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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說道:「這是朱夢璃姑娘的一本手札,藏在梳妝檯下,裡邊記述的都是些有感而發的詩詞歌賦,還有一些心情和要事的雜記,裡邊有關於她的情郎的記載。」
蜀王神色一緊,急忙問道:「那人可是……可是讓槿?」
「手札中始終不曾提及那人名姓,可是有關的事情,除了一個人,再無第二個能夠符合,那個人就是……」楊凌的手慢慢舉起,手指平直地指向端坐在那兒的朱讓栩:「世子殿下!」
蜀王身子一震,朱讓栩已倏地一下跳了起來,臉色鐵青地厲喝道:「荒唐、荒唐,你好大膽,竟編出這樣的謊言,辱沒兩家王府清譽!」
楊凌的動作更是飛快,另一手已掏出火銃,對準了他,冷冷地道:「世子少安毋躁!」
「怎麼會?怎麼會?」蜀王臉色青白得嚇人,身子不斷發抖。
反倒是朱讓栩的神色在一驚之後迅速冷靜下來,竟然淡淡一笑,說道:「楊大人。這案子,看來你還得再查下去,朱讓栩決不會做出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你敢編出這樣的罪名,可得承擔相應的後果。」
楊凌反唇相譏道:「朱讓栩做不出,朱讓槿便做得出了?」
朱讓栩臉色一變,脫口道:「二弟當然不是兇手,沒人證、沒理由,僅憑一塊玉珮,誰能定他的罪?」
楊凌笑道:「我來之前,已查過了大明律條,僅憑這塊玉珮,的確定不了堂堂藩王之子的罪名,不過頂著這個疑兇的罪名,按著大明皇室宗律,他將置於蜀王的嚴格管束之下,王爺即將禪位與你……也就是說,令弟將置於你的管束之下,連生死你都有權處置,他活著也和死了差不多,自然不會威脅到你什麼了?」
朱讓栩又驚又怒,喝道:「楊凌,你在胡說什麼?」
「你終於動怒了?呵呵,世子,請沉住氣,王爺決定禪位那天,我和楊慎在花園中,恰巧看到你和一位紅衣女子在遠處林下交談,那位姑娘苦苦哀求、神態可憐,而你卻連連拒絕,最後拂袖而去,當時下官雖然奇怪,卻沒往心裡去。
今日本官奉王命接手此案,驗過了被扼死的朱姑娘遺體,卻駭然發現,這位朱姑娘,就是和你在花園深處交談過的那女子。再與這手札中記載的事情兩相印證……」
楊凌舉起那本手札輕輕搖了搖,沉聲道:「悖倫和姦在前,又慮及此事會影響你的威望和前程,於是你離開花園之後越想越是不妥,於是決定永除後患。又恰好令弟不但在民間的聲望遠在你之上,在其他各部族間的影響力更是遠甚,所以這一石二鳥之計便出籠了。
十五位土司在巴蜀的勢力舉足輕重,朝廷待十五位土司如十五位王侯,如果你做了巴蜀之主,你頒布的政令卻不如令弟的一句話,控制著巴蜀全境的十五位王侯卻唯令弟馬首是瞻,任何一個身居上位者,恐怕都受不了這種污辱和輕蔑吧?」
「不……不會的,讓栩自幼謙恭溫良,胸襟開闊,待弟友善,潔身自好,他怎麼會做這種事?」蜀王不敢置信地道。
楊凌輕輕一嘆:父母的愛總是盲目的,作為王爺,又有多少時間親自管教孩子?在你面前的表現,又如何能代表他所有的心性和品格?
楊凌將那手札翻到涉及都掌蠻扣押人質,朱姑娘憂心忡忡、夜不能寐的片斷,恭聲道:「請王爺驗查。」
蜀王還沒看完,就幾乎背過氣去,慌的小聆子連忙輕撫他的胸口,蜀王臉色鐵青,一把撥開小聆子,顫抖著指向朱讓栩,哆哆嗦嗦地道:「你……你這個畜牲,與妹和姦、陷殺胞弟,你……你你……」
朱讓栩慌忙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泣聲說道:「父王息怒,身體要緊,請聽孩兒辯白,父王且勿驚怒,傷了身體,否則兒子百死莫贖。」
他磕了幾個頭,然後直挺挺地跪在那兒,悲憤地道:「楊大人對我有救命之恩,本來我不該對你有怨恚之言,可是事關重大,你怎麼能沒有查個清楚就跑來誣指在下?這手札不是夢璃堂妹的,一定不是,這是別人偽造的。」
楊凌淡淡地道:「在花園……」
「在花園,堂妹約我相見,說有十分緊要的事情對我說。堂妹自幼喪母,為人敏感多愁,靖清郡王脾氣暴躁,所以她以蜀王府為家,我也當她是親妹妹一樣,聽了口訊便急忙趕去。不料……」
他重重一嘆氣,俯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說了,不料夢璃告訴我,她找到了一個心上人,那人對她很好,也是她最可意的郎君。她告訴我,那人身份卑微,而靖清王正在和雜谷安撫司指揮使齊大人商議兩家聯姻。
郡王脾氣暴躁,此事她不敢對父親提及。聽說我即將繼位蜀王,所以哀求我替她出面,為她提親,相信這樣一來,郡王也不好拂了面子。可我一聽便拒絕了,自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論男女,豈有自己找伴侶的事,實是大辱門風。想不到堂妹對我說……」
他一咬牙,艱難地道:「說她和那人已有了夫妻之實,我聽了大怒,立即拂袖而去,可我實未想到……想到……」
楊凌一聲冷笑,逼問道:「既然如此,你的胞弟被污為兇手,你為何不說出此事,幫他脫罪?」
朱讓栩怒道:「二弟被抓,原因是夢璃手中有他的信物,又不是因為這件男女情事,我說出來,豈非夢璃妹子死後清名還要受辱?事情查不出結果,二弟自然獲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