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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派人來,一定是在打青州守軍的主意。」衡王殿下想著,是一百個不甘心、一千個不樂意。可是眼前這個叫花子是拿了皇帝聖旨來的,上邊說得明明白白,山東兵馬、軍政要事,統由楊凌節制,誰敢違逆就是欺君,衡王可沒有造反的膽量。
更何況沿海六省在抗倭之戰中經楊凌指揮大獲全勝,這幾省官兵對他是信心十足。尤其是那段時間內,楊凌嚴肅軍紀,裁撤作戰部隊的冗員,按軍功行賞,中低級將領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在這一戰中取代庸碌無為的原任將領,剛剛升遷上來的軍官。
這些少壯軍官固然對楊凌推崇備至。高級將領由於在抗倭戰中得益不小,對楊凌也十分樂意從命。眼前這位副總兵就是因抗倭有功從參將直接升上來的,一聽劉大棒槌要口述楊凌命令,他們不待吩咐,就一擁而上,將大棒槌圍了起來。
衡王見狀不禁憂心忡忡:「我的衡王府可不能有失啊!這個大掃把,派人來青州到底瞎攪和什麼呀?」
……
楊凌沒有直接趕回行轅,而是在城中四處遊走了一陣,城中居民比較安靜,數萬大軍的駐紮,對於懵懂無知的百姓們來說就是生命的保障,他們雖然聽說過響馬盜的厲害,但是響馬盜目前為止,還沒有成功地攻陷過這樣的軍事要塞,也沒有和這樣多的軍隊正面交鋒過,城中百姓對官兵還是很依賴的。
楊凌逛了一圈兒趕回行轅所在時,羅士權、喬四海領著一大群喜笑顏開的軍中將領恰好趕了來,負責地方民政的文官們也上門稱賀。
楊凌和他們在門口相遇,談笑入府。剛剛走進院子,就見一條大漢赤裸著上身,站在右苑井口邊,提起一大桶清涼的井水,「嘩」的一聲倒在身上,然後猛地一擺頭,水珠四濺,他哈哈大笑道:「涼快、涼快,這地兒乾燥酷熱,比我們那兒還熱,哈哈,還是井水涼快。」
這人一身腱子肉,黝黑的肌膚,舉止之間渾身的肌肉勃勃欲動,似乎充盈著無窮的爆發力,這樣強健的體魄,端的是一條好漢。聽到他聲音,楊凌先是一怔,然後試探著喚道:「彭小恙!」
大漢聞聲猛地回頭,瞧見了楊凌,兩隻大眼頓時瞪得溜圓,欣然大笑道:「哈哈,楊大人回來了!卑職往城頭尋你,官兵不允登城,卑職候得熱極,就先回來了。」彭小恙說著,大步騰騰走了過來,兜頭就是一禮:「卑職見過大人!」
他身上水淋淋的,一條褲子拖湯帶水,猛一抱拳抬手,帶起的水珠都濺到了楊凌臉上。旁邊幾名文官不由蹙了蹙眉。楊凌知道這小子做慣了海盜,加入官兵日短,能知禮儀、能守軍紀就不錯了,這些繁文縟節倒無關緊要。
他對這個性情耿直的虎將是十分喜歡的,便笑吟吟地攙起他來,說道:「小恙,今日在水西門見到江南水師的旗幟,我就知道是你們的人馬,只是沒想到是你親自帶隊,哈哈,小半年未見,你可更加壯實了,結實得像是鋼鐵鑄就一般。」
彭小恙咧開大嘴笑道:「旱路鬧匪,水路也不安靜,這次運送的東西太過重要,都是呈給大人您的,不親自押送我放心不下。本來是要經這裡轉陸路送往京師,半道兒上就聽說您奉旨到了山東,這下可好,省了事了。」
楊凌心中奇怪,不知道他有什麼重要東西要親自押運交付自己,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問起,便先領著他們往演武堂走,楊凌邊走邊介紹了彭小恙和羅指揮等人認識,剛剛進了演武堂的門,彭小恙便一拍腦門兒道:「哎呀,我還忘了說了,大人……」
他剛說到這兒,演武堂左右几案旁坐著的幾個人已經站了起來,其中一人瞧見楊凌立即嬌呼一聲:「楊!」
隨即一個身材高挑兒的身影已經快步走到了楊凌面前。這人五官明媚,氣質高貴,身穿明軍將領的軍服,衣服剪裁得體、酥乳纖腰勾勒得曼妙無比,襯托得那高挑豐腴的身段兒充滿了誘惑力。
一頭褐色的長髮,深邃幽藍的美眸盈起點點淚光,潤玉笑靨,深眼高鼻,這是一個別具異國風情的美麗女人,氣質、姿色、身段無不完美,俏盈盈的如同一支凝露綻放的玫瑰。
她抓住了楊凌的手,激動得臉頰緋紅,由於歡喜過甚,一時竟然說不出話來。楊凌愕然半晌,才驚呼一聲:「阿德妮,你怎麼來了?」
阿德妮一雙眸子深情款款,無限溫柔地瞧著他,只是用顫抖的嗓音柔柔呢喃了一句:「楊,我好想你。」
楊凌出事的消息傳回浙江,阿德妮這個一向堅強獨立的少女,就像是感覺到天塌了一樣。獨自在海上流離的歲月,她咬著牙支撐了三年的堅強,也在被人賣做女奴時,她的心靈終於徹底崩潰了。幸好,她遇到了楊凌,這顆芳心算是有了依靠。
聽說楊凌死了,她唯一能說話的人,那位綺韻姐姐變得像幽魂一樣陰森可怕,整天就是忙著找兇手,然後做兇手,阿德妮沒人理會,孤零零的就像重又被全世界拋棄了似的,那種孤獨的感覺真比死還要可怕。
幸福得而復失、然後失而復得,這種大悲大喜,又復大悲大喜的歷程,把這個堅強少女的心也熬得脆弱起來了,作為她在大明唯一可以去愛、可以倚為終身的男人,她在南方的那段日子甚至比成綺韻和馬憐兒的思念還多。
馬憐兒至少還有孩子、成綺韻至少還有事業,離了楊凌,她一個異族女人在大明還有什麼?愛,只能是她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