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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檔頭,廣東方面消息,滿剌加國王已經被找到,現已送往京師暫住。由於倭寇橫行,廣東水師擔心倭寇順水南下,大批軍艦在內海巡戈,曾有兩艘西洋艦船露面,廣東水師六艘戰艦剛剛試圖靠近,他們就調頭離去,從此很少在廣東海域露面。」
「那樣好!」成綺韻的花容有些憔悴,最近處理太多公務,不但午睡取消,便是晚上也常常通宵達旦,她的精力透支得厲害。
成綺韻輕嘆道:「西洋海盜取了滿剌加,也要花些時間鞏固局勢,他們現在不來鬧事最好。大人肩上的擔子太重了,如果現在廣東方面再出點事,我真怕……壓垮了他。」
面前是內廠在兩廣和福建一帶的總負責人,現任內緝事廠四檔頭的吳塵,他一副南人面相,雙眸透露著精明和機警:「二檔頭,另有樁事需要稟知大人,紅毛鬼有向夷洲(台灣)發展的跡象,前些日子有三艘番船出現在雞籠、淡水一帶,當時澎湖巡檢司衙門的艦船正在追逐大盜白小草的商船,雙方均受到番人艦船攻擊,於是雙方轉而合擊紅毛鬼,打傷了一艘番船,白小草的商船和巡檢司的戰艦也各有損失,於是三方才各自退卻。」
成綺韻目光一閃,紅毛鬼要打夷州的主意?這件事可不能大意了,不過大人現在無力顧及東南,那裡是白小草的勢力範圍,不妨暗暗向他透露消息,並且讓澎湖巡檢司暫時放鬆對他的緝捕,利用白小草的艦隊暫時牽制西洋人。
她提起筆來,將要點一一記下,方道:「好,本官記下了,你速速趕回東南坐鎮,但有重要消息,速速來報,不得延誤。」
「是!」吳塵剛剛抱拳告退,負責川陝一帶情報的內廠檔頭孟離唱名告進:「成大人,四川方面一切正常,軍方交接平穩,新任都指揮使、成都指揮使都已上任,現在正不動聲色地暗暗調度軍隊,遷換軍官。蜀王沒有什麼異常動靜,他最近身體不好,上個月已住進青羊宮齋戒祈福。」
成綺韻冷冷一笑道:「昔年有位王爺為了避人耳目還裝過瘋呢,要裝病有什麼難?要小心他是別有所圖,你記著,繼續探聽消息,行動要慎之又慎,現在如果後院起火,不止大人受不了,就是咱大明王朝,也一樣受不了。」
孟離知道她說的「裝瘋王爺」是造反奪帝的燕王舊事,當下也不敢點破,只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成綺韻想了想又道:「陝西方面如何?改種作物順利麼?」
孟離道:「陝西布政使司推行新糧不遺餘力,如今莊稼長勢良好,民心思穩,本來對改種異國作物頗有微辭的鄉紳們現在也都閉了口,想看看今年的收成再說。」
成綺韻展顏笑道:「甚好,唉!大概也就這條消息讓大人聽了會開心一些,江南衛所的軍隊,大多是中看不中用的鑞槍頭,大人快被這群酒囊飯袋氣瘋了,你先下去吧。」
門「嚓」一聲輕輕掩上了,成綺韻靠在椅背上,闔起美麗的雙目養了會兒神:「劉瑾果如大人所料,正在抓緊時機拉攏那些中間派官員,朝中的老臣也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戴義、苗逵、牟斌等人現在表面上都對他服服帖帖,使劉瑾氣焰更熾,現在就等著他把自己倒行逆施的野心徹底暴露出來,這些事都要等時機,現在靜觀其變即可。
現在讓大人憂心的只有倭寇!打仗要用兵,可現在江南衛所的官兵大多是兵熊將也熊,竟然有三千人的官兵隊伍被兩百倭寇殺得望風而逃的怪事。這樣的士氣軍心,恐怕諸葛武侯再世也要氣得吐血,漫說我家大人不是武將,就算他比關雲長還勇武十倍,領著這麼一群熊兵,也只能一籌莫展,該怎麼辦呢?」
一雙彎彎長長的黛眉輕輕蹙了起來,成綺韻絞盡腦汁地想著辦法:「練兵?哪裡來的及啊,調外兵?從哪兒調,軍餉如何解決?軍餉……大人還不知道,現在軍餉馬上就要發不出來了,唉!這可怎麼辦呢?」
秀眉擰到了一起,一向足智多謀的黛樓兒忽然有了世間萬事不能全靠智計解決的無力感,正如她空有絕世的美貌和才智,盡可在世間呼風喚雨,但她的能力再大,終究不能跳出男人把持的世界,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
短兵相接、正面作戰,最終要靠的終究還是實力,真正的實力!
……
楊凌像困獸似的據案而立,瞪著眼前那張並不十分詳盡的軍事地圖,按照他所了解的知識,他以紅藍兩色在地圖上標示了倭寇出沒的地方,和明軍的兵力布置,可這一來,地圖上更是五彩斑斕,令人目眩。
很簡單,因為倭寇不是正規軍,在戰略上,他們根本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攻擊哪裡完全是隨心所至、隨意改變,所以也無法揣測他們的行動方向。
明軍由於軍官貪腐、吃空餉少訓練等原因,士氣本就低迷,常常以眾敵寡卻一觸即潰,如果他們肯鼓起勇氣作戰,可能死掉的要遠遠少於逃命過程中被掩殺的人數,而且還可以取得最終的勝利,但是這麼淺顯的道理說給誰聽?誰肯充當悍不畏死最先衝鋒的勇士?認為自己逃得掉,這麼一個僥倖的心理,竟讓衛所官兵的戰力還不及誓死保衛鄉土的民壯。
反觀倭寇呢,無論是東洋爭霸失敗的大名潰兵、浪人,還是附從搶劫的假倭:那些原本屬於大明子民的盜寇,常年乾的是刀頭舔血的生意,優勝劣汰之下,個個都是悍勇兇殘的戰士,而且在長期的戰鬥中,練就一身不凡的武藝和強健的體魄,彼此的兵員素質確實存在著極大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