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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扁擔溝的一個路口,三人遇上了民團,這些泥腿子兵的刁難比正規的官兵更甚,兩個手下都是心高氣傲的高手,受不得激,見路口只有十幾個民壯,於是被他們搜身時拔刀反抗,不料高高的秋梨樹上居然還藏著個觀風瞭望的,那混蛋在樹上敲起鑼來,這一下就像惹了馬蜂窩,村中奔出無數挎弓持刀的丁勇。
李大禮重傷在身,無法動武,為了避免引起嫌疑他們又沒有騎馬,為了掩護三少主逃走,兩個忠心耿耿的彌勒教徒衝上去,獨力對付從村中衝出的民壯,李大禮倉皇逃走,輾轉來到這一帶,聽說戰事加緊,已經封江,於是便在村中先住了下來。
李大禮覺得乞丐倒是一個很好的保護身份,官府搜查時最不在意的就是這些骯髒破爛的乞討者,於是他撕破衣服、打亂髮髻,暫時住在這裡,一邊等候解除江禁以便渡江北返,同時關注南京城,看看趙瘋子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打下南京,給大明朝廷造成更大的混亂和動盪。
「唉!」他長長舒了口氣,心口窩鑽心的痛疼勁兒過去了:「無論誰勝誰負,江禁必須得趕緊解開,否則我這病情,怕是挺不到回去太原了。」
李大禮憂心忡忡地把盛著乾糧的破褡褳放在一邊,剛想閉上眼睛歇息片刻,腿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噯,滾一邊去,這裡是爺爺的地盤!」
一個「獅子頭」造型的乞丐撇著嘴道。李大禮淡淡一笑,吃力地爬起來,剛要撿起褡褳,那乞丐抬腿一踢,把褡褳踢到了一邊,旁邊傳來觀望的乞丐們嘻嘻哈哈的嘲笑聲。
李大禮也在笑,滿臉的苦笑:「虎落平陽被犬欺,這麼幾個東西,現在也騎到我的頭上了。」他無奈地搖頭,蹣跚地向一邊走去: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能受得胯下之辱,我就受不得嗎?
「獅子頭」本想挑起他的怒火,趁機招集幾個鐵哥們好好教訓他一頓,見他如此能忍,既覺失望,又覺得有些得意,他恨恨地在李大禮屁股上踹了一腳,咒罵道:「媽的,算你識趣!」
不想李大禮原來身懷絕技,現如今卻是弱不禁風,那一腳踹得他仆倒在地,臉頰堪堪壓在一坨狗屎上邊,李大禮一股怒火騰地燃起,周身熱血沸騰,這一激一氣眼前金星亂冒,心口又刺疼起來。
他喘息著,一時忘記了自己所在的環境,扭頭怒斥道:「混帳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喲嗬?」得意洋洋轉身,剛想離開的「獅子頭」猛地轉過身來,獰笑道:「小兔崽子,敢是活的不耐煩了?你媽的。」
他罵著,一腳踩在李大禮的臉上,將他另一側臉又壓在狗屎上,使勁碾磨著:「媽的,你這個半死不活的小畜牲,給你家爺爺舔舔卵子,舔舒服了爺爺就放了你。」
乞丐們鬨笑起來,李大禮怒吼一聲,抓住他腳脖子奮力一拉,竟把他扯了個大跟頭,「獅子頭」勃然大怒,抄起半塊磚頭坐起身啪地一下打在李大禮的額頭上,鮮血頓時淌了下來,「獅子頭」還不甘心,喚道:「哥幾個,給我教訓他,媽媽的。」
站在台階上看熱鬧的乞丐衝過來五六個,七手八腳地摁住了李大禮,「獅子頭」四下一看,見從褡褳里滾出個饅頭來,便一把抄過來,蘸了那狗屎,惡狠狠地道:「小兔崽子,把這塊饅頭給爺爺吃了,吃,給我吃!」
他用黑乎乎的手掐住李大禮的下巴,另一隻手舉著臭烘烘的饅頭使勁往他嘴裡塞。李大禮閉緊了嘴,拼命躲閃著,狗屎沾滿了嘴唇,心中劇痛越來越是難忍,可是那屈辱更如烈焰中燒,一動氣就心絞欲碎的李大禮再也忍不住了。
他忽然破氣開聲,「啊」的一聲大吼,強行氣納丹田,力貫百脈,「噗」地一口血霧狂噴出來,噴得「獅子頭」成了大花臉,帶得氣勁兒的血滴觸臉生疼,「獅子頭」放開他,捂著臉踉蹌後退。
強勁的氣流由喉頭噴出,又是一聲似牤牛、似牯蛤的怪吼,他的周身好像忽然有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壓在他身上的乞丐們像被彈開的皮球,紛紛被震起,摔出一丈多遠。「獅子頭」剛抹了把臉,看到這怪異場面,嚇得他怪叫一聲,轉身就向道觀門口跑去。
「呼」地一下,李大禮的身軀陡然平地躍起,他臉如雞血,雙眼爍爍,站在階上的乞丐們只覺眼前一花,李大禮或出手、或出腿、或橫切、或鎖喉的動作殘影還留在他們的視線之內,真正的李大禮已經趕到了觀門口,五指按在「獅子頭」頭頂。
「喀喇」一聲,擰得又快又急,「獅子頭」還在向前跑,整張臉已經完全扭過來,和李大禮相面似的對在一起。
李大禮恨極了這個乞丐,不知怎麼的,他強忍劇痛,硬生生施氣動功,現在心口不但不疼了,反而熱熱的、澎湃的更加有力。
李大禮終於揚眉吐氣了,他氣凝於額頭,猛地向前一碰,用腦門把「獅子頭」的腦門撞得稀爛,鮮血腦漿流淌下來,李大禮抖手向後一丟,「獅子頭」就像一捆破麻袋,被扔到觀口的石羊上。
「獅子頭」的雙腿恰好騎在白石羊上邊,他雖是正面騎著白色的石羊,可是向前的卻是後腦勺,後腦勺磕在石羊的尖角上,鮮血汩汩,染紅了石頭。
「哈!哈!」李大禮仰天大笑,只笑了兩聲,就撲通一下倒在觀口。此時,被他突然躍起,一一至於死地的乞丐才紛紛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