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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剛走到橋面上,一看這陣式差點兒沒背過氣去,他氣急敗壞地把劉大棒槌叫過來,兩隻眼睛瞪著他,一雙腿哆嗦著,恨不得一腳把他踢橋下邊去:「你……你咋呼啥呀你?唵?你生怕人家不知道是咋地?」
劉大棒槌納悶地撓撓頭,說道:「國公爺,俺是為了您的安全,這些擺攤賣貨的都占道了,太擁擠了,俺……俺知道國公爺愛惜百姓,可咱們也不能這麼慣著他們吶,再說也就趕開一小會兒。」
楊凌哭笑不得,他有氣無力地翻了翻眼睛,道:「大棒槌啊大棒槌,這……這是尼姑庵吶,本國公又未攜帶女眷,我個大男人跑尼庵來拜的什麼佛,上的什麼香?你這麼大呼小叫的……你……你……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啊?」
劉大棒槌一拍腦門:「哎喲!對啊,唾沫星子淹死人,閒得無聊瞎扯淡的人多著呢,咱得注意點兒是不是?明白了明白了,對不住啊國公爺,俺……俺忘了,俺這就去。」
劉大棒槌追回去大叫一聲:「都滾回來!」然後把人馬都召集回來,匆匆囑咐幾句,那些家將們回頭看看楊凌發黑的臉色,馬上都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再瞧他們,雖然布成一道防線護著楊凌,卻一個個鬼鬼祟祟的,也不敢說話,要有人和他對個眼神都趕快扭頭避過去,好像生怕人家知道他是誰似的。
他們剛剛咋呼完,唬得那些鄉民抱著茶葉蛋鍋、搬著測字攤子正要躲避,現在卻又變成這副模樣,好像要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似的,楊凌站在橋上,目睹此情此景,一時悲從中來。
劉大棒槌興沖沖地跑回來:「國公,沒事了,俺叫他們屁都不許放一個,沒人再……咦?國公爺,你喘得好厲害,這手怎麼啦?是抽筋嗎?」
「國公爺,您別不說話啊,你光哆嗦哪成啊,您……這是要拔劍嗎?要不俺幫您拔得了。」
楊凌噎了半天,可算順過氣兒來了,他抽搐著兩隻手道:「好、好好,快幫我拔出來,我、我一劍捅死你個王八蛋!」
楊凌覺得自己很冤,當初怎麼就收了這麼個活寶當侍衛?
劉大棒槌覺得自己更冤,比竇娥還冤,最近怎麼儘是好心辦壞事啊,一門心思為了國公爺,結果又挨國公罵了……
楊凌現在是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猶豫了半晌,他才硬著頭皮,擺出一副無比光明磊落的模樣,在小商小販、進香的官宦女眷、測字算命的神棍們注視下,不快不慢,四平八穩地走向皇庵。
進了大門,楊凌依然帶著「平靜」的微笑,帶著一副「坦然」的表情,繼續不急不緩地向前走。
門兩側綠的微帶黑赫的高大梧桐下,是兩圃金黃的菊花,四周的喧囂不見了,一切都忽然變得寂靜下來,靜得仿佛那花枝在風中的搖擺聲都聽得見。
楊凌雖然眼珠都不轉,卻感到好像所有香客,尤其是那些官宦、豪紳的夫人們,都在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他。
秋風颯颯,金黃的菊瓣吹落在他的腳下。這些整天悶在後花園裡的小姐太太們,一定會充分發揮她們的想像力,不用到明天,也許下午,各種版本的謠言就要出來了。想到這裡,楊凌忽然覺得嘴裡有點兒發苦。
菊花落,滿地黃,他的笑容很受傷……
「那個傢伙一直沒來看你呀?」永淳坐在炕沿兒上,雙手扶著炕面,一雙腿子悠蕩著問道。
「什麼那個傢伙?人家是國公,你是皇家的公主,得注意談吐!」永福公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就你向著他,我叫姐夫您愛聽了吧?」
「說什麼呢你!」永福稍顯蒼白的臉頰頓時一片暈紅,走過去作勢欲打。
「呵呵,少來了姐,你愛聽呢對不對?從小的姐妹,別看我小,你可騙不了我。」
永福羞得無地自容,只好負氣地在她旁邊坐下,幽幽地道:「你就知道調侃人家!唉!你讓姐姐怎麼辦呢?我也只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總不成對他說……說人家不計較名分,就是願意跟著他?
其實……我原來只是……只是愛慕他吧,可是現在靜下心來想想,嫁給他還真的比招個駙馬這一生要快樂得多。姑姑她們的情形你也不是看不到,嫁了駙馬,其實就是守活寡,困在十王府內和幽禁差不多。
我寧願不要公主的名分,和心愛的人常伴一起的時間反而要多得多,也更加隨意自由。那個人是他,我更加心甘情願了,可是……唉!秀亭,你還小,你不懂的,這種話你讓我怎麼說得出口?」
「為什麼要你說?」永淳杏眼圓睜:「我就不信他姓楊的看不出姐姐對他的情意,他是男人,就不能有些擔當?」
「你叫他怎麼擔當?」永福哀怨地道:「我是帶髮修行了,也除去了公主封號了,可是無論怎麼樣,我都是先皇的女兒、當今皇帝的妹妹,這層關係是脫不開的,楊凌……姐姐相信他對我並非沒有情意,可他早有了妻室,他對我敢有一點念頭?」
永淳眼珠一轉,說道:「要不……我去對皇兄說,讓皇兄給你賜婚?反正你現在沒有公主封號,那些大臣們不能多嘴。你這些日子獨自住在外邊,母后也很牽掛你的,我看母后的意思已經有些後悔了,如果現在對她提出來,她也不會反對的。」
永福握住她的手,怨聲道:「皇兄允許我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極是難得了,皇家最起碼的體面還得顧吧?要皇兄主動賜婚?群臣就算不能阻止,可是誰能堵住他們的嘴不讓他們暗中笑話?就算我不在乎,皇兄的臉面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