。
一次次從來世抱著滿懷希望而來,一次次在前世苦苦等待耗盡了期待,他不懂,為什麼陳軒宇始終不出現。
所有的幸福仿佛還在昨天,可一覺醒來,一切又已經截然不同。
王蚺默默地坐在庭院的石凳,望著宅院的大門,漫無目的地等著,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不知道自己最終要面對的是什麼。
一般情況下,影衛不會輕易現身。守著一個始終在庭院坐著不動的人,導致年獸也只能一直呆在原地,趴在屋頂打盹。
沒多久,一隻小雲雀飛到他的肩頭,尖尖的嘴殼啄了啄年夕,帶來消息:“年夕,馬上去癸堂,堂主找你。”
今古鎮的管理區域按照天干排列,劃分為十個部分。王蚺的家位於癸堂的範圍內,易定方才出了點狀況,此刻堂主找年獸,年獸心裡隱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易定該不會那麼記仇吧。
年獸瞅了瞅院內發呆的王蚺,看情形,王蚺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有出門的打算,他不妨先跟隨小雲雀去一趟癸堂,看看到底是什麼事急著找他。
進入癸堂,年獸忽感壓抑感迎面而來。癸堂的堂主是一位中年女子,微胖,她端坐在大堂正中,見到年獸的那一刻不屑地揚了揚下巴。
年夕環顧四周,他認得堂主身旁的人,是之前去王蚺家的年邁藥師。
癸堂主冷冷地給出了結論:“年夕,你闖禍了。”
年獸應了聲,接受了癸堂主的說法。他知道錯了,他已經在認真反省,不該下重手打遊客,他遲疑問道:“那個人怎麼樣了?”
癸堂主搖搖頭:“情況非常糟糕,他撞到了頭。”
聞言,年獸僵化,他記得自己的一擊明明打在易定身上,撞頭與他有關麼。
見年獸困惑,藥師接過話,給了年夕解釋。年獸當時推了易定一把,易定後仰落地,不幸地撞到草地里一塊小石頭。易定現在的情況之所以很糟糕,是因為藥師發現,剛甦醒過來的易定失憶了。
年獸悲痛淚流,他承認,自己打了易定,他有過錯。可撞了易定的腦袋,小石頭同樣有責任,單單懲罰他一個人不公平。
然而,事情遠比年夕想像中的複雜。
癸堂主抬手丟了一本書給年獸,這本書記載了易定的出行安排,易定的終極心愿是與王蚺兩情相悅,洞房花燭。
如今易定忘記了自己是誰,心愿多半無力完成了,原本癸堂主打算結束易定的差事,儘快護送易定返回原本的世界治療。哪知道,失去記憶的易定無法通過返回來世的道路。
易定恢復記憶之前,恐怕都將住在今古鎮,假如易定此生無法恢復記憶,那麼他這輩子興許都得在這邊的世間度過了。
放眼今古鎮,與易定相處時間最多的人是王蚺,即使是易定單戀王蚺不放手。藥師有理由認為,王蚺對易定恢復記憶非常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