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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布政使、水師提督、巡按御使集一省軍政財最高官員,就算是皇帝想殺,也得權衡再三,你雖有密旨在手,就因為馭戰不力,怎可……」
楊凌一把握住了她柔滑的手掌,成綺韻身子一震,她猶豫了一下,也握住了楊凌的手。
楊凌說道:「綺韻,倭國大寇宮本浩先攻潮州,隨即揚帆福州城下,布政使阮大文倉皇無措,與水師提督周洪、巡按御使翟青山商議一番,私調庫銀六萬兩,連同泉州船廠新造的六艘戰艦交與倭寇,『買』自己的一方『安定』。
倭寇乘著我大明戰艦,掉頭進攻福海,炮轟縣衙,炸死縣令林恩遠,大肆搶掠後縱橫台州、惠安、長樂、漳州等地,極盡荼毒。而我們的阮大人……急著向家破人亡的百姓們收稅收賦,以彌補庫銀。六艘戰艦,剛以兵敗沉海的藉口,正向我總督衙門呈送公文呢。」
他靜了片刻,忽地握緊了成綺韻的手,一字字道:「綺韻,我要殺人了!」
第266章 垂死掙扎
福州城外已聚集了三十多萬從各地逃難來的百姓,其中也不乏來得晚些又沒有門路進城只好駐於城外的富戶,被迫受城中糧商的高價盤剝,不過儘管如此,他們也覺得待在這裡心裡更踏實一些。
福建實在是窮山惡水呀,土地貧瘠的就是風調雨順也只能勉強混飽肚子,要想過些好日子只有出海這一條路。可是明廷禁海後,連大一些的漁船也不許下海。
除了些念過書夢想著通過讀書科舉出人頭地的書生,普通的百姓只好冒險做海上生意,跑跑南洋、呂宋和琉球、日本,可是這樣一來就違犯了朝廷的律法,明是良民暗是匪盜的人便也漸漸多了。
倭寇橫掃閩境本來就叫人提心弔膽了,再有這些本地匪盜趁官府癱瘓到處劫掠綁票,嚇得這些富紳富商惶惶不可終日,如今也只有逃到福州城下才能睡個安穩覺。
不想福建布政使大人不許他們進城,這稅收得卻勤,每日派些稅吏出城向他們收取「戰時抽編稅」,卻不見他的兵打一場勝仗,百姓們暗暗都唾罵不已。
此時福州城內卻仍是一派安詳,綠柳成行,蟬聲低唱。儘管轄地不靖,倭寇橫行、賊盜蜂起,百姓們流離失所,慘不忍言,但是這條高官豪紳聚會集的街道上仍是一派歌舞昇平。
駕著車馬或者乘坐轎子來去的權貴富豪,依然穿梭與花街柳巷,懶洋洋的兵丁們抱著大槍圍著布政使衙門來回晃悠著,百姓們不敢靠近過來,否則他們可以聽到粉牆內傳來的婉轉低唱和絲竹之音。
阮大文坐在矮几後,舉著細瓷鑲金的酒盅怡然自得地啜著酒,歌舞聲中六個身段嬌美、衣著華艷的少女正在廳中翩翩起舞。
巡按御使翟青山被她們優美的舞姿所吸引,注目看了半晌才清醒過來,忙捧起酒杯向阮大文遙遙一舉,微笑道:「阮大人,請。」
「呵呵,翟大人、周大人、汪大人,來來來,一起喝一杯。」阮大文也欣然舉起酒杯,向幾個人勸酒。阮大文四十出頭,身姿修長,面如冠玉,頜下三縷微髯,相貌俊逸不群。
身旁一個容顏嬌美無方的女子趴在他肩頭說著悄悄話兒,阮大文一口酒喝到一半,「噗」地一下噴了出去,樂得前仰後合的。
他在那女子輕綺羅衫籠罩下的翹臀上擰了一把,呵呵笑道:「去吧去吧,老爺還要陪幾位大人喝個痛快。」
那美女嘻嘻一笑,盈盈起身向翟青山等人襝衽一禮,悄然退了下去。阮大文擺了擺手,那六個歌女頓時止了歌舞,大袖拂地倒退著出了大廳。
阮大文道:「各位大人,咱們福州城這一劫算是逃了過去,可是倭人總在咱們閩境為亂,你我身為福建軍政最高官員,總要向楊總督有個交待,總不成候到他們搶夠了才離開吧?周大人可有妙計呀?」
周洪是福建水師提督兼領三衛陸軍,閩境軍事以他為長官,可是此人對倭寇畏之如虎,倭寇一入閩境,他就處處避戰,任由百姓遭殃,生怕自己真和倭寇對上,阮大文那個「送船送銀買一方安定」的妙計就出自這位周郎之手。
見阮大文問起此事,周洪皺了皺眉,徐徐道:「大人,如今倭寇已有移師廣東、廣西的跡象,而且自北向南他們始終難以立足,有了我們送的六條戰艦,他們已有去夷洲或滿剌加立足的意思,相信不久就會離開這裡了。」
阮大文對於軍事是一竅不通,一聽這話才放下了心,他嘆息道:「這樣就好,剛剛出廠的六艘戰艦連船帶炮送給了倭人,我呈送總督府的公文說我軍傷亡巨大,六艘戰艦俱毀,但是我軍與倭寇鏖戰誓死不退,寸土必爭,倭寇亦損失重大。如果倭寇不走,戰報不斷送往蘇州,可就要露了餡了。」
周洪本來知道倭寇確實在打夷洲和滿剌加的主意,意圖尋找一個穩定的地盤,可是聽阮大文說得這麼鄭重,他的心裡也不踏實起來。
周洪強笑道:「大人放心,福建窮山惡水的,我看他們也沒什麼好搶的了,北邊他們立不住腳,繼續南下是必然……」
他剛說到這兒,大廳外一聲叫:「報!大人,阮三兒回來了!」
周洪頓時住口,和阮大文等人齊齊向門口看去,只見兩個士兵攙著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進來,那人一身塵土、滿面通紅,鬢邊還滴著汗水,兩條腿都有些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