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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愕的瞪著她,「妳……」
「你知道嗎?蔚傑若死了,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了……」
「妳別亂來……」
她淒涼一笑,「你不相信?」
瞪著她那哀莫大於心死的淒楚黑眸,他突然意識到她不是開玩笑的,而這個披頭散髮、渾身被悲傷愁雲團團包圍卻散發著堅定氣息的女子,美麗得令他一顆心失序的鼓動起來。
「你不讓我去看他,我就殺死我自己。」
賈克神情緊繃,「好,我開車載妳去。」
「不必,我走回去,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好,但妳看到他活著,妳就得乖乖回來,不然--」
「不,別跟我談條件,我要確定他沒事,傷好了,一定可以好好活著了,我才會回來。」
「妳--」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抿緊薄唇,深吸一口氣,壓抑那股不愉快的酸澀,「好,我依妳,但我還是要警告妳,該回來時妳沒有回來,我還是可以找人做了他,妳應該相信我有這種能力,不是?」
她眼眸清澈的凝睇著他,「我會回來,但你同樣也要記著,他死,我也絕不獨活。」
「妳--」賈克氣得咬牙切齒,奔騰的妒火幾乎燒痛了他,「好,很好,我們彼此就記得這兩句話,然後,在妳回來後,我一定要妳愛上我。」
夏若琳看他一眼,猝然轉身快步的往樓下跑,一直跑出莊園、跑出高高的圍牆外,看著不遠處的梅瑟希亞莊園,她拚命拚命的跑。
只是這看來不算遠的距離,每一步為何都如此沉重?
蔚傑,你真的還活著嗎?
梅瑟希亞莊園從蔚傑奄奄一息的由一名女傭開車送回來,燈火通明一整夜直到天亮,賈克要那女傭轉述原因,因為蔚傑擅闖民宅,被他誤以為是小偷,他才會錯手傷到他。
但蔚傑傷勢不輕,這根本是故意傷害,只是眾人也沒有心情去質問賈克,蔚凡更是急得在半夜飛車到鎮上去將醫生找來。
眾人守著蔚傑,一直到醫生說他脫離危險了,才稍放下心來的各自回房,獨留堅持守在兒子床側的蔚凡。
一早,蔚傑就甦醒過來,看著父親揪緊的濃眉,他吃力的喊了一聲,「爸。」
「我要你離開。」看似突兀的話,其實是蔚凡思考一整晚的結果。
「爸--」
「是我的兒子就給我離開!」他的臉色轉為嚴肅。
蔚傑略顯蒼白的俊臉有著一抹堅定,「不,除非公主跟我走,賈克會鞭打我,有一天,他也會那樣對待公主!」
「你自己都顧不了,你--」
「爸,賈克是個瘋子,她會被他折騰死的。」
「這……」
「爸--」
「不要再說了,你要說我自私也好,但我就只有你這個兒子,我不要再看到……」他眼眶一紅,話沒說完,倏地起身的大步走出房間。
蔚傑吐了一口長氣,感覺身上每個地方無一不刺痛,尤其是肩膀的槍傷,但他得試著坐起來,他要去看看夏若琳。
「你還坐起來?!」南茜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他看過去,見她跟亞歷相偕走了進來。
南茜示意他躺回床上後,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道:「很高興你活過來了,你被送回來時,動也不動、渾身是血,蔚爺爺以為你死了,還--」
「妹!」亞歷瞪她一眼。
「真的嘛,蔚爺爺的表情--」想到這兒,她的音調也啞了,「他一直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不能置信的瞪著你,接著突然用一種乞求的口吻道:「上……上帝啊,不要……你可以帶走我這條老命……但不要是蔚傑……求求你……」她深深的深吸口氣,哽咽的說:「蔚爺爺哭了,哭得好傷心好難過,我們也跟著哭了。」
說著說著,她眼眶又紅了。
一陣酸楚湧上,蔚傑知道自己是非走不可,這是不得不的選擇,這種事再重演一次,他如何對得起父親,但夏若琳呢?要他如何棄她不顧?
「你們別吵他,讓他好好休息。」蔚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南茜兩人跟他點點頭,很快的走出去。
蔚凡正要將房門關上,蔚傑忙道:「爸,對不起,我傷一好就離開……」
他愣了一愣,隨即頷首,「嗯,你好好休息。」
「爸--」
他抿緊了唇,「別說那麼多話了,休息。」
「我愛你,爸。」
蔚凡眼眶微濕,深吸一口氣,聲音哽咽,「我不聽肉麻話,睡吧。」
門關上了,蔚傑閉上了眼睛,真的要放棄了嗎?
受傷的身體與疲憊的心靈讓他在灑落一室的陽光中,再度昏沉沉睡去。
第九章
蔚傑再醒過來時,強烈懷疑自己死了,而且還上了天堂,因為床邊坐了一位天使,他心目中的天使。
「夏若琳?!」
「嗯,是我。」她哽咽一聲,黑眸迅速的盈聚熱淚,一滴一滴的任淚水滴落到他手上。
這淚是熱的,看來他還沒歸上帝管呢。
他笑了起來,雖然身上的痛立即讓這抹笑僵在嘴角,「別哭,我又沒死。」
她只能點頭,怕一開口會泄漏太多赤裸的情愫,可肆流不止的淚也已經泄漏太多了。
他用著傷痕累累的手輕撫她垂淚的臉,「妳怎麼能回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將臉頰緊緊的貼靠在他溫熱的手上,上帝,他活著,他真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那下重要,什麼都不重要,你活著就好了……就好了……」
他沒有錯失她語調中那濃濃的深情與狂喜……
「夏若琳,妳是愛我的。」
聞言,她的胸口倏地一緊。
這一份她藏得極深的感情,被一語道破了,她有種無所遁形的狼狽感,這逼迫她慌亂的想要放開他的手,卻被他反握得更緊。
「我答應我父親,傷勢恢復大半後就離開這裡,我要妳跟我走。」
淚眼婆娑的夏若琳搖了搖頭。
「為什麼?」
她深吸口氣,「別問了,好嗎?我可以留在這兒照顧你幾天,這幾天,什麼都別問,行嗎?」她口氣幾乎是乞求的。
「我不要妳受委屈,也不要妳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妳是我的公主。」他深情的凝睇著她,俊臉上更有著濃濃的不舍。
她再次深吸口氣,將那沉重的思緒拋諸腦後,微微一笑,「那現在這個公主要求你閉上嘴巴還有眼睛,好好的養傷行嗎?」
「行,但是聽話的侍衛應該有好處,是不?」他燦亮的眸子漾起笑意,手指與她的交握,再讓十指交纏的雙手放在他包紮了繃帶的胸膛上,這才闔上眼。
凝睇著他性感的嘴角噙著一抹笑,她不自覺的也露出一抹欣悅的笑容。
可以了,也夠了,雖然只有短短几天,但這幾天將是她的一生。
她俯身,輕輕的貼靠在他的胸口,聆聽著他的心跳……
花樁四周的嫩芽長得更高了,天氣也愈來愈冷,因此,老亨利用干糙及護網來保護那些嫩芽。
夏若琳看著在床上躺了數日,終於能在今天下床,來到薔薇園的蔚傑,她將目光移到那些嫩芽上,喃喃低語,「我可能看不到它們開花了……」
「一定看得到的,等它們開花時,一切問題一定也迎刃而解,那也是我們再回來的時候。」蔚傑沒有錯過她的低喃。
「我們再回來?!」她搖搖頭,略帶苦澀的看著他,「我以為這幾天我說得很清楚了。」
她告訴過他,她跟賈克的協議,她是不能跟他走的。
「不,我不允許妳回到他身邊,我無法想像妳和他在一起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態度堅定。
「這一點我們都討論過了,不要再談了,好嗎?」她也不想面對……
賈克在昨天派管家送來一套白紗禮服,說她待在這兒太久了,他也已做了最大的讓步,明天就是舉行婚禮的日子,他已經廣邀許多朋友,她只要打扮好,他會過來迎娶……
而她,也通知碧蓮過來當她的伴娘,事情將成定局……
蔚傑握緊了她冰冷的手,知道她的責任心,知道她的倔強,更知道她對他的愛。
她輕輕的將頭枕靠在他的懷中,就怕弄疼了他肩上末愈的槍傷。
兩人靜靜的看著鮮嫩的花苗,知道分離的時間愈來愈近。
蔚凡這兩天在詢問醫生後,已要蔚傑明天一早離開莊園,他不願兒子看到為賈克穿上白紗的公主,更怕這個深愛著公主的兒子會做出什麼危及自己生命的事。
也因為這個決定,小倆口一整天是形影相隨,兩人之間被一股沉重的愁雲籠罩,看在其它人眼中,除了不忍外,還有更多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