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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過趙澈畫過一副山水畫,感覺非常棒,雄厚壯麗,很有氣魄,諸人都喜歡至極。
肖雪自己把小甜甜放在桌上,笑說,“小甜甜,別動。”
她開始畫小甜甜,可惜小甜甜好動,沒一會兒就竄上躥下的,肖雪畫得也凌亂,不免得挫敗,該死的小甜甜,算了,不和它一般見識。她從趙澈的畫筒里找到幾幅畫卷,把畫卷攤開,這是她見過的那副山水畫,第二次看仍然覺得很美麗,肖雪一笑,又捲起來收好。攤開第二副,這是宮中別院的一個小畫面,趙澈說過,那是他母親生前住的地方,他偶爾會帶她去那邊小住幾日,第三幅畫是梅花林,王府的梅花園,看時間是兩年前畫的,筆觸很靈活,栩栩如生。肖雪微微一笑,又打開最後一幅畫卷,她不免一怔。
畫卷里是一名穿著粉色羅裙的女子,外套著一件白色的裘衣,嬌小玲瓏,國色天香,眉目間有一抹狡黠和睿智,背景是梅花林,女子站在梅樹下,臉上帶著笑容,美麗勝似漫天梅花。從作畫人的筆觸可以看得出來,他對畫中人多喜歡,眉目間活靈活現,仿佛真人站在她面前。
很美麗,如精靈一般的女子,她身上有一股風情,哪怕是從作畫中也看得出來,若是真人,該怎麼樣的迷人,肖雪心想,這便是程慕白的妻子云不悔,趙澈喜歡的女子。她心中有著苦澀,原來她這麼優秀,可同時她又覺得欣慰,她本該是這麼優秀,不然怎麼配得上程慕白和趙澈的喜歡呢。
肖雪看著畫中人,眼睛有些濕潤,因為下面的題字讓她眼睛刺痛,光看這幅畫,她並不想多心,趙澈喜歡她,她又遠在鳳城,所以做一幅畫聊表思念,這是理所當然的,她能理解。然而,下面的題字讓人傷心,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話不像出自趙澈之口,也不像出自趙澈之手。
肖雪只覺得有些刺刺的疼痛在心裡蔓延,且越來越嚴重,她真的怕這樣的感覺,怕這樣的嫉妒,怕這樣的不甘心,她已想盡辦法,仍不能讓趙澈愛上她,她已不知道該怎麼辦。
雲不悔很快就要進京,在趙澈心裡,恐怕她連那女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及,他會不會厭倦了她,會不會不要她了,肖雪一直樂觀自信,可遇上趙澈,她真的不篤定了,什麼都不篤定。
心中的嫉妒如魔鬼一樣啃咬著她的心,肖雪怕自己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後悔一生,慌忙捲起畫卷,放回原處,她疲倦地坐在椅子上,抿唇沉思。
她真的不如雲不悔麼?肖雪不禁捫心自問,她自己也不清楚,總之就是有一絲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哪怕知道雲不悔嫁人了,對她而言不是一個威脅,她也想得到趙澈全部的愛,她已經很努力了,不是嗎?且雲不悔愛的人是程慕白,又不是趙澈,若是他們兩情相悅,尚有話說,可如今是趙澈一廂情願。
肖雪不禁想,趙澈一定瞎了眼睛,這麼好的她在眼前都看不到,偏要喜歡別的女子,定然是得不到,所以才那麼珍貴,心心念念著,這於她而言,真的不公平。
小甜甜從地上躍起,跳到肖雪懷裡,肖雪笑著撫摸他的毛髮,“我沒事。”
真的沒事,早就接受這個事實了,只是看到這畫卷,她不禁在想,皇上如今還想著和她白首不相離嗎?是不是會永遠愛著她,再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
若是這樣,她該何去何從,若是沒一份她想要的愛情,她愛趙澈能一直如故嗎?肖雪自己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趙澈會養心殿的時候,遠遠就看見綠珠和如意,兩人行禮後告訴趙澈,皇后在裡面候著,趙澈眉目一喜,匆匆進入養心殿暖閣,肖雪抱著小甜甜在發呆。
小甜甜乖巧地看著她,討喜地逗著肖雪,肖雪卻沒笑容,只是在發呆。
趙澈走到她面前才發現,桌上是畫到一半的小甜甜,趙澈問,“怎麼了,無精打采的。”
肖雪回過神來,臉上露出笑容,“都怪小甜甜啊,我畫了一半,他竟然給我跑了,我還沒畫完呢。”
趙澈捏捏她的鼻子,“需不需要我代勞?”
“不需要。”肖雪說,趙澈卻依然拿著筆,順著肖雪的筆觸畫小甜甜,他不需要看小甜甜就這麼畫著,肖雪覺得十分驚奇,且趙澈畫的小甜甜比她畫的要好許多。
趙澈笑說道,“作畫不需要看著,心裡知道就好。”
肖雪心中一頓,轉而苦澀,他把雲不悔畫得那麼生動,栩栩如生,是不是也是心裡記得特別清楚,是不是記得特別的……深刻。
“那你要畫我呢,也不需要看嗎?”肖雪問,撒嬌地拉著他的手臂,趙澈故作沉思一會兒,肖雪怒,掐他的手臂,趙澈一笑,“你這小丫頭,最近心思真重,我畫你,自然也不需要看著……”
肖雪一聽,心中也就歡喜多了。
“皇上,我問你一個問題,過去一直都沒問過,你能不能老實回答我?”
“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喜歡過別的女子?”肖雪忐忑不安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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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澈突然一怔,認真地看著肖雪,似乎想從肖雪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來,然而,她在肖雪臉上看見的全是坦然,她似乎是無意中提到這件事的。他是不是知道什麼了?是不是猜到什麼,究竟什麼意思?
“怎麼突然想問這件事?”趙澈問,心中有一絲戒備,他怕肖雪知道這件事,上一次他和紫衣侯說他和肖雪的問題時,紫衣侯說,夫妻之間最可貴的是信任和坦誠,若是他相信皇后對他一切坦白,他也坦白地對皇后吧。趙澈並不是想坦然,只是不知道為何,下意識不想她知道這件事。
他成親後,偶爾也會思念雲不悔,然而,他卻比誰都清楚,和他共度一生的人是肖雪,他要負責一生的人也是肖雪,他今生最重要的人也是肖雪。
肖雪是可人的女子,美麗又可愛,如此愛他,哄他開心,他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樣的愛,沒人對他向肖雪對他這般好,所以趙澈很清楚,肖雪在他心裡有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但他不知道,這名女子重要到什麼程度,他為了她,不想和北郡撕破臉皮,費了許多財力物力,只是不想肖雪恨他,北郡出了問題,他瞞著肖雪,只是不想肖雪擔憂。他也從不去想是不是肖雪背叛了他,他相信一個人就會徹底地相信,無條件地相信,如肖雪愛他一樣。
如今怕肖雪知道,他不知道哪一部分占據最重要的,他只是不想她知道。
“你啊。”趙澈說,肖雪撐著頭,笑吟吟地看著趙澈,輕輕搖頭,“你我成親的時候,你都三十六歲了,怎麼會沒有喜歡的女子呢,說吧,別欺騙我。”
趙澈想說謊話,可他對謊話真的不在行,於是斟酌了一下,含糊說,“有過。”
“多少?”肖雪又問。
趙澈更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只要如實說,“一位。”
肖雪雖然早就知道,聽趙澈這麼說,心中難免也有傷痛,這麼多年,只有一位想要共度一生的女子,說明這女子對他而言多麼重要。
“只有一位,看來影響深遠啊。”肖雪有些吃味地說,故意流露出傷痛的表情,已不算故意,只是她克制住沒露出嫉妒來,她是有點難過。
嫉妒雲不悔在趙澈心中的位置。
她記得肖冰曾經說過,雲不悔是雲瑤夫人,當初就是她在趙王背後給予經濟支持,所以趙王才能招兵買馬,成就了今天的皇上,她是趙澈背後的女子,給予趙澈很多幫助,趙澈喜歡她,愛她,敬重她,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總是難忘的。
這麼一想,心中就好受一些。
她又有些惋惜,當初遇上他的人,不是她,若是她,她也會想方設法幫助他,只要趙王需要她,她就會全力以赴。
“雪兒,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今後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是你,不是旁人。”趙澈說,冷硬的聲音也難得多出幾分溫柔,“你別多想了。”
“我沒多想啊。”肖雪笑眯眯地看著趙澈,趙澈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肖雪說,“我在想,如果我能早一點遇上你就好,或者說當年遇上你的時候我就應該死纏爛打和你一起回軍營,如果那時候我死纏爛打,估計我都成為趙王妃多少年了,你也不會喜歡別的女子了。”
趙澈想了想,他認識雲不悔比肖雪早,然而真正喜歡雲不悔認識的第二年,且感覺並不算很深,若是當年他和肖雪相遇的時候,她真的死纏爛打,可能他和肖雪早就是夫妻。他是喜歡肖雪的,她這樣的性子,當年又是那麼的活潑,開朗,討人喜歡,帶在身邊樂趣當然不少,他的生活也不會如此枯燥。
愛上肖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然而,肖雪只是惋惜,他也只是心想罷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是很美妙的,他曾經喜歡過,並不想忘卻這樣的感覺。雲不悔於他而言,的確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哪怕不是愛情,也是很深刻的友誼,他們如今還是夥伴,相互給予方便。
他和她之間是一種特殊的聯繫。
肖雪和雲不悔對他的意義不同,至於不同在哪兒,他也沒想那麼多,只是他可以明確,如今他想在一起的人是肖雪,並非雲不悔。
他不想傷害雲不悔,更捨不得傷肖雪的心,他變得小心翼翼,怕說錯了話讓她會錯了意,他也學會了道歉,認低,若是以前,他絕不會如此。
所以肖雪對他而言,也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當年怎麼沒對我死纏爛打?”趙澈笑問,“你要在寧州的時候就纏上我,說不定我真帶上你,你這麼可愛,又那麼美麗,古靈精怪,就算我不願意帶著你,你也會想辦法讓我帶著你。說不定,你很早就是趙王妃。”
“是啊,我當年怎麼就那麼蠢呢,竟然回北郡了,還相信哥哥的話。哥哥說等我滿十八歲,如果我還沒改變心意,他就和你說,結果他騙我。”肖雪說得憤憤不平,“大哥和慕白哥哥當初就聯合要對付你,所以我回到北郡說要嫁給你,哥哥自然不願意,所以就卑鄙地騙我。”
趙澈錯愕,“回到北郡就說要嫁給我?”
“是啊。”肖雪點頭,說起當年的事情,臉上帶著幾分痴迷的幸福,“當年我回到北郡就和哥哥說,我要嫁給趙王,哥哥就不允許,一直騙我,我也相信了他,我一直都很信哥哥的,後來你當了皇帝,我才知道哥哥騙了我。我想過要去寧州找你,可我答應了哥哥,不能反悔。我一名路過北郡的女子說你喜歡多才多藝的女子,所以我就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皇上,我真的不喜歡這些東西。我每天都去茶樓聽說書人說你的故事,讚美你的,我會給很多賞錢,誹謗你的,我會讓他們哭爹喊娘,那時候日子過得很沉悶了,天天想見你,可你卻不知道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