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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顧以茗的心情仍是低落得不能再低落。
因為朗飛雖要朗大鈞出面澄清,卻也差了年總管到她家,轉告她日後不必也不可以到朗園,不論是現在、未來都不准!
年總管還奉朗飛的命,要她交還一直擁有的朗家後門的鑰匙,於是那把跟了她十多年,讓她可以自由進出朗家的鑰匙就這麼沒有了。
她相信他一定是恨死她了!
所以她很愧疚、很痛苦。
為表達關心,她改從正門拜訪,好探看他的傷,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在酒碧樓外,請奶奶、爹、娘、哥哥,甚至范承志代她去看,竟然也全數被拒絕。
朗大鈞於是安慰她,“朗飛的手無礙,但得休息一段時間,目前只是心情不好不想見任何人,過幾天就沒事了。”
可是她哪等得了,她一定要看到他!既然不得其門而入,她乾脆爬起後門圍牆,偏偏竟被年總管發現,告知家人,這主意自然也使不得了。
沒想到,朗飛不見她,卻願意見欒盈芝!
她的心情沮喪到連燕新華得知她根本沒懷孕,並將其大肆傳播,還說他早就猜到這肯定是誤會一場,讚美她是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她都沒啥感覺,她只想見朗飛,渴望見他一面……
范柔潔這個將當人未來的嫂子,還有黃小珠見她魂不守舍,不時抹淚愁眉苦臉,主動去拜託朗飛的好朋友幫忙探問朗飛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但胡聿嵐兩人根本是吝嗇鬼,除了一句“他看起來還不壞”外,其他就是一問三不知,氣得她們牙痒痒的。
所以除了多陪陪顧以茗到處走走、散散心外,就是要減少會讓她受到刺激。
“恭喜,恭喜!”一名白目的老鄉紳無視范柔潔兩人的擠眉弄眼,引來其中兩人的白眼伺候,只覺莫名其妙的他轉身離開。
“恭喜什麼?有什麼值得好恭喜的?”顧以茗淚眼迷濛的低喃。
“是啊,恭喜什麼?新年有什麼值得好恭喜的?”
另一個沙啞失意的男聲突然從一個胡同巷口傳了出來。
范柔潔跟黃小珠愣了一下;顧以茗也怔了怔,三人好奇的看著那名從胡同巷口跌跌撞撞走出來,滿身酒氣、醉醺醺的男人。
三人再定睛一看,這不是寶汲齋顏冠寶的女婿蘇敬儀?
他入贅顏家兩、三年了,—直不得志,總有人在背後說他吃軟飯,忘祖背宗。
聽聞顏冠寶防他防得像小偷一樣,什麼事都不讓他做,就怕他會侵占顏家的財產。
惟一會催他的,就是傳宗接代的事,但偏偏顏雁翎的肚子不爭氣。
一身藍綢長袍的蘇敬儀長相斯文,此時酒喝多的他,臉上紅通通,有著哀傷的神情。
“新年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你們知道嗎?我的老丈人在除夕夜就……嗚嗚嗚……告訴我,他會讓我當他的女婿是因為我看來應該是身強體壯的種馬,可以為顏家傳宗接代,結果……到現在還生不出一男半女,他要雁翎寫休書休了我!嗚……”蘇敬儀在顧以茗三人面前搖搖晃晃的說著話,隨即嚎啕大哭了起來。
“拜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范柔潔有點受不了,這聽來好像是女人會說的話。
聞言,“哇”的一聲,他哭得更大聲了,他的丈人就是常常這樣說他的。
“柔潔,你怎麼這麼說?”顧以茗看他哭得涕泗縱橫、驚天動地,自個兒反而不哭了,拉著好友的手,示意她別再刺激人。
“我怎麼了?男人有淚不輕彈,他當街大哭,很丟臉耶。”
“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的!我、我要喝酒!喝酒!”蘇敬儀拭去了淚水,拿高了手上的酒瓶要喝,酒瓶已見底。
顧以茗看著他,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也許是惺惺相惜吧,她突地開口道:“想喝酒,我請你!”
“好好好……”蘇敬儀想借酒澆愁,醉昏了什麼也不用想,但他就是還醉不成功。
“走吧。”
范柔沽跟黃小珠愣愣的看著兩人一逕往酒樓走,皺眉的互看一眼,連忙跟上去。
*
“你要懲罰以茗到什麼時候?”
朗園裡,胡聿嵐瞪著在涼亭中沉默的啜著茶的朗飛,而另一邊坐著甘旭青,兩人這幾天都吃了范柔潔跟黃小珠不少白眼。
朗飛的心情其實經過這幾天的沉澱,早已釋懷了,他不見顧以茗不是因為她傷了他,那是他自己情急之下,主動伸手去搶那把刀子!
事後,他想過,他的舉動無非是擔心她殺傷了欒盈芝,欒盈芝的爹乃一品官員,看欒盈芝當天的反應,他相信若真出了什麼差池,她絕對會緊咬著顧以茗不放,也許會因此讓她成為階下囚。
但這情形可是欒盈芝沒被一刀刺死,若是一命嗚呼,那顧以茗也得一命償一命了。
所以,他這幾天會狠心不見與她有關的任何親戚友人,除了自己的右手掌得休息個把月無法做燈籠的挫折感外,也是給她一個反省的機會,免得她那個性在日後捅出更大的婁子!
不過,他也決定了,絕不再讓她拿雕刻刀和斧頭,自然也不要她再做燈籠了,她只要做女紅就行,還有做他的妻子,相夫教子……
“你倒是說話啊,朗飛,你不悶,我們可悶死了!”甘旭青實在是受不了,看見朗飛陷入沉思,開口再將他的魂給喚回來。
“沒錯,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不是很在乎顧以茗嗎?她這幾天很可憐……”胡聿嵐話里滿滿的同情。
“我知道,我的家人說了好多遍了。”他打斷好友的話。
“那你還不見她?你知不知道那個燕老頭快將你說成一個右手殘廢的廢人了?”
聞言,他倒是笑了起來,“他的活能相信,狗屎都能吃了。”
“錯,大家差不多都當真了,要不然,你以為你家門前為何人山人海,大過年的你這兒展覽猩猩還是猴子?吱!”
“是啊,聽說聿嵐他妹嫣妮在知道你不見顧以茗卻見欒盈芝後,氣得要從百花山回來,說是要跟欒盈芝搶你呢!是不?”甘旭青邊說還邊跟提供消息的胡聿嵐詢求附和。
“沒錯,這一次她跟我爹娘到百花山去賞花過節居然還帶了只信鴿去,天天來回要我告訴她這兒發生什麼事,簡直將我當成燕老頭第二!”
他說這話是埋怨啦,但其實也是交換條件。
因為他跟妹妹都不想離開京城到百花山過年,但爹娘就愛去那兒,所以他先自願留下來陪行動不便的老奶奶,好讓妹妹不得不陪爹娘上山,但條件就是她要天天得知有關朗飛的消息。
朗飛搖搖頭,對著他說:“你請你妹不必下山了。”
“為什麼?我妹可說白了,若你選顧以茗,她就願意退出,但如果你選欒盈芝,她絕對有把握讓你放棄欒盈芝,因為她討厭欒盈芝。”
他一挑濃眉,“誰說我的選擇是欒盈芝了?”
“可是你願意見她卻不願意見顧以茗,大家當然都會這麼想。”
“欒盈芝是跟她爹欒大人一起過來探視我的傷,而且——”他將欒大人特意前來求證是否真是顧以茗故意刺傷他的事娓娓道出。
“從頭到尾,我跟欒盈芝一句話都沒說上。”
“這件事誰會知道!欒盈芝更不可能說。”胡聿風沒好氣的瞪了好友一眼。
“聽來你不氣以茗了,為何還不見她?”甘旭青一臉困惑。
“晚上就見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已差年總管在晚飯後,將後門的鑰匙歸還給她,那個笨蛋為了看他連牆都要爬了,應該不會在有了鑰匙後。還不懂得開門過來找他吧?
“晚上就見?你還真能裝呢,害我們擔心死了!”
甘旭青仰頭翻了翻白眼,開玩笑的輕捶他胸口幾拳。這樁喜事近了,畢竟顧以茗從小不隆咚時就要他娶她,他去提親一定一次搞定。
朗飛的心情很好,但在晚上年總管告訴他顧以茗不在家,阮鳳英說她會在范柔潔家過夜後,他的心情受到些微的影響。
不過他還是交代年總管明早再去顧家一趟,可直到翌日中午,佳人還是沒回家。
朗飛感到心浮氣躁,難不成她有心情可以跟她的姐妹淘徹夜狂歡了,要不,怎麼還不回家?
等著等著,只感胸口的怒火越燒越旺,怕繼續悶在家裡會波及他人,他乾脆乘轎出門。
不意卻在路上遭人攔轎,這人看來有些似曾相識,但他臉上有個刀疤,他不記得曾認識一個臉上有刀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