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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芳一聽大喜若狂,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把頭磕得咚咚直響,連呼皇上聖明,那讚美的詞語滔滔不絕如同洪水泛濫,連正德聽了都覺得吃不消,他捂著嘴兒哈哈笑道:「罷了罷了,你且下去吧,一會兒午朝時朕下旨就是了。」
正德轉眼瞧見楊凌笑吟吟地站在一旁,不禁含笑裝怒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莫得意,今日朕本來以為有稀罕物玩呢,卻是大失所望,這件事著落在你身上,三日之內,你要尋件好玩的事兒給朕做做。」
楊凌笑嘻嘻地應了聲是,陪著吏部侍郎焦芳磕頭謝恩,一同退出了大殿。焦芳拉著楊凌的手連連道謝,興奮得語無倫次。
楊凌聽他說河南人氏必對他此番義舉感恩戴德,不禁笑道:「這也未必呢,朝中大臣多對下官有所誤解,恐怕……就連同為河南籍的楊芳、王鏊兩位大人對我也視如敵寇呢。」
焦芳一擺手不屑地道:「莫理他們,百姓只認得誰給他們飯吃,誰讓他們活命,至於那班知禮不知行的書蠹,莫去理會。」
焦芳是天順八年進士。弘治初年移霍州知府,擢四川提學副使,調湖廣。不久,又遷南京右通政,後又遷禮部右侍郎,直至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
他為了顯示自己的才華,常常上書奏事,針對朝廷和地方的事情提出自己的見解,希望能引起弘治帝的重視,能夠重用他。
可惜那時官員多少都有些地域情節,他先後任職的禮部、吏部,尚書王瓊、馬文生二人雖對朝廷忠心耿耿,但是私德上也不能做到盡善盡美,焦芳的奏摺常被他們壓下不報,這些官員大多是南方人,所以焦芳對南方官員極為仇視。
如今朝中除了大學士劉健,柄權的人大多是浙江、湖南、江西一帶的才子,所以這朝中他能看得上眼的官兒也就沒有幾個了。
楊凌來自雞鳴,是北方同鄉,又是天子近臣,而且剛剛慨然幫了他的大忙,使他能對家鄉父老有所交待,焦芳心中自然感激涕零。
聽楊凌說他受朝臣歧視,焦芳想起自己所受的排擠,不免起了同仇敵愾之心,當下拱手道:「楊大人今日善舉,救活河南百姓數十萬,今後大人若有所遣,只須知會一聲,老夫但能力所能及,無有不允。」
楊凌笑了笑,向他謝了一聲,拱手恭送這位大人離開了。他現在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儘可能活得開心一些,能做好事時就順道做一些,雖然機緣別人一輩子求也求不到,他卻沒有什麼大志,所以這位中組部副部長的話全沒往心裡去。
午朝散後,正德鬆了口氣,他回到乾清宮散了儀仗,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叫小太監去把馬永成幾個人喚來,再尋些新鮮花樣解悶兒,這時外邊有人揚聲道:「武英殿大學士劉健、謹身殿大學士李東陽、華蓋殿大學士謝遷求見皇上。」
正德皇帝啊了一聲,慌慌張張地趕緊一掀帘子,把蜜餞盒子塞了進去。上一次他沒有在意,接見劉健時桌上擺了一盒乾果,被劉健看見了頓時慷慨陳詞一番,責備皇上不注重龍體,胡亂進食、不按時辰進食,弄得正德道了歉發誓以後不再亂吃東西,劉健這才罷休,今兒若被他們看到,三個大學士一齊開口,那還能活麼?
正德藏好了蜜餞盒子,才端然坐好,說道:「請三位大學士進殿。」
殿門外三個老頭兒應聲走進殿來。這三位大學士今日聯袂趕來,為的是一件大事。新君繼位,六宮無主,雖說皇帝年紀不大,可是這事兒也得儘快安排了。
當然,納後的事正德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他們前來,也只是禮節上徵求皇帝的同意,只要他一點頭,自然有人全程操辦,皇帝只要等著進洞房就行了。
選立皇后,作范中官,敬稽典禮,那是何等大事,重要性雖不及皇帝選拔繼承人,但是透明度卻高得多,母儀天下的正宮之主,必須由內務府敬慎選擇,挑選出候選人後再由內官、內閣陪同太皇太后、太后來進行商榷決定,選擇的人模樣還在其次,必須是官宦家的女兒,身世清白、賢良淑德,堪為天下之母。
此時的正德帝,除了對唐一仙有些朦朧情愫,對於男女之情還懵懵懂懂的,床第間的事更是擀麵杖吹火,一竅不通,所以令三位大學士喜出望外的是,這幾天商量點什麼事兒都讓他們頭痛不已的正德皇上,居然出奇的配合,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三位大學士本來端著肩膀,一副戰鬥臉,只要正德反對,立即便展開口水大戰,一見正德皇帝如此配合,三個老臣喜滋滋地告辭,直奔內務府談遴選皇后的事去了。
正德皇帝還不太明白給自己選老婆意味著什麼,他從桌子底下掏出蜜餞,拈起一塊兒咬了幾口,趴在桌子上邊想了會兒,還是沒覺得這事兒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等他抬起頭來,看到楊凌站在面前,正德皇帝忽然一拍腦門道:「朕才想起來,你好像也很久沒回家了吧?今天就不必守在宮中了,回家去吧,反正你不用早朝,明兒也不用來得那麼早。
呵呵,我記得父皇散了朝都是和母后在一起的,去的次數少了母后就不開心,你離開這麼久,幼娘姐姐一定也不開心了,叫她不許怪我呀。喏,這盒子蜜餞你拿回去吧,當我送給幼娘姐姐賠禮的。」
楊凌一聽正德放他回家,喜得周身三千六百個毛孔都張了開來,他也顧不得再和正德皇帝客套,急忙興沖沖地謝了恩,挾了那盒蜜餞,先跑去見了柳彪,囑咐他好生約束官兵,不日就要移兵駐紮皇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