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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一句進一步,楊凌便退一步,這時他也聞到紫風一嘴的酒氣,知道這小道童是喝醉了耍酒瘋了,正自啼笑皆非的當口,張符寶腆著黑一道白一道的花貓臉兒跑了出來,一見紫風連忙一把扯住,向楊凌乾笑道:「他……他喝醉了,勿怪、勿怪。」
紫風道童仍不甘休,睜著一雙醉眼喝道:「你是何人?」
張符寶捏著鼻子掩著酒氣說道:「我……我是金霞童子,你的師兄啊,快快快,快跟我走,師父找你呢。」
紫風直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人確實眼熟,方才信了她的話,說道:「啊!師傅傳我前去麼?那可耽擱不得了,師兄,我們駕起雲來,快快回山去吧。」
張符寶又恨又氣,陪著紫風回了縹緲觀,觀主見是張大小姐惹的禍事,也不好說些什麼,忙喚過幾個徒弟把紫風扶進觀去,瞧瞧只是酩酊大醉罷了,便給他灌了兩壺冷茶,倒在炕上呼呼大睡去了,張符寶這才放心回府。
張符寶回了府,卻見楊凌正在「壺仙堂」正廳坐著,老遠見了她欲躲閃而過的身影便喚道:「符寶,過來!」
小符寶嘟了嘟嘴,氣哼哼地走進中堂,乜了他一眼道:「人家的閨名也是你隨便叫的?國公大人,男女授受不親啊。」
楊凌端著茶杯坐得四平八穩,他把二郎腿一蹺,笑道:「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不管怎麼說,我和你兄長是極要好的兄弟,他不在家,看到不順眼的事兒我就得管管。」
楊凌語氣放緩了說道:「符寶啊,你現在不小啦,已經長成大姑娘啦,得知道避避嫌疑,你瞧瞧自己現在的樣子,像從灶坑裡剛爬出來似的,這也罷了,還把個小道士灌得酩酊大醉,傳揚出去多不好?」
張符寶脹紅著臉蛋兒,卻不好把修煉仙丹的事張揚給他聽。
楊凌也不想讓她太難堪,只是稍加點撥道:「南張北孔,都是歷千百年而不衰的名門望族,身為張家的一份子,當謹身自省,活潑一點沒關係,可是平時還是不要和男子常常混在一起,尤其是酗酒,更加要不得,女孩兒家,一失足可就再難回頭了。」
張符寶聽他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好像還擔心自己做出什麼有辱門風的事來,不由心中恚怒,幸好楊凌說了幾句也就算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說道:「我回去了,符寶啊,為兄這番話都是為你好,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張符寶衝著他施施然離去的背影,沒好氣地扮了個鬼臉,她氣鼓鼓地坐在椅中想了一會兒,紫風今天吃仙丹吃得酩酊大醉,再想糊弄這個膽小如鼠的傢伙繼續試藥只怕他是不肯了,可是成仙大業豈能因而受挫?
眼珠一轉,張符寶忽地想起剛才盛氣凌人教訓了她一頓的楊凌來:這個死不了的九命怪貓倒是個試藥的好藥鼎,如果失敗了讓他吃點苦頭就當教訓他了。如果成功了……就當自己還他一個人情,我張符寶恩怨分明,他當初為了救我,那份血浴重衣的恩德我可不是不知道報。
想到這裡,張符寶興沖沖地跳起身,又往丹房衝去。
可惜,從哥哥那裡偷來的珍貴藥材又用光了,張符寶立即奔往後宅。她的母親眼見寶貝女兒又來翻找天師的藥匣,不禁擔心地道:「女兒啊,你在煉什麼丹啊,這些藥材都是極昂貴極少見的藥材,眼看著快被你抓光了,小心你哥哥回來責罰你。」
張符寶一邊按單索藥,一邊滿不在乎地道:「不會啦,哥哥才不敢把我怎麼樣,等他回來,我就說給國公爺拿去熬補藥了不就成了麼?他還能追去問楊凌不成?」
她把藥抓完,看看藥匣中所剩無幾,已經不夠再煉一回的了,不禁把貪婪的目光投向牆角一組紫檀木的陳舊藥匣。
她的娘親心驚肉跳地道:「你又要做什麼?那可是你爹爹留下的藥匣,鑰匙只有你哥哥才有,可不能亂碰啊!」
張符寶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啦,這藥夠我再煉一回的了,我現在不會碰它的啦。娘,我還有事,先走啦!」
張符寶扛著口袋揚長而去,只留下她的母親無奈地嘆了口氣,搖頭苦笑不已。
……
「這是什麼東西?黑不黑、黃不黃的?」楊凌用湯匙攪拌了幾下,又用鼻子嗅了嗅:「有股糊腥氣,這是芝麻糊啊還是油茶麵?」
「這……這是我煮的藥膳,大補的,呃……我是頭一回做,上一回聽了國公教訓,小女子深以為是,本來想學做女紅,可是手指頭扎得太疼,我想還是先學廚藝吧,這是我失敗多次後成功地熬出的第一鍋羹,我嘗過的,雖然看著不太好聞,可是吃著還行,所以就端來給國公嘗嘗。」
張符寶怯生生地說著,生怕他不肯服用。這回兩枚丹藥又煉成功了,為了能讓楊凌毫不起疑地吃下去,她用藥搗子固定在丹藥上,用磚頭砸了半天,才把兩粒堅逾鐵石的「金丹」給砸碎了用沸水沖成糊,一番心血呀。
楊凌瞧瞧她臉上還沒擦乾淨的黑灰,心裡有點兒感動,這個丫頭……本質還是不壞的嘛,上一回她也是一臉灰,估計她對做菜情有獨鍾,那個喝醉的小道士十有八九是試吃她做的菜時喝醉的。
楊凌想到這裡,端出一副大哥派頭,微笑點頭道:「好,很好,呵呵,那我就嘗嘗你的廚藝如何。」
他攪拌了一下,然後舀起一匙黑糊糊抿進嘴裡,張符寶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