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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一個念頭、一種行為,很難簡單地界定它是善還是惡,它所帶來的,常常是兩種後果交織在一起。
他搖搖頭,向王和問道:「王縣令,大軍還有幾天可以到達福州?」
王和連忙道:「大人,經過古道,大約六天內就可以到達福州地界了。」
楊凌點點頭,勒馬望向王和所指的方向,暗道:「不想那麼多了,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講?我現在是要去福州殺人,但是我要是不殺人,才是天地不容,誰又能說個明白?」
第267章 奉旨打劫
越山峪峽谷兩旁的險峰上,五千官兵埋伏在密林之中,蟲叮蟻咬而不敢稍動。游擊將軍何炳文的軍紀之森嚴可是眾所周知的。
何參將雖說被貶至廣西,從堂堂參將降為小小的百戶,受此打擊下變得心灰意冷,但是他是行伍出身,多年在邊塞苦寒之地打仗,令行禁止、服從紀律的生活早已習以為常,因而他治理軍隊縱然不是有意施為,所統領的官兵也是治軍嚴厲,軍紀森嚴。
衛所兵軍紀敗壞、腐朽不堪,何炳文就任游擊將軍之後,那些桀驁不馴、品流複雜的部曲,在他嚴厲軍法的約束懲制下,也不得不規規矩矩,軍令一下再無一人敢予違抗,他的兵的確是整個福建軍紀最好、戰力最強的官兵,這也是阮大文等人想要謀殺欽差,不得不動用他的軍隊的原因。
草叢中,借著林蔭和半人高的蒿草掩護,火炮和檑石都已部置妥當,上邊覆蓋了新鮮的草皮。官兵們身上頭頂遮著樹枝草環,從山下望上來,儼然是林木蔭蔭,看不出絲毫異狀。
士兵呈橫線遙遙延伸向遠方,官兵伏擊使用的主要是強弩,儘管經過何游擊的嚴格訓練,現在能以雙手拉開強弓的士兵仍寥若晨星,不過這些弓可以用雙足踏開弓弦,在山頂足可供他們從容上箭,組成多輪攢射斷敵退路。
按理說,這樣的布置,只要倭寇沒有事先察覺,那麼任他們如何悍勇,站在峽谷下任由火炮轟炸、檑石砸擊和利箭攢射,都休想能夠活命。
何況峽谷上游聽到炮聲只要把河堤一扒,近日多次暴雨後充足的河水就可以灌入峽谷,這次伏擊戰可謂萬無一失,想到這裡,何炳文心裡一松。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淌了下來,臉上還沾著兩片草葉,他也不覺得難受了,只是扯了扯領口透透氣,林中雖沒有烈日照射,但是密不透風,汗水已濕透了他的衣衫。
江南軍的戰力實在是太弱了,居然任由一群喳喳呼呼的小矬子耀武揚威。曾經率領邊軍和伯顏可汗手下大將博達爾模、迄林達達浴血奮戰的何炳文實在難以想像,這群軍備不齊、補給全無、孤軍作戰的倭寇,如果碰上他帶領的邊軍隊伍,會是種什麼下場。
奈何倭寇所為不過是劫掠錢財,他們在大明疆土上是不可能站住腳的,而韃靼人卻對中原虎視眈眈,京師就在燕山腳下,朝廷決不可能將邊軍調往江南,所以小小倭寇竟然肆虐沿海六省,攪得到處烏煙瘴氣。
「聽說在恩公楊大人統領下,自山東、江蘇、浙江一路往南捷報頻傳,如今只有福建連打敗仗,這回阮大人總算硬氣了一把,敢叫人出兵與倭寇對戰,我這一仗一定要贏,要打得漂漂亮亮、全殲倭寇!如果阮大人能因此鼓起作戰的勇氣,一改福建全省的抗倭局面,從而為楊大人解憂,我也算是報答了恩公救命之恩了。」
何炳文想到這裡,扭頭看了看周洪派來的那幾個水師將領,由於嫌熱,他們不止脫了甲冑,便連軍衣也脫了下來,正坐在後邊草坷里悄悄地聊著天。
何炳文輕蔑地一笑:這些將領自己都吃不得苦,不能以身作則,他們的軍心士氣可想而知。周洪把他們打發來,想必是為了給水師爭一份功了,爭就爭了吧,當初要不是我貪功冒進,何至於中了韃子的埋伏?朝中無人,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他不由想起出兵之前阮大人和汪知府對他說的話。
阮大人說:「炳文吶,咱們福建連吃敗仗,再這麼下去,恐怕總督大人會責怪我指揮作戰不力呀,可是你也知道,咱們的水師不太爭氣,指望不上他們吶。
如今有一股洗劫了金華的倭寇,人數甚眾,足有三千多,他們穿上自金華府庫中繳獲的官兵衣服,一路堂而皇之地南下。
由於他們軍中有熟悉漢話和軍制的假倭,所以扮得惟妙惟肖,竟然騙過了沿途州縣和衛所官兵。他們進入仙霞古道時因為沒有通關諜文而強行闖關,殺死了守關的一所官兵,有個機靈的士兵裝死瞞過他們,這才飛馬搶在他們前邊趕來消息。
炳文吶,這是個好機會,倭寇還不知道行藏敗露,要是能趁機盡殲這伙倭寇,我們在總督大人那兒也有個交待,本官想來想去,只有派你去才能放心得下,事成之後本官將保舉你為泉州參將兼游擊將軍,你看如何?」
阮大人話音剛落,汪知府已眉開眼笑地拱手道:「恭喜何將軍,阮大人對這一戰是勢在必得,特意撥了『霹靂雷火炮』八門,助你一戰功成。呵呵呵,將軍為福建立下首功,前程何止一個參將?跟著阮大人,早晚是一方封疆大吏。
對了,我的小妹一直仰慕何將軍的威名,常說福州城內四萬官兵,頂天立地的大將軍唯你何游擊一人吶!聽說何將軍如今孤身一人,尚未續弦,等你凱旋歸來,本官想請阮大人為舍妹作媒,你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還望何將軍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