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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流!”高雲怒火中燒,直接一巴掌甩過去,卻被魏商及時捉住了手腕。
眼看兩人又要上演“魏董混戰”,跟著高雲來的婢女急的團團轉,偏生又沒辦法制止,最後只得眼巴巴望著,任由他們吵架。
沈容和早已見怪不怪,優哉游哉喝著茶,默默看著兩人鬧騰的整個客棧都不得安生。
至於劉天寶,粗略掃視一眼兩人,低下頭…呃,繼續吃!
從龍鳳客棧出來,沈容和剛剛回到府上就被告知皇上宣他入宮。
來不及換掉身上的衣服,沈容和匆匆進宮。一路被內侍領著到了南書房,在那裡卻見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秦大人?”看著一身黑衣的秦觀立在南書房內,沈容和不無驚訝。
秦觀抬眸看他一眼,褐色瞳眸中淡淡的,分辨不出情緒。
倒是原本正懨懨靠著龍椅的黃上一見沈容和進來,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沈愛卿,你來得正好。”
沈容和有些不明就裡,直覺今日皇上召他入宮應當是與秦觀有關。
“沈愛卿你應當見過右相的女兒吧。”皇上冷不丁冒出這句話。
沈容和一愣,隨即應道:“回皇上,臣與柳小姐…是有過幾面之緣。”
右相的女兒指的便是柳丞相的獨生女兒,名滿龍城的柳文昔。
柳文昔不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容貌亦是十分不凡,據說求親的男子都快踏破右相府的大門,她卻始終沒有答應。當初右相曾有意將柳文昔許配給沈容和,那時沈容和千推萬阻,最後還是那位柳文昔小姐親口說出不願與他結為連理,右相才就此罷休。
沈容和與柳文昔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不過二人的交往不過點頭之交,並未深入。皇上會突然提起她,倒是讓沈容和頗為驚訝。
“沈愛卿。”視線轉移到一旁的秦觀身上,皇上饒有興致的問:“你看那柳小姐如何?”
“自是才色雙絕。”沈容和如實回答。
皇上笑了笑,又問:“那麼秦大人呢?”
這次沈容和聽出皇上的意思了。
看他這摸樣,莫非是想將秦觀與那柳文昔…
眸光一轉,沈容和頷首道:“秦大人…秦大人自然也是人中龍鳳。”
話音未遁,就感覺到身旁落到他身上的那道眸光陡然變得凌厲。
沈容和低著頭,似絲毫未察覺到。
“哈哈哈…”皇上捋了捋鬍鬚開懷大笑,頓了頓,方繼續道:“那麼,若是秦愛卿與柳小姐結為連理,你看如何?”
第五十二章 狐狸
“那麼若是秦愛卿與柳小姐結為連理,你看如何?”
皇上突然冒出這句話,沈容和一怔,莫名回想起三年前龍祁鈺與琅華郡主那句好似戲言的指婚,當時也是這般詢問他。
敢情現在皇上若想要給誰指婚,都莫名想要捎帶上他發表一點意見?
心中雖有疑惑,沈容和臉上卻波瀾不驚,猶豫著應道:“皇上,這件事······微臣······”
眼角的餘光瞥見秦觀,沈容和不由一怔。
那人眉頭挑了挑,卻又很快恢復平靜,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褐色瞳眸中有異色閃過,沈容和還來不及探究清楚那是什麼,就已經消失不見,轉瞬即逝。
相對於沈容和的尷尬,秦觀從容頷首,一派悠然俊雅:“皇上,此事不可。”
沈容和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皇上。
乍聞秦觀的話,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詫異之色,只一手摩挲著下巴,眼中有明顯的好奇:“這是為何?難不成······秦愛卿,你覺得那柳家小姐配不上你?”
“皇上,微臣並非此意。”秦觀微微一笑:“柳小姐風姿出眾,微臣怎敢嫌棄於她,只是······”
“哦?那你到底是······”
這次秦觀沒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方才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微臣早已有了婚約,只好膽拂了皇上美意。”
一聽這話,不止皇上的眼神變了,連沈容和看他的眸光都漸漸變得深邃。
秦觀自從幾年前“美名”動龍城,總是能聽到那些未出閣的少女含羞帶怯痴痴喚著他的名字,在他的印象中,秦觀身邊也總是美人在側。不過,仔細想來,沈容和卻從未聽說個秦觀與哪個女子關係曖昧不清,更未曾聽到秦太傅為秦觀定親······
許是感覺到沈容和的長久注視,秦觀忽然回過頭,衝著沈容和勾了勾唇,意味深長。
沈容和登時覺得背後莫名一陣涼意。
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動靜,皇上喃喃自語:“這事兒我倒從未聽說過。”
頓了頓,他挑眉睇向秦觀:“那人難道比右相的女兒還要美,還要出色?”
嘴角的弧度略略上挑,秦觀淡然一笑,道:“那人並不見得比柳小姐美貌,也並不見得比柳小姐出色。”
這麼一聽,皇上越發不解。“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選擇她,何不如與那柳小姐·····”
沈容和亦是滿心疑惑。
抬頭看去,卻見秦觀漸漸斂了笑容,收起平日的玩世不恭,深深朝皇上一鞠躬,講了一段不短不長的故事。
“微臣與她的婚事是兩家的父親自作主張定下的,與她初相識時我並不知曉與她有婚約,還是後來父親告訴我的。微起初我對她並沒有什麼好感,她蠻不講理,她倔強,固執,還有些自以為是,膽小······”
秦觀低笑了聲,褐色的眸子裡氤氳出點點寵溺。
“她會毫無愧疚的算計我,將我當做棋子利用我,更捨得傷我棄我,從來都是將我和她的關係當做權謀利益來計算。當然,我也會騙她。利用她,算計她······”
越聽越覺得糊塗,皇上不解地問:“既然這女子這般冷漠對待你,你又存著同樣的心思,何必還要堅持這樁婚事,不如我去和秦太傅說說讓他解了這婚約!”
抬頭迎上皇上的視線,秦觀勾唇笑笑,眼底滿是無奈:“我和她的確很複雜,可是,她卻是微臣唯一一個放進心裡去的人。”
皇上皺了皺眉,道:“你當真堅持要她?”
秦觀收起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黃泉碧落,我只要她一人。”
“······”
皇上愣了愣,瞪大眼睛盯著秦觀,被他的話驚得說不出話。
沈容和亦是滿臉驚訝。
黃泉碧落,我只要她一人。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竟讓秦觀這隻“陰險狡詐”的老狐狸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已經不記得當初為什麼會認識秦觀,只是不知什麼時候一回頭,就發覺秦觀總在他身邊,可是認識他這麼多年來,沈容和從未聽說秦觀有婚約,更別說他身邊有這樣的女子了······
正暗自出神間,沈容和只聽皇上戲謔地笑道:“想不到·····秦愛卿原來也是個痴情種子。”
側首看了一眼秦觀,他只低頭笑了笑,沒有做聲。
“既然秦愛卿的話都說到這種份上,那麼朕也不勉強你了。”
頓了頓,皇上喃喃道:“若有機會,朕倒是很想見見能讓秦愛卿如此傾倒的人,究竟是何等奇女子。”
秦觀微笑道:“微臣也希望有那一日。”
這一樁莫名其妙的指婚就這樣不了了之。
正巧董皇后命人前來尋皇上,沈容和與秦觀便被遣了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皇宮長長的御道中,沈容和時不時抬眼看一眼秦觀,眸光詭異。
讓沈容和十分好奇的是,秦觀到底在哪裡認識了這等奇葩,居然與他相互算計,相互利用,而秦狐狸居然還一副甘之如飴的模樣!
思及此處,沈容和看秦觀的眼神多了幾分古怪。
“沈大人,你的傷勢如何了?”走在前頭的秦觀突然停住腳步,回頭丟過來這麼一句話。
沈容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他幾日前被龍祁鈺刺傷的事情,這兩日他不顧傷勢未愈依舊上朝,連他自己都快忘記了受傷這回事兒了。
“還好。”略一思忖,沈容和避重就輕地回道。
秦觀點點頭:“那就好。”說罷繼續往前走。
沈容和只覺得一陣莫名。
長長的御道一眼望去竟是看不見出口,此起彼伏的金闕玉宇錯落其間,沈容和與秦觀兩人沉默著往出口走去,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兩人快要走到宮門口時,秦觀腳步一頓,沉聲道:“你是否有話要問我?”
他怎知道自己有話要問他?難不成他背後還長了眼睛不成。
默默在心裡誹謗秦觀兩句,沈容和被戳破心中所想,乾脆就這麼說出口:“我只是好奇,秦大人何時有了未婚妻。”
秦觀施施然轉過身,面向他:“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這麼離奇?”沈容和驚嘆一聲,隨即玩味地瞅著他:“想必那位未婚妻必是有過人之處了,否則怎會讓秦大人這般······”
話說到最後,沈容和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因為秦觀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微眯起的眼眸中一片令人辨別不清的晦暗。
嘴角的笑容漸漸僵硬,沈容和被他盯得一陣悚然。
“總有一日,你會知道就行了······”
最後,秦觀只留下這麼一句話,聲音沉沉的仿若一聲嘆息。
“接下來我還有事,沈大人先回去吧。”推辭一句,秦觀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沈容和一臉莫名其妙,邊往宮外走邊默默回想,自己剛才的話是否有哪裡招惹他不高興了,否則他怎麼會說變就變。
“莫名其妙。”實在想不通沈容和就乾脆不想,逕自出宮,回府。
六月初的時候,皇宮裡水榭間的荷花開了,朵朵清荷間紅蓮如火,白蓮如玉,馥郁清香縈繞在空氣中,甚是怡人。
這兩日在邊關征戰的將軍回朝,皇上特意設了酒宴,叫上一干王孫大臣們一起尋歡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