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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所有人默默無言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有作聲。
須臾,左相輕輕放下懷中的董皇后,臉上已經恢復成最初的淡然,對著身後的眾人說道:“皇上駕崩,皇后娘娘悲傷過度,自絕身亡……”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頓了頓,很快又恢復如常,繼續道:“將皇后與皇上……合葬在皇陵吧。”
“奴才知道了。”大內總管低聲應道。
“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左相拂袖轉過身,幾步走到右相身旁,突然大笑一聲,“哈哈哈……”
笑聲在偌大的宮殿中迴蕩,夾雜著一聲低低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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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沉默過後,左相舉步走到右相身邊,兩人在對方眼中同時看到一抹狠絕。
這一場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嗡——”
一聲鐘聲乍然響起,讓殿中的人同時驚得一陣心悸。
那聲音哀絕而綿長不斷,聽在耳中讓人心底禁不住一陣發寒,冷徹心扉。
“是喪鐘。”期間不知是誰小小說了聲,抬頭便觸及左相猛地掃過去的凌厲眼神,當即嚇得立即噤聲,再不敢多嘴一句。
左相皺眉看一眼對面的右相,沒好氣地哼道:“右相的動作倒是快,這麼快就讓人準備好了喪鐘。”
右相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擰眉道:“不是你吩咐的嗎……”
話還未說完,兩人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驚悸。
如今這宮中能夠做主的就只有他們兩人,若這喪鐘不是他們吩咐下去的,那麼敲醒喪鐘的又會是誰?
不等兩人回過神來,門外忽地傳來一聲低笑:“兩位相爺。”
左右二相同時回頭,就看到一襲黑色長衫的男子正翩然而來,頎長的身影在大殿門口拉出長長的影。恍惚沒有看見殿中的緊張氛圍,他帶著一抹淺笑信步走了進來,手中持著一柄烏骨桃花摺扇,扇子在另一隻手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敲擊著,悶響聲在大殿中顯得尤為清晰,帶著篸人的詭異。
隨著他的走進,那張極為俊美的容顏逐漸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其餘人不由得愣住。
他的背後,天際的烏雲滾滾湧來,漫天大雨灑下,他的衣擺被雨水濕透了,他卻好似渾然不覺,閒庭信步而來。
看到那人時,右相的臉色驀地變了色,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秦、秦觀?!”
來人正是秦觀。如今的禁衛營統領。
其餘人亦是臉色微變,面面相覷。
“你不是在東宮?怎會出現在這裡?”左相迫不及待地問道。
這也正是在場的人的疑惑,誰都知道,今夜秦觀被困在東宮,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對於眾人紛紛投注過來的驚異視線,秦觀慵懶地勾了勾唇角,歪頭靠在門邊,漫聲道:“左相說的可是守在禁衛營周圍那些蟲子?”
左相臉色劇變,陰沉著臉瞪著他。
秦觀無謂的聳聳肩,繼續道:“哎呀呀,原來那些蟲子是左相家裡養的,我還以為是沒人教養的東西,所以……”褐色眸底掠過一抹狠戾,秦觀微微一笑,“我就讓禁衛營的兄弟們將他們全部‘處理’掉了。”
他刻意加重“處理”二字,果不其然,下一瞬就看到左相和右相的眸光同時變得陰鷙,死死瞪住他,眼神凌厲得仿佛要在他身上生生挖出兩個洞來!
對於這一切秦觀都視而不見,目不斜視的穿過跪倒在地的群臣,目光在掠過床榻早已毫無知覺的皇上和倒在地上的皇后時,唇齒間溢出一聲淺嘆。
“唉……”
眼見他來去自如,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右相大怒,沖門外大吼道:“人呢?你們這些狗東西是全部瞎了了嗎?我不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輕易出入嗎!”
守在大殿外的侍衛齊齊垂首,沒有人應聲。
見此,右相心裡的怒火燒得更旺,幾步走到門口,隨手抽出一名侍衛的佩刀,用刀尖指著秦觀,“秦觀,你這是想做什麼?”
左相眼中閃過一抹防備,目光警惕地盯著他。
看看兩人,再看看依舊跪著的朝臣,秦觀無辜的聳聳肩,笑道:“我可是禁衛營統領,皇上如今出了事,難道我不該來?”
一席話問得兩人同時啞然,無言以對。
短暫的沉默過後,左相嗤笑一聲,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秦觀,如今皇上駕崩,我和右相暫時處理朝政,若是你敢妄動,休怪本相不顧念你我同朝未臣的份兒了!”
秦觀順著他的話點點頭,臉上全然一副無所畏懼的隨性,隨口道:“左相大人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我只是來保護皇上安全的,免得……”饒有深意地環視一眼大殿,秦觀繼續道,“免得讓那些個jian人趁機……犯上作亂!”
他意有所指,氣得左相臉色越發陰沉。
“豈有此理!”冷斥一聲,右相冷聲道:“來人吶,將秦觀給我拿下!”
語落的瞬間,立即有兩名侍衛上前,一左一右押住秦觀的胳膊。
“兩位相爺,不可!”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秦太傅急忙起身,沉聲道,“小兒頑劣不堪,惹惱了兩位相爺,還望二位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不計前嫌。”
看一眼他,右相張口道:“秦太傅,既然是你教子無妨,就該回去好好教教他,什麼叫規矩!”
秦太傅諾諾的應下了。
沖兩名侍衛看了一眼,兩人慢慢鬆開秦觀,逕自退後兩步。
不緊不慢撿起地上的摺扇,秦觀笑眯眯注視著那兩名侍衛,他分明什麼也沒有做,卻讓兩位侍衛背後一陣寒意襲來,莫名的戰兢。
緩步走到龍榻邊,秦觀的目光只在皇上臉色停留了一瞬就匆匆移開,嗤道:“這手段還真是夠利落。”
秦太傅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沒有出聲。
轉身面對著左右二相,秦觀繼續道:“兩位相爺,你們膽子倒是不小,竟敢謀害皇上。”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大殿中的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結在一起了。
這一出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也沒有料到,秦觀竟會面無懼色的說出這番話。
左相擰眉,語氣不善:“秦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仿佛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濃濃威脅,秦觀揚眉道:“今夜在場的所有大臣都有目共睹,你們二人謀害皇上,難道還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聽得此言,右相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幾聲,捋了捋鬍鬚道:“秦大人,你這是腦子糊塗了還是哪般,竟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左相亦是嗤笑一聲,滿眼不屑。
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弧度,秦觀轉過身面朝著跪在地上未起身的群臣,揚聲道:“眾位大人,你們可是都有看見吧。”
左相擰眉緊盯著他,“秦觀!你不要以為秦太傅在這裡,你又是禁衛營統領,本相就不敢動你!”
“左相大人,你這可算是惱羞成怒了?”秦觀語帶調侃,氣得左相一張臉唰地沉了下來。
“真是豈有此理,你真當本相不敢奈你如何了!”左相眼中一片陰霾,衝著外面厲聲喝道:“還不快將這齣言不遜,大逆不道的秦觀拿下!”
摺扇在手中打了個轉,秦觀默然抬頭,僅僅是看了那欲上前的侍衛一眼,幾人心中登時一涼,幾乎是下意識地後退,不敢上前。
“大、大人……”其中一名侍衛看看秦觀,最後戰戰兢兢跪倒在地上。
大殿內瞬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緊滯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左相怒吼道:“我讓你們把他給我拿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輕易動手。
右相死死擰眉,叱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依然沒有人上前。
“你們——”右相氣結。
仿佛根本未注意到殿中詭異的安靜,秦觀緩步穿過跪倒在地群臣,一步步走到門口,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著。走到門口時,他的腳步一頓,頭也未抬,對著身邊那些侍衛淡然道:“左相和右相謀害皇上,企圖犯上作亂,將他們押起來。”
聞言,左相和右相同時大笑出聲,連連搖頭:“秦觀啊秦觀,你好像還沒搞清楚情勢,他們怎麼可能會聽你的……話……”
話音未遁,大殿外突然有數名侍衛湧入大殿,齊齊站在秦觀身後。
右相的話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口的秦觀。
旁邊的左相亦是滿臉錯愕,口中喃喃重複著:“不可能……不可能……”
秦觀淡然一笑:“你們暗中將皇城所有兵馬調換成自己的人,我不過是以牙還牙。”
左相最先反應過來,對著秦觀怒罵道:“秦觀,你竟敢戲弄本相!你分明答應不會參與這些事情……”
不等他說完,秦觀長眉一揚,慵懶的笑笑,“我是答應你不會參與這些事情,不過……可我沒答應,我不會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秦觀,你——”
環顧一眼大殿,秦觀的眼神變得凌厲:“皇上早已知曉左相和右相居心不良,所以提早已經寫好詔書,命我輔助前朝太子之子龍祁鈺登基為帝!”
後面有人恭敬地承上詔書,秦觀舉著明黃色的聖旨沉聲喝道:“聖旨在此,誰敢不從!若有不服者,我秦觀以皇上親衛軍,禁衛營統領的身份,還有皇上賜我的尚方寶劍將他就地將他正法!”
一股逼迫人心的緊滯之氣縈繞著整個大殿,各人莫不敢言,戰戰兢兢的將頭低到不能再低。
看一眼秦觀,秦太傅最先跪倒,高聲道:“臣自當奉旨全力輔佐新帝!”
“臣奉旨輔佐新帝!”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眾人同時抬頭望去,是匆匆趕來的駿平王及世子劉天寶。
駿平王與秦太傅在朝中的聲望極高,此時兩人同時這般,其餘人紛紛跟進,高呼道:
“臣等當全力輔佐新帝!”
左相驚慌失色,正欲開口,就聽右相狠聲罵道:“秦觀,我早已安排好,龍祁鈺只要一入龍城,就會被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