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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說給外面的安豫王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惱怒地拉過被子蒙住自己的臉,龍祁鈺暗罵自己污穢,怎麼會注意那些莫名其妙的地方,難道他被沈容和那個瘟神傳染了,變得喜歡……

    “荒唐!”氣惱地暗罵一聲,龍祁鈺緊緊閉上眼睛睡覺,不敢再想下去。

    可偏偏那人就是不放過他。龍祁鈺一閉眼,他死也不想再記起的那一幕自動出現在眼前。

    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密密綿綿的溫熱呼吸扑打在他脖頸間,隔著那麼近,他清晰地看到他如白瓷般光滑的皮膚,嫣紅的唇。順勢看下去,他的鎖骨就這麼暴露在眼前,膚色白得驚人,讓人禁不住想要窺視,隱藏在衣衫後的身體,又該是怎樣的旖旎姿態……

    “哇啊——”

    又是一聲慘叫,龍祁鈺整個人翻滾著狠狠摔落在地上。

    胸口處隱隱有什麼東西不斷湧出,即將破土而出。

    鼻腔內一股溫熱忽然湧出來,龍祁鈺低頭看著手背上殷紅的液體,呆了呆才反應過來是鼻血。  

    “鈺兒,你怎麼了?”門外傳來龍裕急切的聲音。

    血不斷滴下,龍祁鈺不知道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燥熱。

    他一定是生病了!

    將這一切不明的悸動都歸納為生病,龍祁鈺丟下被子,顧不得鼻血不斷流下,幾步衝到門口打開房門,驚惶不安地望著安豫王:“父王,我要找大夫!”

    龍裕看著鼻子正血流不止的龍祁鈺,還有他紅得詭異的臉頰,片刻的怔愣後,大笑著拍著龍祁鈺的肩膀:“原來鈺兒是長大了。”

    有婢女紅著臉上前為龍祁鈺擦拭鼻血,龍祁鈺疑惑地望著安豫王,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大笑。

    龍裕笑著搖搖頭,“你母妃不在,看為父這老糊塗,竟忘了鈺兒你已經十五了。”

    龍祁鈺聽得一頭霧水。

    “鈺兒,你這病大夫可治不了。”

    龍祁鈺一愣,大夫治不了,那誰能治?

    全然不顧龍祁鈺越聽越糊塗,龍裕笑道:“這兩日我就為你尋能治這病的人。今夜太晚了,鈺兒你……處理好就趕快去歇息罷。”  

    龍祁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茫然看著龍裕大笑著離開。

    身邊的婢女紅著臉,低聲問道:“世子,可要沐浴?”

    身上全是冷汗,黏糊糊的難受得緊,龍祁鈺略一思忖便道:“也好。”

    婢女的臉變得更紅,低眉順眼地說了句“奴婢去為世子準備熱水和換洗的衣物”,就匆匆退下,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龍祁鈺。

    書童喜兒敲敲不甚清醒的腦袋,忍住瞌睡問龍祁鈺:“世子,怎麼了?”

    “我生病了,父王說我的病大夫治不了。”龍祁鈺吶吶地應道。

    睡意轉瞬間跑得乾乾淨淨,喜兒上上下下打量著龍祁鈺,驚慌地問:“世子,難道你……”

    話未說完,喜兒跪在地上潸然欲泣。

    “世子,你竟然這麼早……就要去……去了……”  

    龍祁鈺臉一黑,狠狠拍了拍他的腦袋,惱火道:“去你個頭!”

    喜兒委屈地摸著頭碎碎念:“不是世子你說大夫治不了嗎……”

    “還不是那沈——”話說到一半,眼見喜兒不解地眨著眼睛,龍祁鈺方知自己失言,趕緊禁了聲。

    “沈?”

    世子立即惱羞成怒,惡聲惡氣留下一句“你聽錯了!”就轉身關上門,將喜兒隔絕在外。

    “世子殿下……咦?世子!”

    一個不小心鼻血又在往下滴,龍祁鈺仰著頭摁住鼻子,邊恨恨咬牙:“好你個不知好歹的沈容和,你根本就是克星,魔星,掃把星!”

    低頭啜飲一口剛換的熱茶,沈清和閉了閉眼,感覺到口中的腥甜被沖淡了許多。

    眼見外面的沈容和臉色慘白如紙,眉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大堂中,哀求道:“老爺,求求你繞過公子這一次吧!”  

    沈清和微微蹙眉。

    見狀,管家也連忙上前跪下,“老爺,公子身子弱,再這樣下去會受不住的!”

    沈清和皺眉看著他們,半晌,無力地嘆了口氣,示意他們起來。

    緩步走到門外,凜冽的寒風迎面襲來,沈清和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沈容和,問:“容和,你可知錯?”

    沈容和瑟瑟發抖,緩慢地點了點頭。

    沈清和又問:“錯在何處?”

    渾身上下唯一的感知就是冷,沈容和慘白著臉,倔強地咬緊下唇沒有作聲。

    沈清和眼神一凜,加重了語氣:“錯在何處?!”

    不知是被他凌厲的語氣驚到,還是因這鋪天蓋地的大雪,沈容和打了個冷顫,話中猶自帶著不甘:“錯……錯在我不該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該……”

    說到這裡,他卻再也說不下去,固執的揚起下巴不肯服錯。  

    從頭到尾,他都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

    沈清和卻是緩步走下台階在他面前蹲□子,扶住他隱隱發顫的肩,悵然嘆道:“容和,你已經十四了,該懂得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沈容和扯出一抹慘澹的笑。

    他怎會不懂,他怎能不懂?又如何可以不懂!

    面對他無聲的怨責,沈清和只是掩唇咳嗽了幾聲,道:“莫要忘了,容和,你始終是女兒家,不似尋常男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末了,他側首面向眉兒,“一炷香尚未燒完,眉兒,你在這裡看著,公子等著這香燃盡方可回屋。”說完他便不再看沈容和一眼,負手離去。

    “老爺!”眉兒失聲喚了一聲,沈清和卻再也沒有回頭。

    管家看看沈容和,終是沉沉嘆息著轉身跟上沈清和。

    “公子,我去求老爺他……”眉兒驚慌地看著那兩人相繼離去,再看堂中那一炷香,還有一小半,更是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嘴唇凍得發紫,沈容和只是搖了搖頭,唇齒間擠出幾個顫抖的字:“眉兒,罷了。”

    眉兒咬唇望著他,又不敢違抗沈清和的命令,看著那燒得極滿的香,最後幾步上前拼命朝那柱香吹氣,只求它能快些燃盡。

    沈容和無力閉上雙眼,耳畔只有沈清和離去時說的話。

    若可以,他只求像尋常女兒家一般活著。可……

    沈容和可以求榮華,可以求富貴,甚至求這無雙天下,唯獨這……

    無論如何也求而不得!

    更、求……不得。

    剛走過迴廊轉角,沈清和一口氣再也憋不住,鮮血順著嘴角溢出。

    “老爺!”管家忙上前扶住他,卻被沈清和避開了。“我沒事,大不了就是吐兩口血。”

    管家滿眼驚悸,卻又無法上前幫忙。

    淡然抹去嘴角的血,沈清和站在廊下望著庭中堆積的白雪,悵然一嘆:“管家,你也怪我對容和太過嚴厲吧。”  

    “……”管家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沈清和搖頭笑了笑,自顧自地說下去:“容和性子剛烈,他雖沒說,可我知道他一直都怪我。從前他無論怎麼鬧我都可以當做沒看見,可如今……”

    “他已經十三歲了,再過兩年,便是十五,有些事情他總歸是要一個人去承擔,我能庇佑得他一時,卻無法護他一世……”語氣一滯,沈清和看著滿園的殘雪,黯然嘆道,“我已經……時日無多了……”

    “老爺……”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把容和身份挑明些好,編輯說太耽美了— —|||

    ☆、第七章

    翌日,龍祁鈺早早就來到國子監,且第一時間就坐到了最前排的位置。路過的博士看到這一幕,幾乎要老淚縱橫了,向來喜歡姍姍來遲的世子終於要發奮了麼。  

    隨著學伴們來得越來越多,龍祁鈺的眼角不斷瞄向誠心堂外,每一個進來的都不是那個人,一時間有些欣然,又有些失落。愁腸百結啊,愁腸百結。

    在龍祁鈺暗自糾結了整整一早上後,沈容和在晨課開始的鐘聲響起時終於來了,一如既往的在中間的位置坐下。

    龍祁鈺偷偷回頭去看他,發現他眉宇間滿是倦色,臉色更是難看,不禁皺眉。

    昨晚他難道沒有回去休息嗎?

    這個念頭在腦子裡轉了一圈就及時打住。

    不對,都是因為這尊瘟神,害他昨夜裡做噩夢,他憑什麼要去擔心他!

    眼看那旖旎的情景就要浮出腦海,龍祁鈺及時捂住鼻子,羞惱地哼一聲,轉頭不再看後面那人。

    可憐正在上課的夫子,正講得興起時就被龍祁鈺一聲冷哼給打斷,嚇得他一顆易碎的心不安地蹦躂個不停,慌忙回想自己是不是有哪裡講錯了。

    眉兒把書袋送來就出去了,沈容和揉揉脹痛的眉心,沒有錯過龍祁鈺方才的舉動,墨眸中掠過一抹異色,轉瞬即逝。

    這一堂課極為難熬,龍祁鈺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嘴裡不時發出幾聲冷哼,嚇得夫子易碎的心胡亂蹦躂。  

    晨課結束後,魏商帶著劉天寶和寧珂找沈容和出去玩蹴鞠,沈容和勾著唇揚了揚手中的課本,“董夫子布置的作業還沒完成,你們自己去玩吧。”

    龍祁鈺在一眾學伴的簇擁下,眾星拱月般離去。在與沈容和擦肩而過的瞬間,還不忘投去嫌惡的一瞥,“烏合之眾!”

    沈容和摸摸鼻頭,心中滿是無奈。

    他以為人人都像他麼,平日裡根本沒怎麼來上課,偏偏每月的評考成績都是甲,這半年來都是站在第一的位置上傲視群雄。

    反正他沈容和就是一俗人,比不得他這天之驕子!

    沈容和沒有開口,魏商倒是一臉義憤填膺,雙目灼灼瞪著龍祁鈺離去的方向,恨不得生生戳出個洞來。

    “魏商。”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龍祁鈺消失在門外,沈容和半玩笑半認真地叫住魏商,“你以後還是不要招惹龍祁鈺的好。”

    龍祁鈺為人驕傲,所以對於其他人對他的不敬也就不屑一顧,不會回家和安豫王打小報告。可是,也就是他這性子,讓魏商他們這干人幾乎要忘了,龍祁鈺的身份是當今安豫王的獨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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