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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了口氣,輕聲道:「朕知道你在替朕的安危擔心,也擔心因此會受到百官攻訐。」
他淡笑一聲,輕蔑地道:「由得他們去說,他們就是想把朕當成一隻鳥兒養在這籠子裡,朕只要做做樣子,禮賢一下士子、聽聽他們的忠言,安心在這兒當一具泥雕木胎的神,就是他們心目中的好皇帝了。
可是,朕不要當這樣的王!大明是朕的天下,朕就要盡天子之責!」
楊凌怔怔地看著正德,他年輕的臉龐帶上了幾分少見的嚴肅,一雙眸子亮亮的,注視著楊凌道:「記得你初到京城時,對朕講過海外萬國的許多故事,那裡面英明的君王,沒有一個該他盡到自己的責任時,卻畏縮在宮城內,理直氣壯地對人說,保護好他自己的命,就是為子民盡了本分,你希望朕做一個怎樣的皇帝?」
正德挑了挑英朗的眉毛,對楊凌一字字道:「朕是天子,現在朕要去為大明做一件該朕做的事!你是朕的愛臣,你能否輔佐朕,做好這件事?」
楊凌心懷激盪,誰說眼前這個小皇帝少不更事,眼中只有嬉戲玩耍,他真的沒有認真思考過為君王的責任麼?還是苦悶的現實讓他只能沉溺於種種遊戲中消磨時光?
楊凌沒有說話,他退了兩步,頭一次滿懷著敬意,向正德深深一禮道:「微臣遵旨,臣願輔佐吾皇,中興大明,成就不世霸業!」
正德興奮地把住楊凌手臂,搖晃著正要說話,忽聽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正德皇帝怔了怔,不禁啞然失笑道:「與卿一番暢談,倒忘了該進膳了,來,楊卿陪朕用膳,朕的大同之行,可全靠你了。」
楊凌在春坊陪太子讀書時,沒少一塊兒吃飯,正德登基為帝後這卻是頭一次,與皇帝共膳,那是極大的禮遇,起居注和朝廷邸報上都要註明的。
楊凌不願招搖,正想婉言拒絕,正德已對殿外揚聲道:「來人,傳膳,朕要與楊卿同用,讓解語和羞花也來。」
楊凌慌忙道:「皇上,這不太合適,解語羞花雖不是宮中妃嬪,畢竟是侍候皇上的人,臣怎好與她們……」
正德不以為然,擺手制止了他,又興致勃勃聊起了離京的辦法。二人正議著,御膳房的小太監川流不息,豐盛的宮中御餚已經呈送進來,二人便住了口。
殿角那張蟠龍金漆花的大桌上擺了滿滿一桌子,四面放了四個錦墩,小太監以銀筷子一一試過了酒菜,又逐一品嘗了一番,向正德施了一禮,悄然退了下去,只留下幾個小太監侍立在一旁。
解語和羞花一朵流雲兒般地飄進殿來,一陣脂粉香頓時直撲入鼻。正德叫兩個俏盈盈的美人兒用玉杯,自己與楊凌對面而坐,都用的是爵杯。
一杯高爵楊凌就已微有酣意,他心裡記掛著皇上過了年就要出京的事,儘管正德一再相勸也不敢再飲,只挑些清爽的菜餚淺淺嘗了幾口。
正德興致卻極高,吃到一半兒笑對楊凌道:「楊侍讀,這兩位姑娘都懂得俚曲兒,解語、羞花,你們為朕唱段曲兒助興。」
解語抿著小嘴兒一笑,眼波溜溜兒地瞟了楊凌一眼,順手拈起根象牙箸兒輕輕敲擊著玉碗金鐘,悅耳的清鳴聲中,嬌滴滴地唱了一段民間小曲兒,聲調嬌柔旖旎,正德搖頭晃腦,聽得甚是開心。
好不容易挨到酒席筵罷,楊凌趁著正德金盆淨手的工夫,對他悄聲說道:「皇上,您要出宮,那是天大的事情,方才臣細細掂量了一番,要讓百官許可那是萬萬不能,看來只能依著皇上的主意悄悄離京。
可是文武百官或可瞞得,京中總要有人主持,所以三大學士是不能瞞的。焦大學士老成持重,又甚是體貼聖意,臣想去與他密議一番。」
正德笑嘻嘻地道:「好,你去吧,這事兒是朕的主意,楊卿只是迫於帝命,隨王伴駕而已,沒人敢把你怎麼樣。」
大明雖有許多弊病,但在當時,仍是國力最強大的國家,打起仗來糧秣、軍備遠非周邊小國可比,可是戰事卻屢處下風,重文輕武是最大的原因。
不能親歷殺伐,如何成就正德的文治武功?楊凌聽了正德那番推心置腹的話,已決意不計個人得失,刀山火海也陪他去走一遭。他聽正德將責任完全攬在自己身上,不想他授以百官口實,面帶感激地笑了笑,微微拱手道:「謝皇上關愛,臣告退。」
正德取了一條雪白柔滑的絲巾拭淨了手,兩個美女輕盈地簇擁過來,一左一右擁住了他的手臂,解語嬌笑道:「皇上今兒怎麼這麼開心?眉毛眼睛都在笑呢。」
正德長這麼大頭一次可以出遠門兒,而且是他嚮往已久的沙場,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再說解語和羞花都是極可人的美女,解語喜眉喜眼,嬌甜迎人,甚合他的脾胃。
他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輕輕捏了把解語嬌嫩的臉蛋兒,眉開眼笑地道:「朕告訴你,可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了。」正德壓低了嗓門兒,悄聲說道:「等過了年,朕就要悄悄離京北巡啦,哈哈哈,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也!」
解語和羞花一怔,兩雙眸子一碰,羞花的眸中已放出不可抑制的喜意,她也換上一副甜膩的笑容,拉起正德的胳膊,蹭著豐滿挺拔的酥胸,嬌聲道:「皇上,您說得詳細些嘛,奴家能陪著您麼?」
正德急忙搖頭道:「不成不成,若帶著女人去,楊侍讀一定不允的,朕可不去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