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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容和也在其中。

    近日來不斷傳來龍祁鈺所帶領的大軍引來眾人擁護,朝堂上左右二相幾乎是每日都爭鋒相對,局勢劍拔弩張,隨時都有可能一觸即發,偏偏皇上好似什麼也看不見,整日仍是想盡辦法尋歡作樂,沉迷女色。

    晚宴一開始,沈容和就注意到坐在前方的蒙古王有些魂不守舍的,似在等待著什麼。

    自龍祁鈺舉兵謀反後,蒙古王的女兒琅華郡主與龍祁鈺的婚事漸漸就無人再提起,連皇上都好像早已經忘了這件事。當然,那也只是表面上。

    事實上,自從龍祁鈺逃離龍城那一日起,蒙古王和琅華郡主就再也未能出容城半步!

    眸光緩緩落在高坐龍椅上,正沉溺酒色的皇上身上,沈容和抿緊了唇,持著琉璃酒盞的手指緊了緊。

    腦海中隱隱閃過一個念頭,又被很快壓下,沈容和低下頭繼續盯著杯中的酒怔忪出神。

    沈容和的酒量並不深,兩杯薄酒下去,他便覺得眼前一陣輕微的暈眩,手指輕輕按住眉尖輕輕揉了幾下,卻並沒有覺得好過。

    無奈之下,沈容和沖身邊的官員說了句“出去醒醒酒”就悄然離席。  

    夜晚的皇宮依舊一片奢華,廊下垂下一盞接著一盞的精緻八角宮燈,在夜風中輕輕晃動著,那些燭光也隨之明明滅滅浮動在廊下,襯著清風朗月,甚是怡人。

    沈容和就著迴廊的欄杆坐下,借著陣陣涼慡的夜風醒醒酒。

    周遭一片沉寂,只隱隱聽到不遠處的朝雲殿傳來的歡笑笙歌,在沉寂的夜裡有種說不出的淒迷意味。

    “沈大人?”耳畔突然有道泠泠悅耳的聲音喚了聲。

    沈容和驀地回頭,看到長廊轉角處,有道弱弱娜娜的娉婷身影正朝這邊款步走來。

    第五十三章 驚艷

    月華如練,廊下幾盞宮燈在地上映下淡淡的朦朧光暈,她著一襲嫣紅的廣袖窄腰綾羅裙信步走過迂迴長廊,長長的裙擺在身後逶迤了一地。

    “郡主。”眸光自她眉心的一點硃砂上掠過,沈容和不無驚訝。

    來人正是琅華郡主。

    她在離沈容和只有兩步距離的時候頓住腳步,就這麼冷眼打量著他,柳眉輕顰,似要在沈容和臉上探出些什麼。

    即使沈容和並不介意,可兩人在這樣的環境下獨處,若是教那有心人看了去,明日又不知會在宮中傳出什麼難聽的話。  

    思及此處,沈容和扯了扯唇,笑道:“郡主可是找沈某有事情?”

    琅華淡淡收回眸光,唇畔浮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我只是想看看某些人是否真是連血都是冷的。”

    聽出她話中明顯的諷刺,沈容和也不惱,佯裝沒有聽懂,淡然道:“血怎會是冷的。”

    “為了名利權謀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朋友,這種人的血,難道不是冷的!”一雙美目中泛起點點亮光,琅華的語氣越說越激動,看沈容和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凌厲。

    聞言,沈容和臉上依舊淡淡的,廊下的燈光太模糊,讓琅華只看到他眼底一片氤氳開的濃濃霧靄,辨別不到他的真實情緒。

    他不作聲,琅華愈怒,冷聲叱道:“我聽說,你和祁鈺自幼就在國子監認識,他誠心實意的待你好,為什麼你卻要出賣他?沈容和,你為了榮華富貴,就連往昔的情誼也不顧嗎!”

    她越說越大聲,沈容和站在廊下靜靜聽著,自嘲的笑笑。

    榮華富貴呵!

    顯然誤會了他此時的笑,琅華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厲聲吼道:“沈容和,你這人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沈容和的眉頭皺了皺,卻又很快舒展開來。

    抬頭迎上幾步之外那位琅華郡主的視線,沈容和的礫燦練,淺淺一笑,自是風流嫵媚上眉梢,語氣輕佻地笑道:“良心?那是什麼。”

    “你——”琅華一時氣結。

    仿佛全然看不到琅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沈容和斜勾起一邊的唇角,戲謔地笑道:“郡主今夜來這裡,是為了要和沈某討論良心債,還是……為那良人討債?”

    他的語氣分明是淡然無波,聽在琅華耳中,卻令她心底重重一顫。

    莫名的驚悸。

    睇著對面的人,沈容和淡然留一下一句“郡主,夜深人靜,還是早些回去的好。”便轉身回去宴會。

    琅華惱怒地瞪著他的背影,最後恨恨跺腳,轉身離開。

    大殿中夜宴還在繼續,皇上懶懶倚靠在龍椅上,視線緊跟著殿中央一名妖嬈起舞的舞姬打轉。下面的王孫大臣們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這番熱鬧下,倒是沒什麼人注意到沈容和方才離開過。  

    悄然回到席位,沈容和剛落座,就見那廂的蒙古王對身邊人低頭說了什麼,便匆匆出了大殿。

    周圍的人酒過三巡早已酣醉,一時間並沒有人發覺他已經離開。

    沈容和沖身後的小太監看了一眼,那小太監立刻明了,折身偷偷跟上了蒙古王。

    “沈大人,我敬你一杯。”一道清越如水的聲音突兀地傳來。

    沈容和抬頭看去,看見的是一張文雅清雋的臉,帶著清淺的笑容在他的席位前站定。

    這人是新晉的翰林院士,方輕塵。

    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不止因為這人是沈容和當初推薦上去的甲等舉人,還有曾在上巳節里他與眉兒寫的花燈。

    起身為自己的杯中斟滿酒釀,沈容和舉杯:“方大人,請。”

    方輕塵笑得溫潤,衝著沈容和略略頷首:“請。”說罷仰首率先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回想起當初眉兒對這人的念念不忘,沈容和不由得失笑。

    若是知道今夜這方輕塵也會來,眉兒定然會堅持跟來。  

    向來都是見到沈容和與眉兒同行,此時忽然不見那個小尾巴,方輕塵不禁笑道:“今夜怎不見大人身邊的小書童。”

    “他今夜有些·····呃,身體不適。”想到眉兒捂著腹部痛得在床上滾來滾去,沈容和暗嘆一聲。

    方輕塵聞言,眉頭一皺。“請大夫看過嗎?”

    沈容和“嗯”了聲,打量著方輕塵的眼中多了一絲深意。

    這方輕塵待人文雅,且文才出眾,無怪乎眉兒一直惦念著這個在廟會上為她的花燈題詩的書生。若是他朝······

    “這方大人生的眉目極好,性子又好,端的是公子如玉吶。”一道沉悅的嗓音毫無預兆地在耳畔掠過,沈容和皺眉瞥一眼來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不答,眸光在方才已經轉身離去的方輕塵身上流連,摩挲著下巴笑道:“你與那新晉翰林院士方大人是舊識?”  

    沈容和眼神古怪地瞅他一眼。

    斜倚著背後的廊柱,秦觀挑眉凝著他,看樣子是沈容和不回答他就不罷休。

    “只是之前偶然見過。”沈容和避重就輕。

    “哦~”

    刻意拉長的語調,聽得沈容和眉心輕輕蹙起,順帶著多看了他幾眼,聲音冷淡:“你似乎很閒。”

    這種時刻卻悠閒自在的出現在這裡,秦觀這個禁衛營副統領似乎做得太過恣意了些。

    聽出他語氣中的嘲諷,秦觀只挑了挑眉,微笑道:“聽說明日你要去滄州。”

    沈容和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愣愣地應道:“那又如何。”

    近日不止四處兵亂不止,連天災亦是不斷,容城水患之事還未完全過去,滄州就爆出流言說是瘟疫橫行。昨日裡皇上在朝上隨意指了個人派去解決此事,卻不想正巧點中了沈容和。

    轉頭不再看他,秦觀懶懶把玩著摺扇上垂著的玉石扇墜,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是巧合,沈大人,皇上也叫了我一起去滄州。”  

    “咳!”剛剛抿了口酒的沈容和便生生嗆住了,驚異地望著他:“你?”

    “沈大人······”秦觀正要說話,卻見身前一名王孫公子目露驚艷盯著前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是沈容和。

    秦觀的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

    沈容和本就生的眉眼如畫,俊秀清雅,今夜喝了幾杯酒,臉頰暈了一層淺淺的緋紅,仿若女子細細研磨的胭脂,嫣紅若霞,醉媚人心。

    不經意瞧過來的王孫公子看得雙眼發直,連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也未察覺,呆呆地望著沈容和,滿眼痴迷。

    秦觀把玩著扇墜的手一頓。

    “沈、沈大人······”那王孫公子好半響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就要去找沈容和。

    幾名身著粉色素褶裙的宮婢手捧酒壺經過身邊,其中一人沒有注意,腳突然被地上的石子絆倒,手中的托盤一時脫了手,直直砸在那王孫公子的身上。  

    “嘩啦---”

    “哎喲!”酒壺摔在地上,碎片和酒濺了那王孫公子滿身,腰更被托盤砸中了。

    “啊!奴婢該死!”那宮婢一見自己闖了禍,嚇得趕緊爬起來請罪。“大人恕罪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賤人,你竟敢---”那王孫公子正要發怒,聽到動靜的沈容和偏頭看向他,那人頓時沒了氣焰,生生將臉上的怒容憋了回去,扭曲著臉道:“你·····算了!本公子大人不記小人過,你下去吧。”

    “謝大人!”宮婢又驚又慌,忙收拾了碎片,生怕那王孫公子反悔似的,逃跑一般小跑出大殿。

    惱怒瞪視著那宮婢走出大殿,那王孫公子咬牙將怒氣壓下,轉頭換上一副笑容,笑眯眯對著沈容和:“沈大人,不如我們····”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剛才還站在幾步之外的沈容和已經不見了。  

    “沈大人,你我好像還不曾一起喝過酒。”秦觀將一杯酒送到沈容和面前,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沒有接那杯酒i,沈容和只淡淡地說:“明日還要趕路去滄州。”

    “說得也是。”

    秦觀曬然笑笑,全然沒有被拒絕的尷尬,自顧自地將那杯酒飲下,嘖嘖嘆道:“果然是好久。”

    裝模作樣!在心底冷哼一聲,沈容和垂眸不再看他。

    “你還未告訴我,你為什麼回去滄州。”

    當夜的宴會結束,沈容和與秦觀一同走在出宮的路上,忽然想起方才在宴會上還未來得及問秦觀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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