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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瞧見他另一條手臂虛垂不動,不禁問道:「楊兄的手……」
楊泉急道:「凌弟,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個可以高來高去的道士,不知怎麼和一個年輕人打了起來,那年輕人挨了一巴掌,到現在還暈迷不醒,常常嘔血不止,正在車上躺著呢,這位楊兄弟被那道士在手臂上拍了一掌,就軟軟的使不上力了。」
楊凌見路上行人都漸漸圍攏了來看熱鬧,便道:「我身邊倒有一位神醫,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同去你的住處,請她給你診治一下,到那裡你我再詳談吧。」
楊凌帶著一身男裝的成綺韻和高文心與他們一同向城裡走去,一路上打聽才知道雞鳴驛也失陷了,這一次韃子大舉進攻邊塞,燒殺搶掠尤勝於去年,顯然是存心報復伯顏可汗愛子被殺之仇。
楊家坪地處偏僻,事先得了消息又逃上山去,但楊老太爺年紀大了,在山中挨凍受餓,結果一病不起,竟爾死掉了。
楊泉當初聽說楊凌做了大官,就想進京來投靠,可是楊老太爺這個老頭子卻十分執拗,最討厭家中子侄依託裙帶關係攀附權貴,所以執意不允,他既死了,就沒人制約得了楊泉,他便鼓動了一位本家侄子一同赴京投靠楊凌。
二人跋山涉水、專挑小路,好不容易繞過了韃子和明軍的戰場,卻看到一個年輕書生和一個灰衣老道在山前大戰,隨即有一行車馬路過,見雙方斗得激烈,那書生被道士重傷,馬隊中一個叫楊福的葛袍男子按捺不住便上前助戰,雖仗著人多將那道士趕走,自己也被拍了一掌。
另一邊,楊福牽著馬與紅衣女子並肩而行,紅衣女子瞄了楊凌一眼,低聲道:「你受的是陰毒的內家掌力,便是我也要費些周折才能祛盡你的毒性,遇到什麼人了?」
葛袍大漢身材高大,一雙巨靈掌筋絡暴起,若是柳彪看到,就會知道這是外家功夫已練至巔峰的境界。他掃了與楊泉低語的楊凌一眼,輕聲道:「我就不信,難道這手還能廢了?那人是彌勒教主李福達,車中那個書生武藝很高,已經傷了那廝,我本想趁機把他除去,可惜……還是被他逃了。」
紅衣女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那妖道武藝高強得很,就憑你也傷得了他?再說,他也在聚眾造反,對我們大有助益,你真是不長腦子!」
楊福雖是她的丈夫,顯然被她斥罵慣了,那麼一條魁梧大漢,不但不惱,反而有些畏懼,他訕訕地辯解道:「李福達說『釋迦佛衰謝,彌勒佛持世』,自稱彌勒轉世,最善蠱惑人心,我也是被人稱為真龍天子的,若與他合作,還能聚攏這許多人馬死心塌地跟著我打江山麼?若有機會,自然應該將他除去。」
紅衣女子冷笑一聲,寒著俏臉道:「屁的真龍天子,天下還沒打,這就開始分贓了。我問你,你又發了什麼善心了?對那個楊凌這般曲意結交,他是內廠總督,我們是一兵一匪,你也敢玩火?」
楊福覥著臉道:「本來就沒想帶上那兩個小子,只不過聽他們自稱是內廠楊凌的親屬,我想和他結識,對我們在這一帶活動大有助益。對了,娘子,你往山東一往如何?太行山群盜願意響應我們起事麼?」
紅衣女子搖頭道:「難,個個都是鼠目寸光的東西,做了個山大王就自以為了不起了,誰也不服誰,更沒有那份雄心壯志。」
一行人到了紅衣女子租住的院落,兩下重新見過,才知道這位自稱楊福的男子是一個馬幫首領,紅衣女子是他的夫人崔氏。
成綺韻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冷眼旁觀,高文心上前幫楊虎挽起袖子,只見長滿汗毛的粗壯手臂上五道烏黑的指印,整條左臂肌肉有些隆起,高文心雖不懂武術,卻能看出這人內腑受到了撞擊,臂上經絡受到破壞,而且那掌上有毒性敗血。
楊凌對這對夫妻甚有好感,忙問道:「文心,傷勢如何?」
崔氏要用內功拔毒,非得半個月以上不能好轉,所以一雙妙目也投注在高文心身上,顯得甚是關切。
高文心方才已看過車上那個臉色灰敗的書生傷勢,此時見了楊福傷勢卻長長吁了口氣,說道:「大人,這位壯士的傷倒不打緊,他身子本就強壯,放盡壞血再外敷內服些藥物,調理了五六日就好了,倒是車上那位胸口受傷的書生,診治起來要費些周折,除了藥石,還須以針灸治療。」
說著她取出隨身攜帶的筆硯龍飛鳳舞地寫下一個方子,遞給崔氏道:「我先用銀刀幫尊夫放盡壞血,夫人照方將這兩服藥各抓十劑回來吧。」
楊凌見這位嬌俏的紅衣女子倒著拿著藥方,差點兒笑出聲來,他連忙乾咳兩聲掩住了笑意。
崔氏自然就是綠林道上被稱為楊跨虎的紅娘子,她父母皆是綠林道上的好漢,崔鶯兒自幼舞槍弄棒,跟著綠林道上的好漢打家劫舍,豪邁尤勝男子。
當初她比武擇夫,三山五嶽的好漢中也只有楊虎的武藝、長相差強人意,這才故意落敗,嫁他為妻,別看她身段兒婀娜,姿顏秀美,可是卻大字不識。
楊凌怪異的咳嗽她感覺出是訕笑自己不識字,臉蛋兒不禁微微紅了起來,她喚過翠兒,遞過藥方道:「快去找家藥店,照方子把藥抓來。」說完抬起頭來狠狠瞪了楊凌一眼,越看這小白臉越覺得不順眼。
楊虎性情豪邁,又有搭救楊家親眷的恩情,他似對臂上傷勢全不在意,和楊凌坐在桌旁一番攀談,彼此甚是投緣。不一會兒,翠兒提了兩大包藥物回來,一包是外敷的藥粉,一包卻是煎服的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