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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一仙體質如此,正德呢,張天師望聞問切一番,知道他是天生精稀陽薄之人,好在這位天子倒還節制,只需輔之固本培元的藥物,那麼要生兒育女當不致有礙。
正德皇帝聽他話語雖含糊,語氣卻十分篤定,知道這是為人臣子者歷來的毛病,誰對皇上說話也會預留幾分退路的,他的語氣如此沉穩,那麼至少也該有八成把握才是。想到不久自己的愛妻就能懷上自己的孩子,正德頓時龍顏大悅,捧著那一匣寶貝都不捨得放下了。
正德恨不得馬上就讓唐一仙先服下一粒丹藥,他轉身欲走,忽地想起方才那件事來,不由又停下腳步,似笑非笑地轉過身來,慢悠悠地道:「天師,方才朕按你教的辦法在此打坐入定,忽地心血來潮,朕掐指一算,算出一樁奇事來。」
「哦?皇上姿質果然非凡人所及,入定未幾,便能天人感應了?不知皇上算出了什麼?」
正德將方才張符寶誤將他當作哥哥吐露出的秘密故弄玄虛地說了出來,張天師知道父親曾為最寵愛的小女兒的終身卜過一卦,不過卻始終不知具體卦辭,此時聽正德說得有鼻子有眼,哪裡還能不信以為真?
他驚訝地道:「竟有此事!原來妹妹的真命之人竟是威國公!」
他說到這兒,忽地省起皇上已將兩個妹妹許給楊凌,這一來自己和皇帝還是結成了親戚,只是不知自己的妹子也要嫁與楊凌,皇上會不會開心。
張天師正自心中忐忑,正德皇帝已呵呵笑道:「朕既聞此天機,就當為天師做主。此事就交給朕來辦吧,只待朕的愛妃一有喜訊,朕便親自為令妹主持大禮,可好?」
張天師鬆了一口氣,忙道:「是,貧道一切聽從皇上的安排!」
正德點點頭,忽地面容一肅,說道:「天師啊,咳咳,你能不能給朕算一算,我那妹夫到底還要娶多少個女人?」
……
未幾,正德皇帝一襲道袍,懷抱木匣,從張天師房中走了出來。張天師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隱約聽見正德皇帝嘟嘟囔囔地道:「朕得給他一道旨意,以後沒有朕點頭,可不能再收啦……」
……
皇上離開杭州啟駕回京了,此次出京,歷時近半年之久,出京時北京城剛剛吹起朔風,回京時已是滿城花開、綠柳成蔭。
這一路正德皇帝沒有再做停留,大軍行程甚速,探馬驛報不斷往返京師與皇帝行驛所在,傳遞著各種消息。
大軍在德州登岸,換走陸路,當北京城中都做好了歡迎天子大捷而歸的準備時,皇帝卻又突然放慢了行軍速度,搞得京里暈頭轉向,根本無法揣測皇帝目前到了何方,就是知道他到了哪裡,也沒有一個平均的速度來計算他還有多久到達京程。
三月二十六日,正德皇帝抵達通州,然後傳下旨意,大軍駐紮通州,不再前行一步。正德皇帝不再跟著天師入定打坐了,楊凌也一臉肅殺不再風花雪月了。通州知府愕然發現,小小的通州不知突然間從哪兒冒出來那麼多的廠衛番子、錦衣衛,他們進進出出皇帝行在,如蟻織行。
正德皇帝要進行大清理了。從寧王世子那裡得到的名冊上看,京中官員身居要職、手握重兵而死心塌地忠於寧王的並不多,但是正德皇帝並不知道這本冊子是否記載全了所有與寧王有染的人。
更重要的是,這些人中,有一些是平素在宮中當值的錦衣衛、有一些是司禮監的管事太監,那麼有沒有地位職務類似於他們,而且身份更隱蔽、更忠於寧王的人?這些人不需要手中握有千軍萬馬,他們只要有三尺長綾、有一杯毒藥,可能就會無聲無息地置人於死地。
在京中展開大清洗太危險了,行動一展開,難保不會有人鋌而走險,楊凌的計劃,就是讓他在這個離北京城並不遠的地方遙控政局,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來處理掉和寧王有勾結的人,並完成全國各府道軍政要員的重新洗牌。
距宮禁還有一個時辰,中軍都督府戰鼓轟鳴,臨時聽到消息的左、右、前、後五軍都督府的左、右都督,都督同知,都督僉事們等皆匆匆趕來。
定國公徐光祚蟒袍玉帶,端坐在中軍大堂之上。徐國公面如重棗,一部黑須,臉上殺氣騰騰,顯得不怒自威。在他身左,一人手捧尚方寶劍;身右,一人手捧皇帝聖旨,身前公案上的朱漆木架里端端正正地插著一口金批令箭。
鳩占鵲巢,中軍都督府的左右大都督也茫然地站在一邊,很顯然,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驗虎符金批令箭!」
五軍都督府軍中斷事官立即上前勘驗虎符令箭,確認無誤,各自朗聲道:「令箭相符無誤!」
「宣上諭!」
大堂上忽拉拉跪倒一片,盡皆是一二三品的高級武官。
「奉上諭,五軍都督府臨時合併為大都督府,由定國公徐光祚坐鎮指揮,五軍都督府官長一律交出兵符印信,聽候大都督徐光祚指揮調遣,不得有誤!」
五軍都督府的都督、僉事們盡皆失色,皇帝忽然剝奪調兵權,京中必有大事發生了。
四下里,徐國公的親兵手按刀柄,殺氣騰騰,但有一人出言反對,立即便是刀下之鬼。各路都督在徐國公的嚴密監視之下,乖乖地交出了兵符印信,隨即徐國公便頒布將令:「承值宿衛立即換防出宮,由御馬監騰驤左衛、騰驤右衛、武驤左衛、武驤右衛接掌宮城防務。奮武、耀武、練武、顯武四大營進城與九門防軍換防,敢勇、果勇、效勇、鼓勇四營立即與立威、伸威、揚威、振威四營換駐防地。令下即行,貽誤戰機者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