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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必這樣逞強。”

    一聲輕嘆,語氣中有惋惜,有黯然,有憐憫。

    沈容和勉強抬起頭,望著頭頂撐開的白色油紙傘,還有傘下長身玉立的人。

    他站在他面前,就這麼靜靜俯視著他,那雙淺褐色瞳眸中漾出點點漣漪。

    長睫微顫,沈容和的目光落在他被雨淋濕的衣擺上,自嘲的笑笑,“你今夜來…就是為了看我笑話?”

    好看的眉頭微挑,他喟然一嘆,“我…怎麼…”

    那聲音太小,沈容和並沒有聽清楚,只看到秦觀緩緩屈膝,就這麼單膝跪在他對面與他平視著。

    沈容和試圖掙扎著站起身來,身體卻不聽使喚,渾身虛脫了般無力跌坐在地上。

    默然看著他的固執與執拗,秦觀忽然將雨傘放在旁邊,唇齒間緩緩溢出三個清淺的字,恍若嘆息。

    “對不起。”

    “呃…”

    

    沈容和尚來不及琢磨他話中意味,秦觀的手忽然的自他頸後拂過,他的身體立即陷入一片黑暗,身體無力的倒下…

    一隻手在他即將倒地時及時扶住了他的腰。

    靜靜凝著懷中人,秦觀的目光在他染滿了鮮血的衣擺上緩緩掃過,嘴角牽扯出一絲淺淺的笑,無奈的搖搖頭,似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偶爾也信我一回吧。”

    沈容和雙眼緊閉,沒有聽到。

    抬頭環視一眼眾多禁衛軍,秦觀的眸光陡然變得凌厲,冷聲道:“今夜你們看見了什麼?”

    在場所有人都畏懼地垂下眼帘,不敢輕易開口。

    “我問我們,到底看到了什麼!”聲調猛地提高,秦觀重複道。

    在場的人頭垂得更低。

    須臾,站在最前面的一名禁衛軍上前兩步,抱拳道:“回副統領,副統領帶著我等趕到時,只看到叛黨龍祁鈺等人打傷沈大人後逃走了。”

    視線自那名禁衛軍頭上一掃而過,秦觀看了看他,眼眸微微眯起,沉聲道:“叛黨龍祁鈺已經逃走,回去稟告大統領吧。”  

    說罷俯身打橫抱起昏迷過去的沈容和,就著漫漫風雨往回走。

    “屬下明白了。”

    三日後,安豫王得到兵符的消息不脛而走,一手掌控邊關數十萬官兵。

    消息傳來後,皇上當即將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龍顏大怒:“這安豫王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要謀反不成!”

    左右二相唇槍舌戰之際,沈容和淡然上前,將一樣東西呈給皇上。

    “皇上,這是微臣前兩日在安豫王府搜出的。”

    當包裹打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件明黃色龍袍!

    重重一拍龍椅,皇上眼中怒火愈盛,厲聲斥道:“安豫王和龍祁鈺好大的膽子!”

    沈容和低垂著頭,斂眸道:“皇上,龍祁鈺乃是前朝廢太子之後,自然不甘屈於皇上的臣下。”

    一席話說得本就在怒頭上的皇上更加震怒,霍的起身,對著下面的人吼道:“朕命你們在五日內抓到龍祁鈺等叛黨,任何人見到他們,都斬立決!”環視一眼噤若寒蟬的大殿,他繼續道:“否則…你們都給朕提頭來見!哼!”  

    說罷,皇上拂袖而去。

    待到皇上一走,朝堂上立刻炸開了鍋似的吵成一片。

    沈容和自顧自走出大殿,低垂的眼帘掩去了他眸底一閃即逝的異色。

    三日後,因著安豫王府“謀反”的罪名,皇上將王府所有人遣散,王府被抄家。

    同時,龍祁鈺乃前朝廢太子之子,且謀反起兵的消息在坊間不脛而走,皇上更在盛怒下對他和安豫王下了“殺無赦”的追殺令。

    在此期間,皇上依舊日日沉溺享樂,朝堂分為左右二相兩派,氣氛一觸即發!

    同月下旬,龍祁鈺率領麾下數萬將士駐紮西北為營地,就地起義。

    同時,大龍朝南部邊境流民集結,紛紛投奔龍祁鈺營地,各路諸侯爭先效仿,以當今皇帝明景帝“不孝不仁不義”等十大罪名告諸天下,紛紛自立門閥。

    帝位之爭,終於正式拉開了帷幕…

    得知這些消息時,沈容和剛從宮裡回去,出來的時候“正巧”遇到經過的秦觀。

    

    兩人一人向左邊的皇宮御道里走,一人朝右邊的通向宮門外的宮道走去。

    眼角的餘光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沈容和神色不變,經過秦觀身邊時腳步一頓。

    “這戲台可是已經搭建好了,看來,接下來就等著唱戲的人粉墨登場。”

    第五十一章 指婚

    元和七年,夏

    龍鳳客棧內,說書人將驚堂木拍得啪啪作響,講述著宮闈龍廷,或是王親貴族間的趣聞,或是些民間傳奇,抑揚頓挫的聲音成功激起店內客人的注意。

    “話說那安豫王府世子龍祁鈺,在一個月前突然被人上書舉發是前朝廢太子之後,而後更在王府找到一件龍袍,皇上因此龍顏大怒,要下令將那安豫王府殺無赦。誰知道,短短半個月後,龍祁鈺竟舉兵謀反,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說到這裡,說書人的聲音夾雜了一絲悵然,惹得客棧內的客人紛紛被感染,緩緩停箸止杯,久久無言。

    一個月前安豫王府之事早已傳遍坊間,甚至有人私下將此事寫成書籍在街頭兜售,當真是膽大妄為。

    看一眼身邊人,魏商撇嘴嘟囔道:“這些個說書人也忒膽大了,真是口無遮攔。”  

    眸光自那說書人身上一掃而過,魏商伸手攬住身邊人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道:“沈兄,我們可是為天寶接風洗塵的,就不要在意那些無謂瑣事了。”

    “我並不在意別人說什麼。”

    瞅一眼肩上那隻礙眼的爪子,沈容和起身為自己和劉天寶的茶杯添滿茶水,同時不動聲色擺脫魏商的手。

    正好將一粒蓮子糖扔進嘴裡,剛剛一直埋首在飯桌上的人這才抬起頭,一張清俊如玉的臉上帶著疑惑,茫茫然問道:“魏商,沈容和,你們說什麼?”

    這人,正是前幾日才剛從外地歸來的俊平王世子,劉天寶。

    劉天寶這幾年都不在龍城,沈容和也是清晨去上朝時聽那些宮女在談論,說是俊平王世子終於回來了。結果,他還來不及感慨,下朝時沈容和就在出宮的途中遇上了魏商,被他好說歹說拉著來為劉天寶接風。

    聽見劉天寶的話,沈容和淡然應了聲“沒什麼”便不再解釋。

    明澈見底的眸子緩緩挪到旁邊的魏商身上,劉天寶以眼神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沒什麼。”訕笑著縮回手,魏商聳聳肩,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不知情。  

    用力撫了撫胸口,魏商努力將那股陌生的涌動壓下。

    看他突然坐直身子,脊背挺得直直的,沈容和與吃得心滿意足的劉天寶對視一眼,有些莫名的看著他。

    劉天寶好奇的看著他臉上的可疑緋色,捅捅他的胳膊:“魏商,你沒事吧?”

    “沒、沒沒事!”伸手推開他的臉,魏商努力將心底的異樣忽略掉。

    定了定心神,魏商偷偷瞄向沈容和,那股悸動卻再未出現。

    發覺這個事實,魏商扯唇笑道:“果然是錯覺啊!哈哈哈…哈哈、哈…”

    待到他笑完後才發現,對面的劉天寶和沈容和正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笑聲戛然而止。

    訕笑著摸摸鼻子,魏商曼聯窘迫低下頭。

    “最近怎麼沒見那位三小姐來找你?”眸光婉轉,沈容和忽的問道。

    一聽到這幾個字,魏商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自在,哂然道:“她跟我又沒什麼關係,為什麼要來找我。”  

    自從那次在沈府與那位高雲三小姐結下樑子,高雲就時不時去找魏商算帳,花樣還各不相同,沈容和每每見到魏商就拿這事兒來調侃他。

    忽地想起今日在俊平王那裡聽到的消息,劉天寶咬著糕點,含糊不清的問道:“對了,聽說魏商你過幾日便要去滄州?”

    一提到這件事,魏商的臉瞬時垮了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各路諸侯紛紛自立門閥,頻頻發生起兵造反之事,皇上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將魏商派往滄州擔任護城使,著實讓人想不通他此舉是為何意。

    “唉,怎麼好好的突然就把我調出龍城了。”唉唉嘆了口氣,魏商一臉鬱卒。

    “或許…也只是突然想到這裡而已。”手中的摺扇一下一下敲擊著桌面,沈容和若有所思。

    “不過…這樣一來,不是正好能逃過我爹逼婚嗎!”忽然想到這件事,方才還懨懨無神的魏商眼睛一亮。

    見他這般摸樣,沈容和不解的看著他:“你也快十八了,娶妻納妾不是很平常的事情?”  

    劉天寶邊啃吃的邊附和:“是啊是啊,如今我和沈容和都娶妻了,魏商,你怎麼還不肯成親?”

    直接搶下他正要送到嘴邊的蓮蓉糕,魏商哼道:“不娶妻又不會死!”

    劉天寶還想說什麼,就被魏商伸手將那蓮蓉糕點塞進他嘴裡,堵住他即將脫口而出的話。

    “吃你的就好。”

    正說著,客棧內突然變得吵鬧,隱隱夾雜著一陣抽氣聲。

    沈容和抬眸望去,正好看見客棧門口正大搖大擺走進來的黃衫女子,嬌俏的容顏分外出眾,惹得眾人紛紛側首回眸,滿目驚艷。

    “啊!”沈容和輕嘆一聲,眼眸里漾出幾分戲謔,饒有深意看向魏商。

    被他看得一陣毛骨悚然,魏商後知後覺的回過頭,待到對上那張熟悉的臉時,表情登時僵在臉上。

    “咦?”來人一見魏商便是柳眉倒豎,美眸一轉,幾步便來到沈容和等人的桌前,指著魏商憤憤道:“怎麼又是你這痞子!”

    被她的語氣激的有些不慡,魏商“輕輕”用扇子揮開她的手,語氣帶了幾分流里流氣的痞味,輕哼一聲:“我說今天出門時怎麼右眼皮老跳,原來是董三小姐來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董三小姐,也就是高雲不客氣的死盯著他。

    魏商懶懶搖著摺扇:“三小姐,你年紀輕輕就耳力不好了,這可真是困擾啊。”

    憋得滿臉通紅,高雲最後只憋出一句:“你…你混帳!跟我這個女子計較,你是不是男人吶!”

    斜睨著她,魏商笑的曖昧:“是不是男人,三小姐,不如你親自試一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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