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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容和的嘴角重重抽搐了下。
頓了頓,龍祁鈺抬頭直視著沈容和,一字一頓的繼續說道:“就算你傷我,騙我,欺我,可是我就算放不下你……沈容和,我就是喜歡你!”
沈容和心中一震。
龍祁鈺還在繼續說著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就這麼怔怔凝望著他的側臉,怔怔出神。
沈容和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龍祁鈺這般待他所為何,可是,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裝作並不知曉,甚至可以迴避他的心意……
因為他是沈家人,他從一出生就註定被剝奪了自由,他有不得不背負的包袱與責任,他也一直將自己當做男子一般活著,從不敢奢望其他,此刻方知,原來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並不如想像中那般儘是歡喜……
心中忽然有種說不清的滋味,如同打翻了陳醋,五味參雜。
沈容和極輕的嘆息了一聲。
“還有多少燈籠沒有點亮?”良久,他忽的抬起頭問道。
龍祁鈺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嘴角綻開一抹淺淺的弧度,指著沈容和的身後:“其實我準備了很多,不過剛才只點了一半……”
話未說完,他就見沈容和忽然朝他伸手,不禁疑惑。
“我陪你一起點。”唇畔泛起一絲柔和的笑,沈容和勾了勾唇,笑的狡黠:“還是說,你不要我來?”
“當然不是!”歐諾個企業忙不迭辯解,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太過激動,不禁一陣尷尬。
沈容和這次卻沒有笑他,只是伸手提起那盞之前他給的燈籠,率先走入水榭中。
龍祁鈺一陣呆愣,旋即快步跟了上去。
待到沈容和與龍祁鈺一起繞著整個水榭走完一圈,回到原來的入口處,沈容和手中的那盞燈籠已快燃盡。
將燈籠隨意插在石欄間隔的fèng隙間,沈容和斜倚著欄杆遙遙望著亮了滿水榭的紅燈籠,心中是從未有過的悸動。
一池清荷,十里紅蓮。
一盞接一盞的紅燈籠掛在水榭兩邊,夜風拂過,那些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著,那光芒也隨著燈籠的擺動忽明忽暗,明明滅滅,美好的不似凡塵。
“可惜此時沒有酒。”如斯美景,卻沒有美酒當前,著實可惜了。
“這還不簡單?”龍祁鈺揚眉一笑,隨手招來不遠處一直候命等待的小侍衛,低聲跟那人吩咐了幾句,那小侍衛很快就跑了出去,過了一小會兒,那小侍衛再回來,手中已多了兩罈子侍衛送上酒便退了下去酒,龍祁鈺就著水榭口的台階坐下,將密封的酒罈開封,又將放在旁邊的兩隻酒杯拿出來斟酒。
濃郁的酒香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沈容和看他一眼,乾脆就這樣在他旁邊坐下,扯開另一隻酒罈。
對於龍祁鈺的挑眉,沈容和蛋蛋的解釋:“喝酒自然要大口大口喝才痛快。”
“也是。”龍祁鈺順手將酒杯擲在身後,不無擔憂的看了看沈容和:“這樣好你可受得住?”
沈容和勾起一邊的唇角,斜睨著他,曼聲笑道:“那不如來比比?”
他都這樣說了,龍祁鈺自然不會再推就下去。“好!你說什麼我都依你。”緩了緩,他帶著近乎寵溺的申請微笑道:“你要拼酒,我自然也要奉陪。”
微風撫過臉頰,撩起了沈容和垂在鬢角的發,明明滅滅的緋色光暈映落進水池中……
美景如畫,畫如美景。
兩人捧著酒罈子對碰一聲,瓷器相撞擊的脆響聲在夜裡尤其響亮。
“喝!”沈容和捧著酒罈就往嘴裡灌,清冽的酒香四溢。
見狀,龍祁鈺仰首喝下一大口酒。
就著衣袖擦拭去嘴角的酒漬,沈容和低低嘆道。“這酒倒是有趣的緊。”
剛喝進去時只有一股嗆人的酒氣,唇齒間卻夾雜著一股清冽的氣息,隱隱還能嘗到杏花的味道,甚是怡人。
“這是我父王收集的,他又不喝,我就命人搬了兩壇過來。”
這酒比沈容和想像的要烈,起初還不覺得,連續幾口下肚,那酒氣便一下子竄上來,沈容和就感覺到眼前一陣眩暈。
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抱住酒罈子,沈容和低笑一聲:“沒想到,這酒竟會醉人……”
他的聲音太小,龍祁鈺沒有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只看到熒熒燭光下,那張如畫的容顏沾染了一絲微醺的酒氣,更顯得他清逸如蓮,唇畔那一抹清淺的笑,更是光華流轉,動人心魄……
心中驀地一動,龍祁鈺極其緩慢的湊過臉去……
“……”
眼前忽然多了張放大的俊彥,沈容和有一瞬的呆愣,隨即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他那樣小心翼翼的態度,瞬間觸及到了沈容和心底的那塊柔軟,唇齒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嘆息,他笑著搖搖頭。
罷了,今夜就陪他醉一回吧。
主動上前一步,龍祁鈺的唇便印上了他的,唇齒相依,以吻封緘。
眼角的餘光瞥見頭頂那盞在風中搖搖晃晃的紅燈籠,沈容和眼底掠過一絲淒迷。
到底是酒醉了人,還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 龍祁鈺的唇只是在他的唇角一掃而過,留下一個輕輕的淡淡的,極其溫柔的吻,便撤離了去。
太過窘迫讓他快速轉過頭故意不看沈容和,他也就沒有看到,沈容和眸底轉瞬即逝的濃濃暗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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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沈容和在龍祁鈺送他回去時一直沉默著,龍祁鈺不知他發生率 何事,也就陪著他一起沉默,最後在門前與他道別便離去了。
沈容和站在沈府門前,忽然回頭想要去看看龍祁鈺,接到上已是一片空蕩蕩。
龍祁鈺已經離開了。
眸光漸漸暗淡下來,沈容和慢慢轉過身,方才緊閉的沈府大門已經打開了,提著一盞燈籠的眉兒正一臉欣喜的望著他。
“公子,我剛才只是想出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沈容和,一個踉蹌走進去,眉兒想要過去扶他,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慘然笑道:“眉兒,我才知道最苦的是什麼……”
“是什麼?”眉兒下意識的問道。
沈容和卻沒有作答,只是低低笑了聲。那聲音,好似帶著無盡的悵惘。
此刻方知,世界上最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
求不得最苦。
有苦難言,如黃連哽在喉頭,偏生還吐不得,只得默默吞下去。
無以說,無人能說。
“公子。”
沈府的大門徐徐關上,沈容和站在門口,看著大批沈府幕僚跪在庭院中,眼底的迷茫和慘澹一點一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勢在必得的堅決!
“公子……”瞅一眼他不太好看的臉色,管家擔憂的喚了聲。
沈容和搖搖頭,示意他不必擔心。
“動手做準備吧。”沉默了許久,沈容和只低低吐出這一句話,便轉身回房間。
“公子!”眉兒不解的看著院中那群跪著的陌生人,想了想,還是趕緊去追公子好了。
天邊,一抹黑雲籠罩住了月光,陣陣狂風席捲而來,將滿地殘紅捲入半空中,又洋洋灑灑的拋下。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45章 出賣
昨夜裡貪杯的後果就是宿醉,龍祁鈺翌日醒來時,便覺得頭痛難忍,渾身上下更是提不起一絲力氣。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結果剛剛端起茶杯,就見有人猛地用力撞開房門闖了進來。
“世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啊!”
抬頭看著滿臉驚慌失措的喜兒,龍祁鈺甩甩仍有些混沌的腦袋,勉強忍住那股強烈的暈眩感,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喜兒滿臉慘白,臉上找不出一絲血色,又驚又慌的扯著龍祁鈺的衣袖,結結巴巴地說:“外面、外面來了很多侍衛……”
心中突地一沉,龍祁鈺直覺有股不祥的預感自心底蔓延開來,臉上的表情卻沒變,微微凜神:“喜兒,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
“砰!”喜兒還來不及作詳細的解釋,就見王府的管家一路跌跌撞撞跑進房裡,邊跑嘴裡邊喊著:“世子殿下,不好了,皇上派了很多禁衛軍來咱們王府,說是要……”
話說了一半他就及時打住,小心翼翼看一眼龍祁鈺,欲言又止。
那股不祥的預感不知怎的越來越強烈,龍祁鈺微微皺眉,努力壓下心頭那一絲不安的悸動,沉聲道:“說下去。”
“他們說……他們是奉皇上之命前來捉舀叛黨!”吼出這句話的是喜兒。
“你說什麼?”龍祁鈺端著茶杯的手重重一顫,早已冷卻的茶水潑了他一手他都渾然不覺。“他們還說了什麼?”
管家畏懼地看一眼滿臉陰霾的龍祁鈺,顫巍巍繼續說道:“他們說、他們說……”話剛出口,卻又很快打住,無論如何也不敢輕易說下去。
薄唇緊抿,龍祁鈺定定地盯視著他,逼得管家不得不說出來:“他們說世子是什麼叛黨餘孽,皇上命他們前來帶世子入宮見駕。”
龍祁鈺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同時,一道低沉的聲音掠過耳際:“世子殿下,皇上命我等請殿下入宮見駕。”
話音還未落下,一道身著玄色長衫的男子出現在門外,素袍長衫,卻是別樣風采,俊美的容顏襯得院中那開遍的百花也黯淡了下來,可不就是如今的禁衛營副統領。
——秦觀。
他的身後,是數十名身著盔甲的禁衛軍。
越過他朝院中看去,龍祁鈺端著茶杯的手緊了緊。
“我家世子怎麼可能是什麼叛黨?皇上一定是搞錯了!”喜兒率先上前兩步擋住秦觀,對於院中那大批的禁衛軍並不畏懼。
“秦大人,世子怎會是什麼叛黨……”管家看一眼龍祁鈺,繼續道:“想必其中必有誤會,世子何時成了那叛黨?還望秦大人明白才是。”
秦觀長眉一挑,眸光轉到後面沉默不語的龍祁鈺身上。
“我也是奉皇上之命前來,至於世子是否清白,我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