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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宋、元以來,白蓮教屢次起事,屢受挫敗,但香火一直未絕,朱元璋利用白蓮教起事得了天下後,對他們打擊更是不遺餘力。官府中有大量出身白蓮教的人,對他們聯絡方式了如指掌,經歷多次血的教訓後,白蓮教及其分支行蹤愈加詭秘,逃遁的經驗也更加豐富。
李福達的彌勒教自從在山西起事失敗,被官府圍剿後,轉而向各地豪紳大族伸出勢力觸角後,可供安全隱遁的地方更是數不勝數。
有些狂熱的信民被他們的障眼術法迷得神魂顛倒,有些豪門大族則是上了賊船,待要省悟退出時整個家族的命運都已和彌勒教捆綁在一家,而不得不為虎作倀。
紅娘子在京師人地兩疏,但劉老道的門道卻比她多得多,京師夜間巡城兵卒極多,他們穿房越戶而行,既擺脫了楊一清和那些手下,也避過了官兵耳目。
他們悄悄翻入一幢豪宅,夜色中又是自牆邊翻進,也不識得是什麼人家,劉老道詭稱這是他的一個信徒,讓紅娘子等人在花園處等候,自己鬼魅似的閃入院中悄悄進去尋找主人。
兩盞茶的工夫,一個滿頭大汗的胖員外穿著銅色錦袍,親自提著盞燈籠隨著劉老道趕了來,慌慌張張地把他們帶進深宅安置了起來。
大戶人家的宅院,儘管房屋格局有一定的變化,但大多是由前院、中堂,內眷後園、廂房,頂多加些招待親友的東西跨院組成,不過細緻處很少千篇一律,劉老道在夜色中可以不驚動其他人直接尋到房主,顯然對這裡極是熟悉。
以紅娘子平素的機警見了這場面難免要對劉老道的真實身份有所懷疑,但是這時她心亂如麻,也未顧及這些細節。雖說她對丈夫的行為極為不滿,到底是自己夫君,又怎能不在意他的生死。
這處宅院是這戶人家招待親眷的住處,因為年關將近,收拾得倒是乾乾淨淨,崔鶯兒的房間是女眷住處,梳妝檯上燃起一盞油燈,發出朦朧的幽光。
被稱為裘員外的戶主叫起心腹家人點燃了房中兩座獸首銅炭爐,片刻工夫室內就溫暖如春。安頓已畢,劉老道送裘員外出去,二人來到外邊廊下,看看無人隨出來,裘員外擦了把緊張的汗水,焦灼地道:「劉香主,你領來的都是什麼人吶,一個個持刀拿劍的,連那位紅衣娘子看起來都嚇人,裘某一家百十口人呢,你可莫要害了我呀。」
劉老道陰陰一笑道:「裘員外,你只管放心,只要你不聲張出去,除非皇帝遇刺,誰敢滿京城地闖宅進院拿人?安全著吶。」
他見裘員外大冷的天兒卻汗流滿面,不禁呵呵一笑,拍拍他肩頭道:「你是本教的護法檀越,本教若得了天下,榮華富貴豈會少了你的?放心吧,我們住在這兒寸步不會外出,明兒一早你派人出去打探一下,看看內廠有什麼動靜?」
「老天!」裘員外叫苦不迭,頓足哀告:「我的爺,你們竟然招惹上內廠了?廠衛裡邊最可怕的就是內廠,你們……你們……」
劉老道冷冷地道:「醒醒吧你,我們幹的是造反奪天下的買賣!內廠?就是皇帝,我們也不怕招惹,你是本教京師香壇的護法,為本教做了那麼多事,你的寶貝兒子獨根苗兒就留在教主身邊,早和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啦。」
他哼了一聲道:「還有,切忌在別人面前提起你我的身份,包括我帶來的人,她們不是本教的,回去摟著你的六夫人好好睡覺吧,明兒起來別忘了為我去打探消息。」
他說到這兒曖昧地一笑道:「六夫人是本教聖堂弟子,那騷蹄子妖嬈動人,床上功夫了得,你這老貨有福享受還不是本教看重你的身份,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說完劉老道轉身進了房子,裘員外舉著燈籠,在風中怔立半晌,一陣風來,不由打了個寒噤,這才長嘆一聲,失魂落魄地去了。
劉老道閃身進了紅娘子的房間,這是一間女人閨房,羅帳掀開,牙床上錦衾堆臥,隱隱露出鴛鴦戲水的綢緞面兒,崔鶯兒一身青黑色勁裝,坐在桌前正在蹙眉沉思。
纖細的腰兒,豐碩的圓臀,一時曲線呈露,風情誘人,劉老道進來一眼瞧見燈下肌膚如玉、貌美如花,黑牡丹似的崔鶯兒,目中不禁泛起異彩。
侍立在一旁的翠兒瞧了不禁微微撇了撇嘴,紅娘子是綠林大豪,並不介意那些大戶人家的臭規矩,見他也不敲門便闖進閨房,絲毫不以為忤,卻焦急地道:「劉先生,虎哥生死不明,我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依你看,他可會有事麼?」
劉老道擺出一副神機莫測的嘴臉,正色道:「楊夫人,貧道掐指算過,當今皇帝帝星將傾,卻有將星輔佐,暫可轉危為安,當時尚不知這將星是何人,如今看來,正應在楊凌身上,唉,是貧道未能窺破天機,沒有阻攔總瓢把子。」
他坐在崔鶯兒對面,燈光下那雙瑩瑩素手纖若蘭花,肌膚剔透,他心中不由得一盪,馬上垂下眼睛,克制了想去撫弄一番的念頭。這女人看起來嬌滴滴的,動起手來卻悍過猛虎,一拳一腳都足以致命,他可不敢妄動。
劉老道掐算著手指,裝模作樣地道:「每個人命數之中都有三主星,七殺主成敗,破軍主征伐,貪狼主禍福。總瓢把子如今是主征伐的破軍星入主命宮,才有這番劫難。」
崔鶯兒顫聲道:「那麼……可會傷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