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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神頗為心動,卻不願食言而肥,他苦著張胖臉,搖頭道:「人在江湖,信義為先,實在是……」
伍漢超忽然插口道:「紋銀百兩!」
馬大神一聽心促急喘,他向旁邊側房簾後望了一眼,一跺腳,把江湖信義扔到了九霄雲外,說道:「好!你不許反悔,先付診金,我隨你去就是了!」
「不准走!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我的人到現在還沒醒,你哪兒也不許去!」門帘後一個如銀瓶乍破般清冷脆冽的女人聲音喝道!
隨後帘子一掀,走出一名身材修長的年青女子,一身白衣如雪、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上緊束一條寬寬的黑色武士帶,體態婀娜,輕盈利落。
她走出暗影,俏臉含霜,可是一眼瞧見楊凌模樣,那雙晶亮的眸子瞪得老大,臉上英武之氣一掃而空,瞧那架勢大有轉身便逃的意思。
楊凌不知什么女人說話這般霸氣,倏然轉身,將那女子模樣窺個正著,這一瞧他也騰地一下俊臉通紅,怔忡間一副欲逃難避的神情。
花府管家瞧這女子一身武人打扮,雪白的箭袖緊身衣,下裳是有襠的素白色細褌褲子,雙手束有黑護腕,腰間一條黑色寬腰帶斜插一柄短劍,腰細胸挺,一雙杏眼黑白分明,嫵媚裡帶著三分英氣,顯得分外撩人。
她身材不是很高,但穿著這武人緊身衣褲,卻看出下體比例比普通要修長几分,一雙結實的大腿被褲管靴筒一裹,顯得渾圓如玉柱。素白色褲子質料雖非絲綢,不夠細柔,可是那雙大腿卻襯出膩潤平滑的優美曲線。
武人地位低下,在這種地方出現武士服打扮的女人,又不可能是豪門大戶秋日行獵,花府管家雖見她姿色驚俗,卻以為是個地位鄙俗的江湖人,頓時便起了幾分輕視之意。
伍漢超和劉大棒槌都認得她模樣,一見紅娘子出現在這裡,伍漢超驚叫一聲:「保護大人!」倏地閃到他前邊,劍作龍吟,一泓秋水已然出鞘。
劉大棒槌沒帶著那根八尺長的大鐵棍,便攥緊了鐵拳躍到楊凌身前,其他幾名侍衛不識得這俏美女人身份,可是一見伍漢超和劉大棒槌如此緊張,頓時拔刀的拔刀,舉弩的舉弩,將崔鶯兒團團圍住。
任憑紅娘子武功了得,在這麼近的距離內,也休想以血肉之軀抵擋機栝彈簧勁射的利器,楊凌連忙緊張地道:「放下,放下,統統放下。」
一個番子過於緊張,剛聽廠督大人說聲放,就扣動了機關,虧得旁邊那人機靈些,聽出不對,把他胳膊肘兒一推,「蓬」的一聲,三支筒弩破匣而出,「篤篤篤」射在一旁壁上。
紅娘子這身打扮清麗脫俗,一張雪白清秀的瓜子臉,長睫彎彎、五官明媚,若非腰間斜插短劍,簡直就是蟾宮中走出來的仙子,飄逸出塵,身畔應有白兔桂枝相伴才是。
崔鶯兒怔怔地瞧著楊凌,眼神複雜,一動不動,恍若不知自己剛剛從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兒回來,楊凌被那一叢弩箭嚇了一跳,他艱澀地咽了口唾沫,說道:「退下去,統統退下去!」
眾人一愣,奇怪地瞧向楊凌,楊凌惱羞成怒,喝道:「沒有聽到我的話?統統出去!」
眾番子一見楊大老爺馬上就要翻臉,立即從善如流,順道抄起馬大神和那個牛烘烘的小廝,開始清場。
伍漢超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遲疑地道:「大人,這……這……」他心中暗暗焦急,大人的命令不能不聽,可這女人畢竟是綠林道上的好漢,萬一對大人有了歹意……
劉大棒槌心眼直,不會想那麼多複雜的問題,他大腦袋左右一晃,見大帥和那個水靈靈的漂亮女匪眼神兒直勾勾地對視,簡單的思維馬上得出了最合理的解釋,他咧開大嘴對伍漢超笑道:「伍大人,俺上次就說了嘛,那個……那個紅拂夜奔,這一定是被俺說中了心事,不好意思再穿紅衣,就穿了一身白,嗯嗯,這才有眼光,挑上咱們大帥……」
楊凌被他說得渾身燥熱,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他急忙打斷這渾人的話,大吼道:「馬上滾出去!」
劉大棒槌嚇得一跳,連忙扯起猶豫不決的伍漢超逃了出去。
廳中一空,一靜,氣氛忽然變得尷尬起來。
楊凌見崔鶯兒俏臉上神色不善,心中不由一凜:「她該不會因為我占了她的身子,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專程回來殺我的吧?不會呀,她方才說什麼……她的人受了傷?」
楊凌吞了口唾沫,打著顫音兒強笑道:「我……我沒有想食言,可是皇帝在軍中,如果鬧出一樁刺殺欽差案來,這事必定為京中百官所詬,故此想回京再……」
崔鶯兒忽地別過頭去,楊凌還待說話,忽聽她苦苦一笑,幽幽嘆息道:「你……你不要再說了,也不必再扮欽差遇刺了,我……我留信給你,只望你心口如一、一諾千金,可誰知……」
她咬了咬唇,轉過頭來時已珠淚盈盈:「毀諾背信的事,我紅娘子一向不恥,可誰知不能守諾的卻是我們,你是官、我是賊,如今既然碰上了,要殺要剮由得你。」
楊凌聽她語氣就知道她必是已見過了楊虎,那人利慾薰心,既然苦心經營多年,是不肯放棄造反大業了。楊凌和她有一夕之緣,不敢稱呼她楊夫人,以免惹得她惱羞成怒,只好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崔姑娘……那晚……那晚我實是……」