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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看她,龍祁鈺揚了揚寬大的袍袖,沉聲道:“你身子不適,這兩日就留在房裡好好靜修。”
沈容和顫巍巍的收回手,凝眸儘是一片哀慟,愴然大笑。
原來,這就是覆水難收。
覆水難收呵!
“噗——”
胸臆間有股暗涌激烈翻騰著,沈容和口中一口鮮血噴出,鮮血點點灑落在衣衫上,宛若紅梅。
眼前一陣強烈的暈眩,沈容和雙腿一軟,無力跌坐在地上,周遭突兀的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公子!”
失去意識前,沈容和看到的是香兒滿是焦急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我其實是想寫感情戲啊,心裡有一萬隻羊駝咆哮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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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逼宮
醒來的時候,沈容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守在床邊的香兒。
見她睜開眼睛,香兒欣喜的喊道,“公子你總算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來,恐怕殿下都要將這府衙里給掀翻了。”
記憶有些模糊不清,腦海中一片混沌,沈容和揉揉脹痛的太陽穴,就著香兒的扶持擁被坐起身來。“香兒。”
“公子你先喝口水潤潤喉嚨。”香兒倒來一杯溫水送到沈容和面前。
沈容和就著她的手飲下,待到杯中的水飲盡方才抬起頭環顧四周。
外面天色已晚,屋子裡安靜得只有蠟燭燃燒時的爆破時時不時響起,除了她和香兒再無其他人……
“殿下他們已經在準備啟程,明日連夜去滄州。”見她四處打量,香兒忍不住開口道。
沈容和一愣,喃喃重複:“滄州……”
沒有注意到她的失神,香兒繼續說著,“今個兒公子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殿下已經派人去了,現在就只等公子你身體好些了就和殿下一同過去。”
香兒只顧著沉浸在即將去滄州的欣喜中,絲毫未注意到,沈容和的臉色一分一分變得更加慘澹。
即使喝了一杯水,喉頭依舊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沈容和蠕動著唇瓣,好半晌才從嘴裡擠出一句:“香兒,將衣服給我,我要起來。”
“可是現在已經快到子時了,殿下吩咐讓奴婢看著公子你好好休息……”
香兒正欲說下去,低頭看見沈容和無動於衷的眸,只得依言服侍他穿上外衫,鞋襪,待到一一收拾好,才站起身來。
抬頭觸及沈容和太過蒼白的臉色,香兒不禁勸道:“公子,你的身體還未痊癒,殿下若是見著了你這幅模樣會擔心的。”
沈容和搖搖頭,示意暫無大礙,轉而問她,“他在什麼地方。”
這個“他”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香兒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方才應道:“殿下在前廳和、……”她的話音未遁,原本站在身前的沈容和已經快步走出房間,一襲白衣在沉沉夜色中格外顯眼,香兒怔怔吐出後半句話,“……和琅華郡主在一起。”
穿過迂迴長廊,遠遠的就看見前廳里點亮的燭火,急促的腳步在看到那兩道身影后漸漸放慢下來,怔怔望著裡面兩人。
前廳里,背對著這邊的龍祁鈺不知說了什麼,引得對面的琅華掩唇輕笑,一雙美目宛若彎月,嬌嗔地斜睨著他……兩人相對而坐,身影在地上拉出斜斜的影。
看著前方宛若璧人的一雙人,沈容和不由自主停住腳步。
屋外,夜風席捲著落葉拂過上空,沈容和站在蕭瑟的夜風中,惘然無言。
屋內,龍祁鈺與琅華相顧莞爾,正道是良辰美景好光景。
屋內屋外,隔開兩個天地。
沈容和想要笑,勾了好幾次唇角都未能如願,自嘲的笑笑,閉了閉眼,她緩緩轉身走回來時的路。
“沈容和!”
她正欲靜悄悄離開,背後陡然傳來龍祁鈺的聲音。
沈容和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他,眼中已是一片毫無漣漪的死寂。
一旁的琅華似是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復如常,對著龍祁鈺道了句“我先回房”,就率先舉步而出。與沈容和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的腳步有一瞬的停滯,繼而繼續往前走。
龍祁鈺站在門口,看著沈容和靜默著站在屋外,好一陣子才猶疑著開口,沖她伸出手:“進來吧,你身子不能著涼。”
沈容和依言走進去,直直繞開了他的手。
龍祁鈺的手在空中僵滯了片刻,很快就神色自若的收回,似乎並不在意。
“殿下可是要今夜連夜去滄州。”
龍祁鈺看她一眼,眸光觸及她泛著病態的蒼白臉色時皺了皺眉,嘆道:“你身子骨不舒服就不要勉強,回去好好歇息吧。”
沈容和轉頭看他,目光不避不退直直對上他的:“如今滄州怎麼樣了?”
“這是方才琅華送來的參湯,我正想叫人給你送過去。”垂眸避開了她的視線,龍祁鈺看一眼桌上還泛著熱氣的燉盅。
沈容和抿抿唇,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近乎執拗的重複道:“滄州……”
龍祁鈺面上的表情似有一瞬的僵滯,掀起眼帘深深看一眼她,方才開口道:“劉將軍他們已經到了滄州城了。”
沈容和沉默地望著他,片刻後才啞聲道:“殿下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龍祁鈺靜靜凝視著她好一陣子,方才啟唇:“你說。”
深吸口氣,沈容和澀然道:“不要傷害魏商府上的人,任由她們去留。”
“好。”
“不要為難高雲,命人送她回董府吧。”
“好。”
“還有……好好安葬魏商……”
“……好。”
說到最後,沈容和心頭一震酸澀,苦笑一聲。“魏大人他們……”
話說到一半,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她再也說不下去。
龍祁鈺定定凝著她,沉聲道:“我會保全他們,是留是走都隨他們,絕不會虧待他們。”
“如此便好。”
語落,兩人再度陷入沉默。
龍祁鈺的目光始終定格在沈容和身上,後者垂眸盯著自己的足尖,他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周身縈繞的孤寂與悲傷……
不知過了多久,沈容和感覺到眼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還未來得及抬頭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
“沈容和……”
她沒有反抗,亦沒有回應。
他緊緊將她攬入懷中,一遍一遍叫著她的名字:“沈……容和,容和……”
沈容和靜靜靠在他懷中,輕微的怔忪。
許是在外面站了一會兒,她的身上還沾染著夜色的清寒,他毫不猶豫擁她入懷,溫暖的溫度令她心中一顫。
他的聲音縈繞耳側,帶著萬般小心的柔和與安撫,她幾乎忍不住就要沉醉其間,腦海中突兀地浮現出臨走前看到魏商手中的那塊木牌……沈容和猛地用力推開龍祁鈺!
龍祁鈺毫無預兆,就這樣被她順勢推出幾步外。“容和?”
眼前恍惚還浮現著在滄州的一切,沈容和用力閉了閉眼睛,心緒雜亂不堪,紊亂如麻。
“我去收拾東西,明晚我也要去滄州。”
說完這句話,沈容和逃一般快步走出前廳。
龍祁鈺怔怔望著她的背影,那聲挽留在唇齒間打著轉,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殿下,為什麼你不告訴沈公子,你送的酒里……根本就沒有毒。”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喜兒禁不住問道。
龍祁鈺定定地凝著沈容和遠去的背影,面上一片死水般的平靜,看不出情緒。“不管有沒有毒,魏商他……是因我送去的東西而死,結局都是一樣。”
“哪裡一樣了,現在沈公子認定是殿下你送的毒酒給魏商,才會讓他喝了毒酒自盡。可是,殿下你送的酒根本就是普通的酒,毒藥是他自己飲下的。”喜兒滿臉疑惑望著他,不解地問道,“不過,這魏商也真是奇怪,好好的幹嘛要在酒里下毒……”
“如今皇上依舊昏迷不醒,朝中由左右二相把持,寧珂之所以會不顧局面前來攻打幽州,魏商會乖乖守住滄州,想必都是出自那左右二相的意思。”
“殿下,你是說左右二相利用還在龍城的魏大人,還有寧大人來威脅他們,所以才……”
淡淡收回目光,龍祁鈺緩聲道,“魏商若要投誠於我,遠在龍城的魏大人他們便是一死。若是死守滄州……呵,他是不會拒絕容和的。而且,他知道,終有一日我會奪下滄州,到時候魏家的人同樣是死路。答應與不答應,他無路可退,唯有一死。”
喜兒驚異地望著他的背影,呆了呆,才擠出一句:“可是殿下,你既然明知道此次沈公子去滄州,魏商他必死無疑,又何必在這種緊要關頭送酒過去……難道,殿下你是故意的?為什麼?”
這次龍祁鈺沒有立即回答,沉吟許久,他似嘆非嘆道:“我之所以派容和去滄州,就是置魏商於死路。她必定會因此後悔終生,不得安寢。既然如此,不如……讓她來恨我。”
頓了頓,他艱澀地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喜兒震驚地盯著他,久久無言。
“殿下,你……”
這又是何苦。這句話喜兒未來得及說出口,就見龍祁鈺攏了攏衣袖,轉身出門,耳畔只有他方才說的話一遍遍迴響。
“我寧願她恨我,怪我,怨我,也不要她恨自己害死魏商。這樣,至少……她會好受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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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我要見我家公子!”
“可是,沈公子現在真的不在這裡啊!”
“休想瞞我,我家公子明明在裡面,快讓我進去……”
才剛走到庭院,沈容和就聽到裡面傳來陣陣爭執聲,抬頭望去,在看到院中那道熟悉的人影時倏地愣住。
不遠處,一名穿著粉色襦裙的女子一臉蠻橫,直直瞪著對面的香兒,嘴裡不斷念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