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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駭人聲勢,莫日根矍然變色,扭頭回望匆匆集結起來的三千精騎,他不禁一陣絕望。迎面而來的不是一群綿羊,而是悍勇不下於他們的猛士,而對方的人數粗略估計,至少有一萬兩千人。
他扭頭對親信百夫長大吼:「快,保護塞里木可墩馬上離開,勇士們,絕不後退,沖啊!」
他們習慣於進攻,沒有防守的習慣,也沒有防守的條件,伯顏大營有數百座營帳,只有最核心處的伯顏王宮,巨大的蒙古大汗幕帳周圍,才有一道不高的土坯牆。
伯顏大軍也擺出一道箭頭陣形,迎面沖了上去。「鑿穿戰術」是成吉思汗根據蒙古鐵騎的攻擊特點總結出來的有效攻擊陣形,同出一脈,自然都懂得這一戰術,那就要看誰的刀鋒更鋒利了。
花當的大軍重在必勝的信念和強大的兵力,而莫日根所恃者只有三千鐵騎中間那四百名重騎兵。專事衝擊的武裝重騎,他們身材高大強壯,馬匹也同樣是最健壯有力的戰力,人馬全身都披著皮製盔甲,使用的武器是長矛、鋼叉和狼牙棒一類巨大沉重的兵器。
重騎突進,輕騎附於尾翼,向數倍於己的強敵悍不畏死地猛衝過去。
沉重的馬蹄聲明顯有些不同,雖然夜色深沉,花當還是立即覺察到這是伯顏的重騎兵,戰陣之上,以重騎兵撕破敵軍牢不可摧的鋼鐵陣營,然後輕騎突進,腹內開花,的確是犀利之極的戰法,問題是:他們的作用僅止於衝擊。現在,他們還有足夠的騎士配合,擴大重騎兵的衝擊創口,掩護不利於原地久戰的重裝騎兵麼?
號角再次響起,花當呈尖刀狀排列的大軍一分為五,最外翼的兩支大軍猶如兩柄鋒利的彎刀,避開伯顏重騎,向已毫不設防的大營撲去,馬踹連營,火光四起,獰笑聲、哭喊聲接踵而起。
重裝出擊,有去無回,現在已經顧不上大營了,三千騎士滿腔悲憤,唯一的希望就是儘量砍殺敵人。花當居中的三列馬隊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為首者正是花當本人。
雙方還未接觸,箭已像驟雨一般傾瀉而下,他們個個都是可以縱馬射箭的騎術高手,這一通對射,箭雨密集,不少人應弦落馬,然後雙方的沖勢卻沒有一絲停滯。
花當三列騎兵迎頭趕上時,兩列分開左右繞行,避開重騎兵的鋒芒,直撲緊隨其後的輕騎,像鉗子似的死死嵌進去,截斷了輕重騎兵的配合,絕對的數量優勢、毫不遜色的武力素質,使勝負在頃刻間便現端倪。
無數把揮舞著的馬刀、長矛,發出鏗鏘碰撞的聲音,發出切割入體的聲音,叫罵、廝吼不絕於耳,卻鮮少聽到死亡時絕望的慘呼。
弓箭和絆索,給武裝重騎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但是威脅並不大,他們的確切開了花當騎兵的陣營,勢不可擋地衝殺了進去,問題是沒有人跟進。
當他們沖勢已衰時,他們發現四週遊走的都是朵顏三衛的輕騎,他們面前已經沒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奔跑起來,充分發揮速度和重量、力量的完美配合。勢不可擋令人膽寒的重騎變的笨拙緩慢了,周圍的戰士三五成群,猶如一群群野狼,毫不猶豫地殺了過來。
這是一場混戰惡戰,雙方犬牙交錯,糾纏到了一起,怒吼喊叫,鮮血噴涌,然而花當的人明顯占了上風。武力相當時,人數就是致勝的絕對因素。
花當的騎兵知道這是最後一戰,個個勇氣倍增,他們遊走糾纏、兇悍截擊,遠攻近取,配合默契,三千精騎侍衛在不斷地減少中,最先完蛋的就是原本剛猛無儔的四百名重騎兵,剛極易折,古有明訓……
娜布其慌慌張張地走進可墩大帳,急叫道:「可墩,花當的大軍偷襲我們的營寨,他們人多勢眾,莫日根將軍請您馬上離開這裡,他的親衛百夫長少布就在外邊等候,我們快走吧。」
塞里木卓爾一直緊張地站在營帳內等候著消息,她已經知道有部落偷襲,卻還不知道敵人來自哪裡,伯顏遠征在外,儘管消息嚴密封鎖,但是一萬八千精兵遠征,消息是瞞不了多久的。
已經二十多天了,現在消息應該會逐步傳揚出去,以她估計,火篩和花當兩大強敵輾轉收到消息,再派人查證,即便立刻決意撕破臉全面用兵,那麼再通知各部落集召兵馬,直到出征,最快還得大約二十多天,前後近兩個月時間,伯顏就該回來了。
然而現在卻突出警訊,怎麼會這樣?塞里木卓爾白皙俏麗的臉上一片緊張肅穆,她盼望最好是虛驚一場,最好是某個由於缺糧而大膽犯上的附庸部落,只要不是火篩和花當這兩個敢直接觸逆伯顏的梟雄,那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危難。
然而現在貼身侍女娜布其的一番話,卻打消了她的幻想。卓爾俏臉一白,薄而紅潤的嘴唇咬得緊緊的,已經感到了腥甜的味道。
娜布其見她發怔,急忙搖著她的胳膊道:「可墩,可墩,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卓爾微微搖了搖頭,推開了她的手:「不,娜布其,來不及了,花當攻打我們的營盤,不會不派人阻住我們可以逃逸的道路,憑少布的百名勇士是沖不出去的。」
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長吸口氣道:「傳我的命令,所有人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我們接受命運的安排,我……命令部族,投降!」
娜布其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讓少布的人四散逃出去,總有人能逃出去的,應該趕快叫可汗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